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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接触视角的网络流行超语探究

2020-09-06于鑫鑫

现代交际 2020年14期
关键词:网络流行语

于鑫鑫

摘要:从社会语言学语言接触角度,结合“超语行为”的理论框架,将网络流行语中的英语杂糅词作为“超语行为”的一类实例,分析其话语的构建和动因。主要采用文献调查和网络民族志的研究方法,通过查阅我国商务印书馆近几年来发布的语言生活绿皮书《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选取了“厉害了word哥;打call;你有freestyle吗;skr;c位”作为研究对象。通过研究发现,近三年来网络流行用语中出现了大量的英语杂糅词,这些英语杂糅词的构成主要分为三类:借词,谐音词和缩略词。语言的补偿策略,经济原则及网络用户的身份建构,构成了网络超语行为的三大动因。

关键词:语言接触 网络流行语 超语行为 借用

中图分类号:H13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20)14-0078-03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来,语言生活作为社会生活的一部分已经发生了显著的变化,李宇明提出,“如今,双言双语人(包括多言多语人)已经成为中国人群的主体。”[1]语言媒体技术的发展也为接触不同语言提供了便利。不同国家,地区之间的相互流通,催生了多语杂糅的语言文化实践,被一些语言学家概括为“超语行为(translanguaging)”。从语言接触的视角,立足于“超”的整体视野,探究2016—2018年网络流行用语中的超语行为及背后的动因,为认识当今社会多语交际提供了新的视角。

一、研究背景

(一)语言接触

语言接触主要研究两种语言或多种语言接触的过程,以及接触所引发的演变。作为研究语言接触的先驱,Weinreich在《接触中的语言》中提出:“如果同一个人交替使用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语言,则这些语言可以说是处于接触之中。”[2]语言接触通常情况下会导致语言发生演变。根据受语是否保持,以及不完善学习效应是否出现,Thomason将接触引发的演变分为两类:借用和转用引发的干扰。[3]借用总是始于词汇成分,词素是语言的最小单位,也是语言中最活跃的部分。此外,说话者不仅可以面對面交流,也可以通过书本、报纸、电影、电视、文学等媒介来沟通。一种语言中有些特殊的东西或概念在另一种语言中没有或不能精确地替换它的本族语词,或者是脱离了本族语的实际需求时,一种语言借用另一种语言。语言借用包括词汇借用、语义借用和语法规则借用。这里主要探讨网络流行语中外来词汇的借用。

(二)超语行为

“超语行为(translanguaging)”一词是在20世纪90年代由威尔士教育家C.William提出来的。超语行为原本是指在语言输入和输出模式之间有意切换两种语言的教学实践,近年来已经发展成为应用语言学领域和多语教学研究的一种新的范式。Baker提出超语行为是通过两种语言建构意义、组织经验、获得知识和理解世界的过程。[4]Garcia认为,双语者所使用的语言不是两个相互依存的个体,而是一个全新的整体,它整合了两种语言中的不同词汇,词素及语法特征等。[5]袁妮娅,周恩将超语行为研究分为“课堂场合”和“多语场合”两大类:第一类课堂研究以Garcia为代表,主要关注学生双语水平发展,语言发展与读写能力发展的关系;第二类多语情境研究以Li的系列研究为代表,主要从身份认同和语言社会化视角来研究超语言实践。[6]除了读写能力研究,社会学研究外,超语言技能研究还包括多模态研究。人类通过多感官,多模态的社会符号和信息学习和使用传统意义上的语言,是一种超语本能。比如我们本能地理解很多“I  ××”的标志是“我爱××”,而不会理解为“我心××”。

“超语行为”已经得到不少学者的关注。其中,叶箭将超语行为作为“后多语主义”的一种表现,探究其在新浪微博中的使用情况[7],郭浩君则从学生的需求出发探究超语行为对教学的影响[8],李玉霞从粉丝文化经济学的角度为影视剧迷在社交媒体中的超语嬉戏进行了论证。[9]相对于二语教学的超语行为,网络超语实践较少受到关注,这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网络实践被认为是游戏性的,局限于虚拟空间,不那么重要。[10]

但在中国,不同语言及语言变体之间的创意混搭已经成为非常普遍的现象。[11]网络流行语来源于现实,并在一定程度上反映社会现实和社会热点,对于研究当前文化状况及语言演变等都有重要意义。

二、研究的问题和方法

收集我国商务印书馆近三年来发行的《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自2013年起该书才创建有“网络用语中的草根百态”一栏。该栏列举了当年使用频率较高的十大网络流行语,以及这些流行语形成的原因。

从2016年开始英语杂糅词才出现在“十大流行语”之列(见表1),因此,选取2016—2018年网络流行用语中的超语行为作为研究对象。

由于该书收录的网络热词是国家语言资源监测与研究网络媒体中心利用智能信息处理技术对语言的真实情况进行量化分析而得出,能够较为客观反映网络语言的使用情况。探究的问题主要有:(1)网络流行用语中都有哪些超语行为?(2)超语行为都是怎样构成的?(3)这些超语行为能够流行起来吗?

