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航/哈尔滨商业大学

马翠兰/中国铁路哈尔滨局集团有限公司

目前国有企业在转变经营方式、提升经营运行质量上虽然取得了较好的成效，但国企被债权、存货占用的资金，即“两金”的管控状况亟待改进。“两金”不仅影响国企的资产配置状态、经营运作效率和经济效益水平，还形成国企的经营风险与财务风险，制约国企改革的进程。因此“两金”压控不仅是国企资本运行效率提高的实践切入点，也是学者们营运资金管理研究的聚焦点。

面对国企“两金”压控的专项任务，铁路企业从集团总公司到下一级的各局集团公司，再到下面的站、段等，针对自身的业务特点及具体的“两金”项目，科学部署、全员参与，展开了“两金”压控的攻坚战。

铁路企业近几年来一直大力推行管理会计的应用，在“两金”压控工作中铁路企业充分发挥了管理会计风险管理的重要作用。在运用管理会计风险管理的思维、原则与工具进行“两金”风险管控方面铁路企业进行了有益的尝试。

一、文献回顾与理论分析框架的构建

（一）文献回顾

近年来国资委高度重视国企的“两金”营运，大力推动国企的“两金”压降。学者们出谋划策，国企特别是央企积极行动，进行了大量的探索性实践，产生了很多有见地的学术成果。戴国华对建筑企业集团“两金”占用现状及成因进行了分析［1］；岳伟兰进行了装备制造企业强化“两金”压降的研究［2］；张安安研究了关于国有煤企两金压降面临的挑战及对策［3］。与铁路企业“两金”压控相关的研究有汪元章介绍了中国铁建压控工作的成果［4］。文献的研究内容多是分析“两金”占用及其原因、“两金”管理现状及问题，以及“两金”压控的对策。个别文献研究了“两金”风险及其管理措施，其中汪雅萍、孙艳兵分别进行了具体公司“两金”风险的管理研究［5］［6］。从“两金”的性质看，“两金”数额越大，自然风险就越高，控制“两金”风险，既要降低“两金”数额，又要加速“两金”的周转，所以“两金”风险管控是“两金”压控的重要途径和主要方面。但是相对而言，“两金”风险管控的研究文献却非常少。虽然在“两金”压控的相关文章中也多少涉及了“两金”风险问题，但是专门以“两金”风险管控为主题的研究文献却是微乎其微。

财政部自2014 年开始大力提倡管理会计，先后发布了《管理会计基本指引》和多项《管理会计应用指引》。《管理会计应用指引》中的风险管理系列提供了风险清单与风险矩阵两项工具。但目前“两金”压控的研究文献中没有明确应用管理会计工具的。关于风险矩阵应用的研究，国内外主要涉及工程建设、安全生产等领域，如李世平关于风险矩阵法在铁路隧道施工风险评估中的应用研究［7］，邹德均等关于风险矩阵在矿井安全生产评估中的应用研究［8］；Antosz 等关于评估维修供应商的风险矩阵的研究［9］。目前风险矩阵几乎没有在财务管理领域应用，在“两金”风险管控中的应用更是未见。

（二）“两金”风险管控管理会计引入的理论框架

管控机制理论是管理会计的核心理论［10］，企业经营管理活动中大量管控问题的解决需要管控机制理论的指导。国企“两金”风险的管控机制包含管控的原则与指导思想，管控的结构、运行与环境，其与国企的经营管理密切衔接构成一个自适应系统，结合“两金”风险管控的现实需求，制定相应的管控策略和措施，以实现管控的既定目标。在财政部、国资委的大力支持下，一些管理先进的国企将管理会计逐步地内嵌于经营管理流程、深植于经营管理系统，特别是大型央企不断地拓展管理会计思想与工具的应用深度与广度。为使管理会计风险管理的思维与工具在“两金”风险管控中发挥其应有的作用，须基于管控机制理论建立“两金”风险管控中管理会计应用的理论框架。

管理会计风险管理应用指引强调管理会计工具在企业风险管理中应用遵循的融合性、全面性及重要性等原则，建议“企业可根据风险的来源、影响、性质、责任主体等不同标准，建立起符合风险管理需要的，满足系统性、完整性、层次性、可操作性、可扩展性等要求的风险分类框架”［11］。基于管控机制理论，遵照管理会计风险管理应用指引，建立“两金”风险管控中管理会计应用的理论框架，如图1 所示。

