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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兔园策府·议封禅》产生的历史背景

2020-09-16刘全波

甘肃开放大学学报 2020年4期
关键词:唐高宗封禅贞观

刘全波,曹 丹

(兰州大学 敦煌学研究所,甘肃 兰州 730020)

《兔园策府》又作《兔园册府》《兔园策》《兔园册》,是一部赋体类书。《兔园策府》系唐太宗子蒋王李恽命僚佐杜嗣先“针对常科试策,以自撰式之四六骈文,引经史为训,纂古今事为四十八门”而成,原书早已散佚,敦煌写本《兔园策府》共有5个残卷,保存了该书的序文及卷一《辨天地》《正历数》《议封禅》《征东夷》《均州壤》。敦煌写本《兔园策府》的5个残卷散藏于英国伦敦博物馆(S.614、S.1086、S.1722),法国巴黎国家图书馆(P.2573),俄罗斯科学院东方研究所圣彼得堡分所(Дx.05438)。其中略抄本有S.614、S.1722、P.2573、Дx.05438共4个写卷,双行小注本仅S.1086号1个写卷,且P.2573与S.1722可缀合[1]。

刘进宝在《敦煌本〈兔园策府·征东夷〉产生的历史背景》一文中对《征东夷》产生的历史背景做了详细的剖析,即自南北朝以来,高句丽试图联合北方少数民族阻挠与破坏中原王朝的统一大业,中原王朝为了巩固统一,解除后顾之忧,不得不对高句丽用兵[2]。张弓在《敦煌典籍与唐五代历史文化》之《儒学章》中对《均州壤》的出现原因也做了分析,认为安土重迁是中国国民传统性格的突出特征,千百年来,统治者皆以使民固着于土地,不使迁徙为治国之重要手段。而《兔园策府·均州壤》则提出由政府广加劝谕、择利而行、各任迁居的办法,以实现对人口与土地的重新结合。思想如此开放的人口控制政策在历史上是罕见的,这必然是唐太宗、唐高宗时期历史现实的真实反映,是当时贫富、劳逸差异背景下的新对策[3]。

对《征东夷》《均州壤》历史背景的探讨,使我们看到了唐朝初年的国家动向,以及重大国策制定的内在缘由,对我们了解唐初诸多历史事件起到了见微知著的作用。《左传》有言,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对于古人来说,封禅泰山、祭天祀地是一件极其重要的大事,是应天受命的体现,是古代中国最隆重的典礼之一。但是封禅典礼中用时最多、交锋最激烈的是准备阶段,是封禅前的舆论宣传、思想动员阶段,因为这个阶段所花费的时间、人力、物力要远远多于封禅典礼的最终落实阶段,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讲,封禅准备阶段更应是封禅典礼的主要部分之一。《兔园策府》之《议封禅》是唐太宗、唐高宗两朝,封禅准备阶段的一朵浪花经过千年的迷失而重现人间。故笔者不揣浅陋,试图通过这朵浪花去认识《议封禅》背后蕴含的巨大历史信息,以加深对唐太宗、唐高宗两朝屡议封禅史实的认知。

一、唐太宗时期屡议封禅考

《史记》记载太史公司马谈因病不能参加汉武帝的封禅大典,抱憾而卒。临终前他拉着司马迁的手泣曰:“今天子接千岁之统,封泰山,而余不得从行,是命也夫,命也夫!”[4]由司马谈万分悔恨、痛心疾首之状,可见封禅大典在其心中的地位和神圣意义。自秦至隋,八百多年,封禅泰山者仅有秦始皇、汉武帝、汉光武帝三人而已。汉光武帝至唐,虽然历代有人议封禅,可是最终却都没有成行。魏明帝曹睿、晋武帝司马炎、前秦苻坚、南朝宋文帝、南朝梁武帝等,皆欲封禅,而最后都是不了了之。故《旧唐书》载:“封禅之礼,自汉光武之后,旷世不修。”[5]881

