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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魏六朝碑刻校注》所收造像记札记五则

2020-09-10孙颖

今古文创 2020年19期
关键词:札记

【摘要】 《汉魏六朝碑刻校注》作为汉魏六朝石刻文献整理的巨著,是研究语言文字、历史、宗教、文化等的重要学术著作。本文主要对其中所收五则造像记的录文或注释中的问题进行分析,有助于揭示造像记蕴含的历史文化信息。

【关键词】 《汉魏六朝碑刻校注》;造像记;札记

【中图分类号】K8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19-0050-02

一、东魏武定元年《道俗九十人等造像碑》 (7/342)[1]①

1.太子淂道,诸天送刀与太子[时]。

按:“[时]”,《语石》亦作“时”[2]。《校注》拓本模糊,无法辨认,注释曰:“《八琼室金石补正》(简称《八琼室》)作‘剔’,《金石续编》作‘别’,或作‘时’,作‘时’为确。”

据《中国北朝石刻拓片精品集》拓本,此字作“   ”[3],《八琼室》无误,《鲁迅大全集》(简称《鲁迅》)[4]《全北魏东魏西魏文补遗》(简称《魏补》)[5]亦为“剔”。此句对应的是“太子剃发出家”的典故,此句右侧的图像惟妙惟肖地描绘了这一场景,从图像中可以看到,太子长发垂至面前准备剃发,飞天从左上飞下。《释迦谱·释迦降生释种成佛缘谱》:“菩萨自念欲作沙门至山水边,定止天王知心持刀来,帝释受髪,则成沙门。”[6]

2. 此婆罗门妇即生恨心,要婆罗门乞好奴婢□去时。

按:“□”,《语石》亦缺。《魏补》此字与后“去”合作一字“”。 此字拓本作“   ”,《鲁迅》作“走”,《道俗九十人造像碑故事解读》作“远”[7],备参。

3.三年少□婆罗门妇时。

按:“□”,《語石》亦缺,《鲁迅》作“    ”。《魏补》作“叹”。《道俗九十人造像碑故事解读》作“议”。据《中国北朝石刻拓片精品集》,作“    ”,《鲁迅》摹写无误,即“笑”字。

以上两句及本造像记碑阴所涉及的佛本生、佛本行故事12幅,共三层,包括:

第一行:太子得道,诸天送刀与太子剔。定光佛入国□□菩萨花时。如童菩萨赍银钱与王女买花。

第二行:摩耶夫人生太子,九龙吐水洗。想师瞻□太子得想时。黄羊生黄羔,白马生白驹。此婆罗门妇即生恨心,要婆罗门乞好奴婢□去时。三年少笑婆罗门妇时。

第三行:五百夫人皆送太子向檀毒山辞去时。随太子乞马时。婆罗门乞得马时。太子值大水得渡时。

基本已在秦志芳《道俗九十人造像碑故事解读》一文中进行了介绍。但第一则“太子剃发出家故事”未在文中叙述,以及“笑”误判为“议”,故在此简要补充。

二、梁中大通元年《□景光等造释迦像记》(3/188)

复愿□□,早成员□,智照现在。景光母子,并一切眷属,百命延远,善缘果遂,三鄣永除。

按:对照拓片,“员、智”间无字,当衍一“□”。“照”拓本作“    ”,当非“照”,而为“”或“     ”,即“愿”。梁普通四年《康胜造像记》(3/184):“愿现在眷属常安隐”,“愿”作“    ”。 北魏正光六年《曹望憘造像记》(5/319):“愿[以]建立之功,使津通之[益],仰为家国,己身眷属,[永]断苦因,常与佛会。”作“    ”。因石面泐蚀,以及“员”“智”间衍文,导致与“照”相混。整句当为“复愿□□,早成员智。愿现在景光母子,并一切眷属,百命延远,善缘果遂,三鄣永除。”

三、北魏太和二十三年《刘文朗造像碑》 (3/310)

刘(下残)主帝延寿,亡祖父(下残)。

按:“亡”拓本作“     ”。《北朝佛道造像碑精选》[8]《泾渭流域北魏至隋代道教雕刻详述》[9]《北朝关中地区造像记整理与研究》[10]均作“亡”。此字字形可辨认,当非“亡”,而为“七”。同篇“亡宗祖”之“亡”作“     ”,“亡祖”作“     ”,“亡父”作“      ”,可以看出与“     ”的明显区别。同为道教造像记的北魏太和二十年《姚伯多兄弟造像碑》(3/287):“上为帝主,下为七祖眷属,敬造皇老君文石像一躯。”与此处用法相似。此篇虽残损较多,但根据“主帝延寿”,仍可判断此处为发愿内容。在道教经书中,为“七祖父母”发愿常见,《上清大洞真经》卷二:“令七祖父母长得安宁,解脱宿罪,共登上清。”卷三:“七祖父母,得道登仙,入南极宫。”《无上秘要》卷三十七:“七祖父母,早升天堂。我得真道,升入无形。”卷四十一:“七祖父母,去离八难,上登九天,衣饭自然。”②“七祖”为“父、祖、曾、高、传支之祖、开林之祖、立姓之祖。”[11]