三、研究结果

(一)2016—2018年流行超语

1.厉害了word哥

“厉害了,word哥”的原型是“厉害了,我的哥”。由于“我的”和“word”发音相似,也经常用作“厉害了,word哥”。该词出自某学生在军训时玩手机被发现,结果被教官的游戏操作所折服而发出的惊叹。该词在句式上呈现出一种对称的美感,读来上口。这句话很快传开了,几乎成了口头禅,且在2016年10月份达到了使用高峰。后来网友们也开始模仿并编造了“萌坏了,我的妹”“棒呆了,我的嫂”“美死了,我的姐”等各种令人捧腹的造句。

2.打call

“打call”通常用于为某人加油鼓气 ,常用于“为××打call”这种句式。在日本的应援文化中,粉丝们在偶像的演出中使用荧光棒、灯牌等发光物体一起晃动,同时喊出口号,给自己喜欢的偶像加油打气。对于演员来说,看到舞台下面的灯光,听到粉丝们喊的口号,他们会表演得更加卖力。2017年,随着某选秀节目的播出,“打call”一词大火,通常用来表示非常支持和赞同某个人和某件事。

3.你有freestyle吗

“freestyle”表示随意创作,自由发挥。该词通常指嘻哈音乐比赛中即兴表演一段说唱。由于某位嘉宾在一档说唱节目《中国有嘻哈》中多次使用该词而走红。该词在2017年7月份使用率激增,而早在2012年就已经出现“×× style”这种形式的用法。比如2012年11月24日,中国首艘航母“辽宁舰”成功完成舰载机起降训练。起飞指挥员的“起飞手势”成为最大亮点,被称为“航母style”。“style”作为风格、类型、方式使用时,也通常和某人或某物连用,表示一种独特的风格,如“江南style”等。

4.skr

“skr”指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声音,是拟声词。也可以用来表示认同和称赞某人或者表达激动情绪。现在已被很多说唱歌手运用到嘻哈、说唱和流行文化中,用来表达兴奋或幽默,相当于“哎呦,很厉害哦”。由于某位嘉宾在一档综艺节目《中国新说唱》中频繁使用该词来夸奖某位选手的表演唱得好“太skr了”而掀起了使用skr的高潮。有時,为了加强语气,强调情绪,还会多写一些r,变成skrrrrrrrr。除此之外,网友们又根据该词的谐音创造出了不同的用法,如“笑skr人了,我真skr小机灵鬼,我真skr人才”等说法。

5.C位

“C位”一词最早来源于游戏领域,“C位”中的C可以译为Carry,也可以译为Center,指的都是“核心”。在游戏中,每个战队都有一个C位。他能带动整个队伍,掌控全局,处于主要地位。后来,C位一词逐渐扩大到娱乐圈,在合影、海报、舞台表演时,处于最中心的那个人就是C位。如今已被引申为各种场合中最重要、最受关注的位置,如“×× C位出道、C位担当、站C位”等说法。

(二)网络流行超语的构建

研究发现,最近几年的网络流行超语来源比较广泛,主要来自综艺节目,网络社交平台,网络游戏等。网络社交媒体的发展不仅推动了网络流行用语的传播,更体现出了语言背后的文化交流。改革开放以来,在经济全球化和一体化的进程中,汉语和英语之间联系得更加密切,英语作为一门世界通用语,和世界各地的语言不断融合,许多英语词汇直接或间接地进入汉语。除了英语词汇的借用,汉语中还出现了一些借用方言的现象,例如:“想rua”。“rua”最早为各地方言。在四川、贵州、河北等地有“摸、揉、搓、捏”等含义,该词经过网络主播的传播而走红网络,主要用来表达对小猫小狗的喜爱之情,让人忍不住想摸这些小动物。“厉害了word哥,笑skr人”则主要是通过英语词汇的谐音来代替汉语词汇的发音。这类词不仅操作起来方便快捷,也能营造出一种诙谐幽默的效果。“C 位”首先是通过借用英语词汇center构成中心位的含义,然后将center缩写为C。综上所述,网络流行超语的构成主要来源于借词,通过借入语来表达自己的情感,态度及价值观。除此之外,缩略词和谐音词也是构成这些杂糅词的两大来源。