开皇九年(589),隋文帝统一南北,混一华夏,盛况空前。“时朝野物议,咸愿登封”,隋文帝诏曰:“岂可命一将军,除一小国,遐迩注意,便谓太平。以薄德而封名山,用虚言而干上帝,非朕攸闻。而今以后,言及封禅,宜即禁绝。”[6]33开皇十四年(594),晋王杨广率百官抗表,固请封禅。“文帝令牛弘、辛彦之、许善心等创定仪注。至十五年,行幸兖州,遂于太山之下,为坛设祭,如南郊之礼,竟不升山而还。”[5]881由此可见封禅大典的分量,连隋文帝这样有为的君王都满怀虔诚,不敢轻易行封禅大典。

隋末战乱,李渊建立大唐,国家渐归太平。武德九年(626),李世民经玄武门之变,登上帝位,励精图治,勤政爱民,隋末以来,凋敝的经济显著好转。《新唐书·食货志》记载:“贞观初,户不及三百万,绢一匹易米一斗。至四年,米斗四五钱,外户不闭者数月,马牛被野,人行数千里不赍粮,民物蕃息,四夷降附者百二十万人。是岁,天下断狱,死罪者二十九人,号称太平。”[7]1344唐朝在经济状况好转的情况下,军事上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重大胜利。贞观四年(630)春,定襄道行军总管李靖大破突厥。“三月庚辰,大同道行军副总管张宝相生擒颉利可汗,献于京师……西北诸蕃咸请上尊号为‘天可汗’,于是降玺书册命其君长,则兼称之。”[5]39自南北朝以来,突厥不断南下侵扰边塞,他们东连高句丽,西连吐谷浑等草原游牧民族,结成针对中原王朝的强大弧形军事压力,迫使中原王朝不得不加大边境的防戍。自唐开国,突厥就是唐王朝的心腹之患。他们经常侵扰边境,要挟唐朝,高祖李渊亦曾被迫称臣于突厥。贞观四年(630),唐太宗终于把颉利可汗生擒活捉,虽然北方各族尚未完全归附,但是唐太宗终于除掉了心腹大患,举国欢庆,可想而知。

贞观五年(631)正月,“朝集使请封禅”[5]41。朝集使赵郡王李孝恭认为天下一统,四夷咸服,上表请封禅。十二月,“朝集使利州都督武士彟等复上表请封禅”[8]6090。唐太宗诏曰:“丧乱之后,民物凋残,惮于劳费,所未遑也。”[9]366贞观六年(632),对突厥的战争再次取得重大胜利,按捺不住的群臣又开始上言请封泰山。太宗曰:“议者以封禅为大典。如朕本心,但使天下太平,家给人足,虽阙封禅之礼,亦可比徳尧、舜;若百姓不足,夷狄内侵,纵修封禅之仪,亦何异于桀、纣?昔秦始皇自谓徳洽天心,自称皇帝,登封岱宗,奢侈自矜。汉文帝竟不登封,而躬行俭约,刑措不用。今皆称始皇为暴虐之主,汉文为有徳之君。以此而言,无假封禅。”[5]881虽然唐太宗已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但是中外奏疏纷至沓来,唐太宗只得“上问礼官两汉封山仪注,因遣中书侍郎杜正伦行太山上七十二帝坛迹”。[5]882唐太宗询问封禅礼仪,遣使考察泰山遗迹,使善于揣摩皇帝心理的公卿百官对封禅更加坚信不疑。于是公卿百官更加竭力上表,固请封禅,但魏征的切谏打乱了太宗的计划,也成为贞观六年(632)封禅不行的一个重要原因。魏征谏曰:“隋末大乱,黎民遇陛下,始有生望。养之则至仁,劳之则未可。升中之礼,须备千乘万骑,供帐之费,动役数州。户口萧条,何以能给?”[5]882太宗反问道:“朕欲卿极言之。岂功不高耶?德不厚耶?诸夏未治安耶?远夷不慕义耶?嘉瑞不至耶?年谷不登耶?何为而不可?”对曰:“陛下功则高矣,而民未怀惠;德虽厚矣,而泽未滂流;诸夏虽安,未足以供事;远夷慕义,无以供其求;符瑞虽臻,罻罗犹密;积岁丰稔,仓廩尚虚,此臣所以窃谓未可。”[5]2560魏征的切谏合情合理,唐太宗也无可辩驳,只好作罢。贞观六年十二月,公卿请封禅者前后相属。太宗谕曰:“旧有气疾,恐登高增剧,公等勿复言。”[8]6100不久,河水泛滥,百姓流离,重视百姓疾苦的唐太宗怎能不深恭自悼,封禅之议也就偃旗息鼓。