图1 基于管理会计的“两金”风险管控体系框架

张先治关于管理会计内涵与边界的文章中，提到威尔逊对理论作用的阐释及所构建的管理会计理论框架，“理论可系统地规定一系列相互关联的概念、定义和命题，用以解释、预测、描述和控制现象的行为”［12］。威尔逊的理论框架表明，理论一般的目的是解释与预测，更高层次的目的是选择决策方案，提供解决问题手段。基于管理会计的管控机制理论，根据《管理会计基本指引》提出的管理会计四要素，即应用环境、管理会计活动、工具方法、信息与报告［13］，以及管理会计风险管理应用指引所提出的风险管理的理念、制度、目标、程序等［11］，构建国企“两金”风险管控中管理会计应用的理论框架，同时也是基于管理会计管控机制的“两金”风险管控体系。该理论框架下的风险管控被分为不同层面的机制。以管理会计基本指引和风险管理应用指引系列为主导，形成“两金”风险管控的指导思想及实施原则，再由“两金”风险管控的目标、规划、组织制度及优化流程构成风险的管控结构和运行机理，发挥基础性作用。基于“两金”风险管控的需求及管理会计的应用环境、信息化条件，运用风险管理工具进行“两金”风险因子的识别，编制“两金”风险清单和建立“两金”风险矩阵，在风险管理工具及技术的支持下，科学地制定与实施“两金”风险管控对策，则为管控事务层面。两个管控层面共同构成完整的“两金”风险管控理论指导框架。

本文以具体的铁路企业为例，研究“两金”风险管控理论框架指导下的铁路企业“两金”风险管控实践。

二、RSD 公司“两金”风险问题及其叠加后果分析

RSD公司是中国铁路某局集团有限公司管辖下的中型国企，从事铁路货车检修及企业自备车检修服务。其中企业自备车检修服务为企业实现盈利的主要途径，收回的债权资金为企业自有资金的主要来源。自备车检修业务收入全部为应收账款，自备车企业大多从事石化行业，这类企业经营的不确定性给RSD公司带来较高的债权风险。无论铁路货车检修还是企业自备车检修，均需要大量配件，配件物资的采购要占用公司的巨额资金，因此，“两金”压控对于RSD公司现金流充裕顺畅、主营业务稳健发展，对于提升公司的经营效益影响极大。RSD公司的应收账款及材料存货占用的资金构成公司营运资金主体，“两金”状态会迁延至公司价值链整体，引发公司的整体运作风险。

（一）自备车业务债权风险管控分析

由于RSD公司自备车检修合同签订时未进行客户企业的资信调查、审核与评级，甚至与有违约历史的企业继续签订合同，故在应收账款形成之初就埋下了债权违约的风险隐患。公司盲目追求业务量的扩大，为维系客户关系而忽视信用政策的执行。公司绩效考核侧重于利润增长与费用控制指标，而忽视应收账款回笼率、坏账损失率等资金营运安全性指标。公司未设置应收账款额度预警阈值，未建立应收账款内部管控制度，以及应收账款清收回笼计划等，又进一步加大了应收账款形成坏账的风险。几年下来公司自备车业务应收账款上积聚了较大的坏账风险。自备车业务应收账款管控过程中思想意识的偏颇、制度上的疏漏、执行与监督不到位、清收力度不够等多方面的原因，形成了公司较高的应收账款规模及坏账损失风险。

（二）配件存货管控风险分析

RSD公司由于材料存货管理机制不健全，配件物资的采购、入库、出库，存储以及购入材料的付款计划与支付各关键环节管控不严，形成了较高的材料存货管控风险。配件物资采购时未考虑仓储成本、缺货成本及资金占用成本等因素进行科学的采购批量决策；未在满足业务需要前提下对材料存货总成本进行有效控制，造成存货周转率低下的状况。配件种类多、数量大、需求具有随机性的特点，而公司的材料存货管控手段过于简单且缺乏有力监管。公司既未建立健全的材料存货管理制度及相应的考核问责机制，又存在着制度执行不到位的情况，造成存货账实不符、业务与财务不同步、管理漏洞频现、存货资金周转不畅等系列问题，酿成了较高的材料存货管控风险。