(三)网络流行超语的成因

1.补偿策略

网络流行超语的使用可以理解为一种补偿需求。这里的补偿需求指的是为了弥补语言表达的不足。很多网络用户使用的英语词汇能够清楚地表达想要表达的含义,因为这些英语词被翻译成英文后就变得没有那么明确了,因此他们直接将英语词汇作为中文句子中的一部分。例如:“hold住,你最pick谁?打call,你有freestyle吗?”等用法。这些词往往能够言简意赅地解释一些中文难以表达的现象。

2.经济原则

词汇是语言系统中最活跃的一部分,也是网络语言使用“经济原则”最多的一个层面。[12]对汉语交际者来说,中文语言系统中的符素数量足够多。当一个词语无法表达某一特殊意义时,交际者通常会使用多种语言进行多码聚合。为了避免直接聚合产生过于复杂冗长的表达,交际者可以使用缩略聚合的方式,只选取单词的第一个字母进行聚合,就比如“C 位”中的C是center的缩写形式。还有许多像“TB,VX”这样的用法。比如“xswl”这个词组, 用拼音输入需要击键10次, 而缩略形式xswl只要4次。此外,像“热skr人,厉害了word哥等”,根据英文单词的谐音表示汉语意义也是语言经济原则的体现。网络环境下,大多数语言使用者都是为了快速传达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而对书写的准确、规范并不多作要求。

3.身份构建

网络用户是网络流行语的创造者,网络用户主要分为普通网络用户及拥有一定粉丝量与影响力的网络用户。微博中的大V多半是网络流行语的创造者,他们被认为是引领时尚的先锋者。一些网络用户也将使用流行用语当作一种博取关注度的手段,而对于网络流行用语的无知,只会增加个体与现实生活的距离感和被排斥感。因此,很多流行用语一出现就传播开来,并衍生出了不同的用法,也都充分体现出网络用户的活跃度和创造力,也被视为一种对自身网络形象的构建。

四、结语

研究发现, 最近三年出现了很多“厉害了word哥,打call, 你有freestyle吗,skr,c位”诸如此类的用法。这些流行用语大多出自综艺节目,社交平台和游戏直播,一定程度上说明了科技对语言传播的巨大影响。从语言上看,网络流行用语中的超语行为遵循语言的经济原则,力求使用最省力的方法来弥补汉语表达的空缺。从心理层面来看,网络流行超语的使用是一种时尚前卫的体现,网络用户通过使用流行超语可以与其他用户产生共鸣,吸引别人的关注来达到社交的目的。研究发现,随着社交网络的迅猛发展,网络流行用语中的超语行为展现出对语言的强大解构重组能力,他们的超语实践背后蕴含不同的社会能动性,特别是文化反思与批判能力。这些都值得语言学者进一步研究和探究。

参考文献:

[1]李宇明.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2019)[M]//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中国语言文字事业70年.北京:商务印书馆,2019:序.

[2]Weinreich,U.Languages in contact:Finings and problems[M].New York:Moutonde Gruyter,1953.

[3]Thomason,S.G.Language Contact:An Introduction[M].Edinburgh:Edinburgh University Press,2001:89-90.

[4]Baker,C.Foundations of Bilingual Education and Bilingualism:3th Ed[M].Clevedon:Multilingual Matters,2001.

[5]García O.Bilingual Education in the 21st Century: A Global Perspective [M].Oxford:Wiley-Blackwell,2009.

[6]袁妮婭,周恩.超语言技能:概念、理论机制与研究进展[J].外语界,2015(2):7-15.

[7]叶箭.新浪微博中的英语杂糅词[D].深圳:深圳大学,2018.

[8]郭浩君.中国小学生在英语课堂中的超语行为的认知需求个案研究[D].北京:北京外国语大学,2019.

[9]李玉霞.英语影视剧迷在中国社交媒体中的超语嬉戏[J].语言学研究,2016(1):39-52.

[10]Seargeant,P.&Tagg,C.(Eds.).The Language of Social Media:Identity and Community on the Internet[M].Basingstoke and New York:Palgrave Macmillan,2014.

[11]Zhang,W.Multilingual creativity on Chinas Internet[J].World Englishes,2015(34):231-46.

[12]车思佳.基于语言经济原则解析网络语言的编码机制:以汉语2008—2017年度十大网络流行语和法语常用网络表达为例[J].文化创新比较研究,2019,3(5):84-86.

责任编辑:杨国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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