贞观十一年(637),“群臣复劝封山,始议其礼……太宗敕秘书少监颜思古、谏议大夫朱子奢等,与四方名儒博物之士参议得失。议者数十家,递相驳难,纷纭久不决。于是左仆射房玄龄、特进魏征、中书令杨师道,博采众议堪行用而与旧礼不同者奏之。”[5]882就在紧锣密鼓准备封禅之时,大淫雨,河溢。“秋七月癸未,大淫雨。谷水溢入洛阳宫,深四尺,坏左掖门,毁宫寺十九所;洛水溢,漂六百家”“九月丁亥,河溢”[5]48。封禅是向上天报告政绩的吉礼,而此时大淫雨,很容易使人联想到上天的不满,既然上天以淫雨来告诫,就是政绩还未大好,封禅大典也就只能暂缓。淫雨过后,唐太宗对臣下言:“朕之不德,皇天降灾,将由视听弗明,刑罚失度,遂使阴阳舛谬,雨水乖常。”[10]290在皇帝的自我“谴责”中,淫雨成了上天的惩罚与警示,宣示统治合法性的封禅之仪就不能继续进行了。

贞观十四年(640),侯君集灭高昌,威震西域,军事上的胜利给人以天下咸服之感。十月,“荆王元景等复表请封禅,上不许”[8]6156。十一月,“百官复表请封禅,诏许之”[8]6158。贞观十五年(641)三月,“肃州言所部川原遍生芝草……百僚及雍州父老诣朝堂上表请封禅。”[9]367四月,“诏以来年二月有事泰山,所司详定仪制”[5]52。六月,“诏天下诸郡,举学综古今及孝悌淳笃、文章秀异者,并以来年二月总集泰山”[5]53。“复令公卿诸儒详定仪注。太常卿韦挺、礼部侍郎令狐德棻为封禅使,参考其议。”[5]884封禅的日程表已经排好了,一切都在紧张有序地准备着。六月,“有星孛于太微,犯郎位”[5]53。褚遂良言于太宗曰:“陛下拨乱反正,功超前烈,将告成东岳,天下幸甚。而行至洛阳,彗星辄见,此或有所未允合者也。且汉武优柔数年,始行岱礼,臣愚伏愿详择。”[5]2729于是,心存忌讳的太宗下诏罢封禅,避正殿以思咎,最有可能成功的一次封禅中途夭折了。

贞观十七年(643)是唐太宗人生的低谷,太子承乾被废,魏王泰被贬,侯君集被杀,储位之争虽告一段落,但这一系列的事件对唐太宗的打击实在太大,封禅更是遥遥无期。为了给李治留下一片太平天下,贞观十八至十九年,唐太宗亲征高句丽。高句丽战争一停歇,贞观二十年(646)十一月,司徒长孙无忌与百官屡次上表请封禅,不许。诏曰:“朕念远役初宁,颇须休息,深知所请,甚合机宜。即事省方,恐生劳扰,俟百姓闲逸,可徐议之。”[9]368-369十二月,长孙无忌等又诣顺天门,抗表请封禅。唐太宗推却再三之后,答应封禅。《资治通鉴》记载:“十二月,己丑,群臣累请封禅;从之。诏造羽卫送洛阳宫。”[8]6242贞观二十一年(647)春正月,唐太宗下诏:“以来年二月有事泰山。”可是,八月,“河北大水,停封禅”[5]59-60。《新唐书》则记载:“泉州海溢……停封泰山。”[7]46

二、唐高宗时期屡议封禅考

贞观二十三年(649)五月,唐太宗病逝,唐高宗李治即位,改元永徽。永徽之世,轻徭薄赋,与民休息,加之长孙无忌等人的竭力辅佐,海内升平,国富民强。为了完成唐太宗的遗愿,公卿数请封禅,初登大宝的唐高宗,在文治武功未得彰显的情况下,只能继续等待。

