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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岁,我带童子军去捕毒蛇

2020-08-17爱德华·威尔逊

读者·校园版 2020年16期
关键词:童子军毒蛇夏令营

爱德华·威尔逊

在这封信的开头,我最好先谈谈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这一切都要从1943年的夏天讲起。那时候第二次世界大战还没结束,我刚满14岁,住在我的家乡——亚拉巴马州的小城莫比尔,当时这里主要忙于战时造船业和建设空军基地。虽然我担任应急信差,一天要在莫比尔的街上来回骑好几趟车,但我对这个城镇乃至世界上发生的重大事件漠不关心,只是用大把课余时间来累积童子军的功绩勋章,以便早日升到鹰级。然而,我最常做的事情其实是在附近的沼泽和森林里探险,采集蚂蚁和蝴蝶。我在家里打造了一座私人动物园,里面有蛇和黑寡妇蜘蛛。

受到世界大战的影响,附近的普什马塔哈童子军夏令营找不到足够多的年轻人担任辅导员,那里的招聘员听说了我在进行课外搜集活动,于是询问我是否愿意担任他们的野外辅导员。我想,他当时一定是走投无路了,才会找到我,但我一想到能够免费参加夏令营,还能做自己最喜欢的事,便欣喜若狂地答应了。不过,除了蚂蚁和蝴蝶,我对其他生物的了解很有限。年轻又鲁莽的我,就这样两手空空地前往普什马塔哈。我的内心忐忑不安,担心年纪比我大的学员会嘲笑我教的东西。突然之间,我有了一个灵感——蛇。大多数人在看到蛇时会吓得两腿发软、无法动弹,但又难掩对它的好奇心。这种反应其实来自我们的基因。那时我并不知道,墨西哥湾沿岸的中南段是北美洲蛇的大本营,蛇的种类多达40种。我一抵达营地,便请工作人员帮忙用木箱和纱网做了一些笼子。在接下来的漫长夏日里,只要不影响平时的安排,我就会让夏令营里的所有学员加入我的捕蛇队伍。

在这段日子里,平均每天我都会有好几次听到从树林里传来的叫喊声:“蛇!蛇!”所有听到喊声的人都会招呼同伴冲到现场,等待我这个“蛇王”的到来。

若是无毒的蛇,我會直接抓住它;若是毒蛇,我就先用一根木棒压住它的头部后方,再向前滚动木棒,直到它的头部无法动弹为止,然后捏着它的脖子提起来。接着,我会向围观的童子军展示,向他们讲解我对这种蛇仅有的一点认识。然后,我们会走回营区,把蛇养在笼子里,养一个星期左右。我会在我们的“动物园”里发表简短的讲话,讲一些我新学到的关于当地昆虫和其他动物的知识(我对植物完全不在行)。我和捕蛇小队在这个夏天过得很愉快。

唯一可能干扰这份美好工作的因素当然还是蛇。我听说所有的蛇类专家,不论是科学家还是业余爱好者,一生都至少被毒蛇咬过一次,我也不例外。夏天过去了一半,我去清理蛇笼,里面关了几条侏儒响尾蛇,这是一种毒蛇,但不会让人丧命。我没有留意到我的手太靠近一条蜷缩在旁边的蛇,它突然弹起来咬了我的左手食指。我赶紧到营地附近的医生办公室做紧急处理,但为时已晚,几乎没有任何效果。然后我被护送回家,让肿大的左手和左臂得到休息。大约一星期后,我回到普什马塔哈,夏令营主任命令我不得再抓毒蛇,就跟我在家时父母告诫我的一样。

夏季即将结束,在大家离开之前,主任举办了一场活动,让大家投票选出最受欢迎的辅导员。由于大部分学员担任过捕蛇助理,我获得了第二名,仅次于总辅导员。就在那时,我发现了自己这辈子要走的路——虽然还没想透彻,目标也还很模糊,但我知道,我要成为一名科学家、一名教授。

进了高中之后,我很少花时间在课业上。多亏亚拉巴马州南部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相对宽松的教学体系,以及过于劳累而无暇他顾的老师们,我才能轻松度过这段日子。在莫比尔读墨菲高中的岁月里,有一天值得纪念。那天,我一挥手就能拍死一只苍蝇,我在一堂课上一共拍死了20只苍蝇,然后把尸体一字排开摆在桌上,留给下一堂课的同学欣赏。第二天上课时,一名年轻女老师郑重地向我道贺,但此后加倍盯着我的一举一动。我得很不好意思地承认,对整个高一我只记得这件事。

刚满17岁时,我进入亚拉巴马大学学习,成为整个家族的第一名大学生。此时,我的兴趣已从蛇和苍蝇转移到蚂蚁身上。我决心要成为昆虫学家,一有机会就往野外跑,同时尽力让每一科的成绩都保持在A。我发现维持学业成绩并不困难,只要读透当时能弄到的所有初级和中级化学课本与生物学课本就可以了。

1951年,我到哈佛大学读博士,学校相当宽容,认为我在田野生物学和昆虫学方面表现优异,足以弥补先前在亚拉巴马大学因为过得太惬意而没学好普通生物学的不足。我在从童年到上哈佛大学这段时间里累积的能量,让我成为哈佛大学的助理教授。在接下来的60多年时间中,我在这所伟大的学府里取得了丰硕的研究成果。

我之所以告诉你这段经历,并不是建议你学习我这种怪异的行径(虽然在适当的情况下,这可能也是一种优势)。我并不认为自己对早期正规教育漫不经心的态度是正确的。我们成长于不同的年代,相较之下,你的时代有更多机会,但要求也更为严苛。

我之所以坦白地告诉你这些事,只是为了说明一条重要的原则,这是我在许多成功的科学家身上发现的。这条原则很简单:先有热情,再谈训练。不论用什么方法,找出你在科学、技术或其他相关领域最想做的事情,在这份热情还没消失之前,尽力顺从它,吸收所需的知识来使心智成长;同时还要涉猎其他科目,广泛学习一般科学课程,如果有更吸引你的东西出现了,要机灵地适时切换跑道。但不要换个不停,不要指望真爱会自动找上门来。这也许会发生,但我劝你别冒险。就如同你一生中必须面对的其他重大关头一样,处处都有危机,然而,顺从持久的热情所做出的抉择和努力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张秋伟摘自中信出版集团《给年轻科学家的信》一书,勾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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