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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藏的云

2020-09-21林平

西藏文学 2020年5期
关键词:沟壑雪域银色

林平

千山万壑、万壑千山中,都是白的云。

一缕一缕,一团一团,一堆一堆,一朵一朵。或浓或淡,或厚或薄,或深或浅,或高或低。

在山腰沟壑间闲适地散步着,不时地变换着形状,仿佛一只无形的巨手随意洒下来的棉花糖,又如海上涌现的不凋谢的白色水花。那些隐现的山峰,便是大海上的一座座岛屿,在朝阳的映照下,呈现褐色的实体。这大海依着山势倾斜着,从远处的耸入高空倾斜至眼前的峡谷深壑。

打眼望去,又分明是一幅精致的水墨画,云与山的纠葛,情与景的交融。浓妆淡抹,巧然天成。

朝阳在天边的云层中射出霞光,一丝一缕,投映在山间的白云上。那云便浸透了晨光,亮得透明,亮得毫无重量,轻飘飘地依恋着山峦,竟是有些逼眼了。

风吹来,山恋沟壑中的云飘到了脚下,带着潮潮的水汽,瞬间变成了雾,眼前一片迷濛。便想,云雾是因距离的远近不同而互换着身份,远看为云,置身其中便成雾了。

又一阵风吹来,雾散,云仍聚于脚下的深壑中,在对面的山腰间,连绵起伏。一道道,一层层,与绿褐色的群山相偎相依,相得益彰。

当我在色季拉山口以东不远处的悬崖绝壁上看到这幅绝美的云图时,被深深地震撼了。我敢说,这是世间最美的云与山的图画,巧夺天工,非画家所能画出。

便想,川藏公路被誉为世界上景色最美的公路,盖是因了这云。是天上地下无处不在的云,巧手装扮着沿途的山与水、草与树、村庄与田畴、森林与畜群。

朝如天堂,暮若梦境。

我在这天堂与梦境中孜孜地穿行着。

从林芝出发,沿川藏公路一路向东。沿藏中联网工程线路的路径,一路向东,抵达云中的东达山。

东达山的山坳里都养着云,一群一群,满山坡放牧着。山坡上不长草,连氧气都十分稀薄。山坡上只长铁塔,那些银色的铁塔高高地举起银色的线,多像一个个银色的巨人虔诚地举着哈达,为来往的旅人,更为常住那里的居民,送去吉祥。

云随风游牧,云不吃草,云只吃稀薄的空气。云能爬上山顶,畜群爬不上去。山顶气温低寒,云便凝结成了雪花,飘落在东达山上。山顶上那个银色的巨人沐浴着云雾,身披雪花,多像一座神奇的雕塑。

天晴时,白云涌动,雕塑耀眼。风雪中,云雾蓄满山谷,雕塑岿然独立。

穿过云雾,穿过风雪,穿过变幻不定的时空。我有着片刻的恍惚,我以为不是在地上,而是在天上。确切地说,是我以为不是在海拔五千多米的雪域高原,而是在美妙的天堂。

雅鲁藏布江,怒江,瀾沧江,在万丈深壑中奔腾着。总有一些云与江水比低,深深地探下身子,垂至水面。

在我沿江穿行的清晨。在我头枕涛声的午夜。

那些云忽而藏于山间,忽而委身沟壑,忽而奔向山东,忽而起于天边,仿佛在跟人捉迷藏。

我喊:云啊,你停一下脚步,我想跟你一起走。云朝我一笑,笑容洁白,空灵无迹。

我唱:云啊,我想跟你一起,在崇山峻岭中升华。

云冲我点头,似乎听懂了我的歌声。

我真的停了下来,跟那些栽种铁塔的人说话,仿佛一伸手就握着了云。

不经意间,云竟翻过觉巴山,沿川藏公路一路往西,越过东达山,溜到了青稞泛黄的庄稼地的上空,汹涌澎湃,化作一群白牦牛的形象,遥遥地望着追云的人。

抬眼望去,云又穿上了轻盈的衣裙,跑到深蓝的湖水的上空,妆成一个清纯的小女孩,头扎羊角辫,把身影倒映湖中,让旅人定格成永恒。

我伫立原地,在川藏公路沿线,云与山相偎相依,恬淡,柔情,内里透着光芒。

便想,云是光做的躯身,云的躯身里蕴含着风声、水声,也蕴含着看不见的绿色的闪电,外化于形,便是透明的白。

山脚的云低调,只生于雪域高原,长于雪域高原,美于雪域高原,终于雪域高原。

要么高居天堂,要么低垂峡谷。

唯一不变的,是执著与清白。

责任编辑:索朗卓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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