显庆四年(659)六月,许敬宗议封禅仪。奏:“请以高祖、太宗俱配昊天上帝,太穆、文德二皇后俱配皇地祇。”[8]6316高宗下诏,从之。显庆五年(660),唐高宗再次出兵高句丽。八月,“苏定方等讨平百济,面缚其王扶余义慈。”[5]81龙朔元年(661)五月,命左骁卫大将军、凉国公契苾何力为辽东道大总管,左武卫大将军、邢国公苏定方为平壤道大总管,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三品、乐安县公任雅相为江道大总管,讨伐高句丽。龙朔二年(662)三月,苏定方再破高句丽于苇岛。对高句丽战争的接连胜利,使得唐高宗的武功得到彰显,促使唐高宗行封禅大典。高宗的诏令在十月份下达了。“诏以四年正月有事于泰山,仍以来年二月幸东都。”[8]6331十二月,高宗却又下诏:“以方讨高丽、百济,河北之民,劳于征役,其封泰山、幸东都并停。”[8]6332

龙朔三年(663)十月,绛州麟见于介山。丙午,含元殿前麟趾见。十二月,诏改来年正月一日为麟德元年。祥瑞麟趾的出现,以及国家经济状况的持续好转,使得唐高宗有信心、有能力、也有机会去完成封禅大典。麟德元年(664)七月,高宗下诏:“以三年正月有事于泰山。”[7]64麟德二年(665)二月,高宗车驾发往东京洛阳,巡狩天下,并诏礼官、博士撰定封禅仪注。五月,以司空、英国公李,少师、高阳郡公许敬宗,右相、嘉兴县子陆敦信,左相、巨鹿男窦德玄为检校封禅使。十月,皇后武则天上表言:“封禅旧仪,祭皇地祗,太后昭配,而令公卿行事,礼有未安,至日,妾请帅内外命妇奠献。”高宗诏曰:“禅社首以皇后为亚献,越国太妃燕氏为终献。”[8]6344-6345高宗封禅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启程了。《资治通鉴》记载:“上发东都,从驾文武仪仗,数百里不绝。列营置幕,弥亘原野。东自高丽,西至波斯、乌长诸国,朝会者,各帅其属扈从,穹庐毳幕,牛羊驼马,填咽道路。时比岁丰稔,米斗至五钱,麦、豆不列于市。”[8]6345麟德三年(666)春,“车驾至泰山顿……亲祀昊天上帝于封祀坛,以高祖、太宗配飨……帝升山行封禅之礼”[5]89,改元乾封。自汉光武帝以来,六百多年未曾举行过的封禅大典,终于再次完成了。

表1 唐太宗、唐高宗两朝屡议封禅表

三、《议封禅》产生的历史背景

唐太宗、唐高宗两朝的封禅之议达十余次之多。尤其是唐太宗时期的屡议封禅,已经把封禅观念根深蒂固地灌输到公卿百官、普通民众的心里。唐高宗时期的前十年(贞观二十三年至显庆四年),史书没有记载议封禅之事,因为时机不成熟。自显庆四年(659)许敬宗议封禅仪之后,整个大唐再次把焦点投向压抑了许久的封禅大典。于是奏议、策问、朝议甚至民间百姓的闲谈里都有封禅之议,请封禅、劝封禅的呼声更是此起彼伏。

在中国古代,封禅虽是吉礼,但也并不是任何时候、任何人都可以讨论的,只有在政治清明、经济富裕、四夷宾服、国泰民安,天时、地利、人和皆俱备的条件下,封禅大典才有可能举行。所以,封禅在别的时代是不会如此大规模地被议论、被关注,而在唐初,由于唐太宗想以封禅来宣示其帝位的合法性的,所以太宗朝每隔几年就会大肆议论一番。太宗朝的封禅动员是很充分的,只可惜受诸多因素影响,其终生未能够封禅泰山。唐高宗李治继位之后,为了完成唐太宗遗愿,封禅是早晚要进行的事。虽然史书对高宗朝议封禅、请封禅的记载不如太宗时期那么多,但是我们可以想见其热烈程度不会低于太宗时期。只不过此时的主要议题是在什么时间、什么条件下去封禅,是一个怎样做的问题,而不是做不做的问题。在这种历史背景下,封禅已成为国之大事。