在这一例中,初看似乎是因字形形近致误,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或是对于造像记这一类文体的把握不够准确,在造像记中,有两类对象,一是实际的造像对象,如为“亡父母”、“亡妻”“亡夫”“亡女”等造像,一类是发愿对象,如“皇帝”“百官”“七祖先灵”“七世父母”“现世眷属”“众生”等发愿。在本造像记中,“       祖父(下残)”是跟随着“帝”的,可知此处当是发愿对象,而非造像对象,从另一个方面印证了此处当为“七”。

四、北魏正光四年《法险造像记》 (5/171)

愿女躰住[1]□[2]康,众恼永息。

按:[1] “住”拓本作“      ”。《校注》前后不一致,录文作“住”,而注释则认为为“任”,通“妊”。《魏补》录作“住”,是也。此处“住”为“长久”义,在敦煌写经题记中,有“康住”的用法。隋开皇三年《大方等大集经卷廿六武侯帅都督宋绍题记》:“又愿家眷大小康住,诸善日臻,诸[恶]云消,福庆从心。”[12]

“住”的这种含义当由其“居住、停留”意引申而来。除此之外,“住”还有“信受”、“信仰”义,也是由此义引申而来,黄征先生在《敦煌语言文献研究》中曾做过探讨[13]。

[2]“□”拓本作“     ”,《魏补》亦未释。此字当为“多”,同为河南洛阳的北魏永安二年《元维墓志》(6/264):“然其博闻多识,覩奥穷源”,“多”作“     ”。故全句为“愿女躰住多康,众恼永息。”

五、北魏孝昌三年《比丘僧庆造像记残石》 (6/118)

飞流泉寺比丘僧庆,为亡母、未亡妹神珠,现存父、继母及巳(己)庆身、弟等,居家大小,愿生生世世,□离三涂,师僧□□,普同其福。

按:“未”,拓本作“      ”,《山东临朐明道寺舍利塔地宫佛教造像清理简报》[14]《明道寺舍利塔地宫出土的佛教造像》[15]《魏补》[5]亦作“未”。此字当非“未”,而为“亡母”之名或姓氏,据字形当为“荣”或“宋”。若为“未亡妹”,其位置当处于“现存父、继母”之后,而不会紧跟“亡母”后。死者为大,只有为“亡妹”,记文中的排序方合理。此外“现存父、继母”均未留有名字,而只有“妹”后有“神珠”名,知对于此记,只留下亡人的信息。

故整句当为:“飞流泉寺比丘僧庆,为亡母□、亡妹神珠,现存父、继母及己庆身、弟等,居家大小,愿生生世世,□离三涂,师僧□□,普同其福。

注释:

①指此造像记出自《汉魏六朝碑刻校注》(简称《校注》)的第7册第342页,后文均同此,不再出注。

②《上清大洞真经》与《无上秘要》,参“中国基本古籍库”。

参考文献:

[1]毛远明.汉魏六朝碑刻校注[M].北京:线装书局,2008.

[2]新文丰出版公司编辑部编.石刻史料新编·第二辑(第16册)[M].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79:11849.

[3]李仁清编著.中国北朝石刻拓本精品集[M].郑州:大象出版社,2008:399.

[4]李新宇,周海婴主编.鲁迅大全集(第25册)[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2011:279.

[5]韩理洲等辑校编年.全北魏东魏西魏文补遗[M].西安:三秦出版社,2010.

[6]日本大正一切经刊行会编.大正新脩大正藏(第50册)[M].台北新文丰出版股份有限公司,1994-1996年影印本,7页中栏.

[7]秦志芳.道俗九十人造像碑故事解读[J].纳税,2017,(23):197.

[8]陕西省耀县药王山博物馆等合编.北朝佛道造像碑精选[M].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1996:126.

[9]李凇.长安艺术与宗教文明[M].北京:中华书局,2002:368.

[10]魏宏利.北朝关中地区造像记整理与研究[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17:26.

[11]中国道教协会,苏州道教协会.道教大辞典[M].北京:华夏出版社,1994:31.

[12]池田温.中国古代写本识语[M].大藏出版株式会社,1990:140.

[13]黄征.敦煌语言文献研究[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6:109.

[14]临朐县博物馆.山东临朐明道寺舍利塔地宫佛教造像清理简报[J].文物,2002(9):68.

[15]刘凤君,李洪波主编.四门塔阿閦佛与山东佛像艺术研究[M].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05:242.

作者简介:

孙颖,女,湖北广水人,蒙古族,西南大学汉语言文献研究所硕士研究生,主要从事汉语言文字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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