（三）“两金”风险叠加后果分析

RSD公司片面追求自备车业务的扩张，增加了自备车业务的应收账款，增加了权责发生制下的营业收入，但同时增加了自备车配件存货的资金占用。从会计账面看公司既增加了收入、利润，又增加了流动资产，扩大了公司的资产规模。但是实质上公司的收入和利润没有现金支撑，没有现金注入的伴随，而配件存货所占用的资金却是要真实付现的。自备车业务应收账款不能如期收回，其与配件存货款项的支付就不能合理匹配，公司为维持检修业务就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或者举债。自备车业务应收账款不断增加，欠款长时间无法收回，形成公司较高的坏账风险；而自备车业务增加同时带来的配件存货资金占用增加，采购、储存及缺货成本增加及管控风险的增加。“两金”风险叠加构成对公司营运资金正常运行的巨大威胁，致使公司资金投入与回收比率失衡，形成严重的资金链风险。

三、RSD 公司基于风险管理工具的“两金”风险管控体系的建立

面对“两金”风险管控的严峻现实，RSD公司领导统一认识、扭转思路，认真审视“两金”风险管控问题，重新梳理“两金”管理思路。运用管理会计风险管理的思想与工具架起业财融合的桥梁，建立债权风险管理组织机构，整章建制、规范流程，进行“两金”事前、事中及事后的全过程管理强化。公司在计划财务科下设立“两金”风险管理办公室，聘请外部专家进行“两金”风险管理指导。公司遵循管理会计风险管理的原则与思路，采用管理会计风险清单与风险矩阵工具，进行“两金”风险管理的科学布局，制定有的放矢的风险管理对策。本文以自备车检修业务应收账款债权风险管控为例，解析RSD公司基于风险管理工具的“两金”风险管控体系。

（一）进行自备车检修债权管理风险识别

公司首先进行自备车债权风险的成因分析，追溯自备车业务债权风险形成的整个过程，深探每个风险关键点。由公司“两金”风险管理办公室组织相关部门，采用管理流程分析法进行债权管理过程的全面分析，逐项确定各个环节可能遭遇的风险，找出各种潜在的风险因素。通过管理流程分析法全面搜寻债权风险因子，得到自备车业务债权风险因子识别表，如表1所示。

表1 自备车业务债权风险因子识别表

（二）编制自备车债权风险清单

RSD公司在风险因子全面识别的基础上，再结合专家评审法对风险因子作进一步分析，并在此基础上编制自备车债权管理风险清单。专家组由集团及公司相关业务、财务部门的管理者及业务人员构成。在专家组各成员对关键风险指标、影响风险的关键因素以及可能产生的后果，进行详尽分析和充分讨论的基础上确定风险清单。自备车业务债权管理风险清单如表2所示。

（三）建立自备车债权风险矩阵

1.进行风险发生概率和影响程度评级

对于自备车债权风险发生概率按照不可能、不太可能、偶尔可能、可能和很可能五个等级进行分级量化，分值依次为1、2、3、4、5。对于各项风险影响程度按由大到小分别设置分值为5、4、3、2、1，若专家认为风险影响程度介于两个等级之间的，则相应的分值确定为4.5、3.5、2.5、1.5、0.5。采用问卷调查的形式由专家组成员评分，并根据身份、专业领域确定专家组成员评分权重。各专家分别给出初评分值后，再由专家组各位成员进交流讨论，对影响债权风险管理的因素进行更深入的分析，对初评分值进行修订之后，进行汇总加权，最终确定债权风险发生概率和影响程度的综合量化值。

2.进行风险等级的综合评定

在风险矩阵方法中，某项风险等级的确定依赖于风险影响和风险概率两个维度，公司采用下面的风险等级模型，进行自备车债权风险等级的综合评定：T=F（xy）

T 为某项风险等级；x 为该项风险的影响程度分值；y为该项风险发生可能性分值。

表2 自备车业务债权管理风险清单

模型表明某项风险的等级由其影响程度分值与风险发生可能性分值乘积确定，具体风险等级评价如表3所示。

表3 风险等级评价表

基于上面的风险等级评价模型与评价表，确定自备车债权风险等级如表4所示。

由表4可以很清晰地看出，客户资信评价风险、管理层风险、流程风险及信息不畅风险的风险级别较高，应该成为风险管控的重点。

3.建立风险矩阵

根据风险发生频率等级和风险发生后果程度，以及表4 的具体风险评价等级，建立债权风险矩阵表，如表5所示。

由表5 可以看出，针对自备车业务流程进行债权风险管控至关重要，客户资信风险和信息不畅风险为重要防范风险，同时内控风险与管理层风险也不容忽视。为适应自备车债权清收的需要，对已形成的债权按照账龄、金额层级、客户信用评级，估算坏账发生的可能性以及可能造成的损失，进行各债权客户的风险等级评定，并建立相应的客户风险矩阵，如图2所示。