试策自汉文帝时始创,是历代王朝的选贤要术,唐初试策亦是科举的重要科目。《兔园策府》现存的五篇策文,全部采用问对之体,与唐代试策形制基本一致。《封氏闻见记》载:“策问五道,旧例:三道为时务策,一道为方略,一道为征事。近者,方略之中或有异同,大抵非精博通赡之才,难以应乎兹选矣。”[11]可见,策问五道分别为时务策三道、商略策、征事策各一,时务策即是针对当时国家治理中的重大或紧要问题进行策问。无论是广义的“策问五道”,还是狭义的“时务策三通”,策问在进士科考试中都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针对常科试策而编纂的《兔园策府》,将《议封禅》纳入其中,且位列第一卷之显要位置,这是当时特殊历史背景下产生的必然结果,具有特殊性。

台湾学者叶国良最先发现《徐州刺史杜嗣先墓志》原石及其妻墓石实物,并依其格式,抄录原文,于1995年在《台大中文学报》上发表该墓志的录文及考释。据墓志记载,杜嗣先生于贞观八年(634),显庆三年(658)释褐蒋王府典籤,麟德元年(664)授昭文馆直学士,先天元年(712)九月六日去世,时年79岁,所撰《兔园策府》及杂文,合廿卷,见行于时。叶国良先生认为《兔园策府》撰成于杜嗣先为蒋王李恽僚佐的六七年间,即显庆三年(658)至麟德元年(664)间,其时杜嗣先年25至31岁间[12]。诚然,显庆三年至麟德元年,是杜嗣先担任蒋王李恽僚佐的时间,也即是《兔园策府》编纂的时间段。显庆四年(659)六月,许敬宗开启了唐高宗朝的封禅之议,而刚刚入仕、年轻有为,且主管宣传教化的杜嗣先,必然会参与到议封禅的潮流中,于是其在编撰《兔园策府》这一部赋体类书的时候,很自然的把科举考试、奏议、时务策中经常提及的《议封禅》收入其中,而与之同时代发生的《征东夷》《均州壤》等,也作为国之大事得以收录。其实,显庆四年(659)至麟德二年(665)是唐高宗朝议论封禅最激烈的时期,尤其是龙朔二年(662)、麟德元年(664)与麟德二年(665),而杜嗣先在蒋王恽幕府遇上的议封禅高潮不可能是麟德二年(665)的,只能是龙朔二年(662)与麟德元年(664)的,极有可能就是龙朔二年(662)的,而《兔园策府》的编纂成书必然就是在此年前后。

四、余论

《兔园策府》在后来的流传中为何成为童蒙教材?《新五代史·刘岳传》载:“宰相冯道世本田家,状貌质野,朝士多笑其陋。道旦入朝,兵部侍郎任赞与岳在其后,道行数反顾,赞问岳:‘道反顾何为?’岳曰:‘遗下《兔园册》尔。’《兔园册》者,乡校俚儒教田夫牧子之所诵也,故岳举以诮道。”[13]相比较而言,孙光宪《北梦琐言》对于《兔园策府》的评价更为公正客观。其《诙谐所累》载:“北中村墅多以《兔园册》教童蒙,以是讥之。然《兔园册》乃徐庾文体,非鄙朴之谈,但家藏一本,人多贱之也。”[14]我们这里关注的要点不是《兔园策府》的“鄙朴”与否,而是原来用作科举试策的《兔园策府》,为何转变成了蒙学教材。其中的主要原因是历史背景的变化。中唐以后,《兔园策府》中的文章渐渐失去了政治性、时效性,失去了它所依赖的历史背景,因为再也没有了屡议封禅、讨伐高句丽的太宗、高宗朝了,于是《兔园策府》也就变得不“实用”了。所幸的是,《兔园策府》华丽秀美的辞藻、旁征博引的资料还在,没有了政治性、时效性的《兔园策府》其知识性开始凸显,无形中变成了一本教人知识、礼仪的教材。这也正是特定历史背景下产生的《兔园策府》在新的历史背景下的功能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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