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立昭

“今晚我在云舞台里又看到‘浏阳河畔一枝花瑞华姨了，真了不起，这么大年纪还在演戏曲舞蹈《放风筝》。”夏夜，忽然瞥见手机屏幕上闪过的信息，心情奇好。

瑞华姨是我崇拜的偶像，她常常在我眼前出现幻觉，她还是那样风风火火，指点江山。前年，浏阳剧团建团60周年戏曲晚会上，75岁的她还上台表演《放风筝》，赢得了观众们长时间的喝彩。

她天生一副娇媚的高挑身材，走道看上去就有种高冷的“芭蕾范儿”。当年家人都反对她去学戏，只有外婆支持她。去了浏阳剧团后，她第一个月发了九元钱的工资，交伙食费3元，做件花布衣3元，其余的3元她就给了外婆。外婆高兴得像个孩子，恨不得要告訴全镇人，瑞华有工作了，瑞华发工资了，瑞华可以养活自己了！

瑞华姨下乡8至10个月的演出里，外婆总惦记她。刚进剧团时，北京电影制片厂到浏阳大瑶拍摄影片《红日照山村》，来到剧团挑人，导演一眼就看中了她。经过两个多月的拍摄，让没见过世面的她知道了什么是拍电影。这个片子出来后很受喜爱，那时的她也算是一个小明星了。

有一次我带了一篮子山枣去看她。看到山枣，她两眼发光。她说，有一次她随剧团在淳口演出，忽然接上级通知要连夜步行赶回县城演出。她们爬上了上七里下八里的蕉溪岭，又累又饿。她肩上挑了一个担子，走到半山腰，实在是走不动了，肚子咕噜响，她放下担子到山上寻野果充饥，什么“地茄子”“野山枣”，边寻边吃，总算是解决了“温饱”。

有一次在株洲连续演出，演出任务重，持续时间长，加上身体不适，用声过度，她倒了嗓，从此，她便逐渐地退出了主演行列，主要饰演一些丫鬟等唱工少的角色。再后来，剧团招收了30多个小演员，她和其他几位老师对他们倾注了满腔的情和爱。

倒嗓后，她曾背上了很重的包袱，十分消沉。后来她调到县文化馆任副馆长和戏剧专干，又忙起来。她向文化馆皮影戏专家学制皮影，几个月后，她就掌握了全部制作技术，并进行了影型改革。参加三八巾帼巧手赛，她制作的“双玉婵”影型获一等奖。两年里，她和师傅共同制作了170多个皮影，销路很广。

退休后，她义务协助文化馆办了一所农民艺校，亲自教“腰鼓”“军鼓”“花鼓戏”和戏曲舞蹈，很受欢迎。前几年，她组织的文艺团队排演的《采茶舞》《快乐的骑手》《四乡堂客赞浏阳》等节目连续两年上了浏阳市的春晚。

“还好，还好，今年因为疫情少有出门了，我不干别的了，卸任了，更不能‘放风筝了……”视频里，她显得有些消沉。我说，想写几篇她当年剧团里那人那事，她大笑起来，“许是电影《芳华》看的吧？”她沉默良久，说，“困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曾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百姓仰头看，也曾经寂寞清辉，独上西楼。而如今，她是独立小楼风满袖，平林新月人归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