通过客户债权风险矩阵，可以直观地看到各笔债权目前的风险水平和清理的重要程度，为债权清理策略的制定和债权风险管控资源的配置提供量化依据。

表4 自备车债权风险等级

（四）制定自备车债权风险管控措施

在基于风险清单与风险矩阵方法进行风险识别、分析与评估的基础上，针对各种风险制定了不同的风险管理改进对策，有针对性地分别采取不同的风险防范对策。具体如表6所示。

图2 客户债权风险矩阵

表5 自备车业务债权风险矩阵表

四、应用效果与经验

RSD 公司运用管理会计风险管理的思想和原则，借助管理会计风险管理工具，明晰“两金”风险管理职责，健全“两金”风险管控制度，针对所识别的“两金”风险项目具体施策，取得了良好的“两金”风险管控效果与经验。

（一）“两金”风险管控应用管理会计工具的效果

公司由“两金”风险管理办公室组织、监督应收账款管理，制定了信用政策及审批、对账、催收等完善的债权管理制度与操作规程。在合同签订、发票开具、确认债权到债权清理全过程中，实现多部门联合作战。对自备车车源企业进行资信水平和经营情况调研，达到信用标准的客户直接签订检修协议，检修完成后开具发票收回账款。对于资信不确定的新客户，则采取预收检修费的风险补偿形式。公司2019 年累计收回原有18 家债权客户陈欠应收账款近5 000万元，接近全部陈欠应收账款总额的70%。与债权风险管理一样，公司通过管理会计风险管理工具进行存货风险分析和风险因子识别，再针对各个风险管理的关键点采取有针对性的风险管理改进措施。公司先后制定了物资采购管理、货款支付管理、仓库管理、供应商评价管理、廉政风险防控等11 项存货管理制度，使存货的每一管理环节都有章可循。从配件需求预算入手，结合成本预算，确定物资采购批量。减少物资积压和毁损，定期监盘，确保账实相符。有节奏地安排配件采购的付款时间与金额，通过业财融合形成物资采购付款与应收账款回款间的合理匹配，大幅度压缩存货资金占用额，提高公司营运资金使用效率近30%。

（二）公司“两金”风险管控经验

RSD公司原来深陷“两金”风险高、占用资金大，营运资金周转不灵的困境，目前通过管理会计的引入实现了营运资金高效、安全运行。公司“两金”风险管控值得借鉴的经验，首先是转变思想观念和经营理念，从管理高层做起，扭转重经营规模轻经营风险，重报表利润轻现金流量的思想；树立全员的风险管理意识及全员的风险管控参与，进行风险管理组织及制度建设，为“两金”风险管控应用管理会计工具创造环境。其次是公司信息技术部门与业务部门、财务部门密切合作，负责“两金”风险影响因素等相关数据的收集、处理，并建立动态债权风险矩阵模型等，为应用管理会计工具管控“两金”风险提供信息保障。第三是将管理会计风险管理工具与公司“两金”风险管控实际有机结合，让管理会计风险管理思想渗透于“两金”风险管控的所有领域和整个过程，因地制宜创新性应用管理会计工具，按照风险等级和性质有针对性地进行“两金”风险管控。

表6 风险防范对策表

五、结论与相关政策建议

基于风险管理工具的“两金”风险管控体系及具体铁路企业的应用实践研究，可得出以下结论：

第一，管理会计风险管理工具在国企“两金”风险管控中应用，应首先基于管控机制理论建立“两金”风险管控体系，在该体系框架下有的放矢、灵活变通地应用风险清单、风险矩阵等风险管理工具，可达到“两金”风险管控的良好效果。

第二，管理会计风险管理工具的应用需要适合的环境，推行管理会计的国有企业才具备“两金”压控中应用管理会计工具的前提条件。企业成功地应用风险管理工具进行“两金”风险管控，应建立能够支持管理会计功能发挥的组织机构，并以管理会计为媒介通过业财融合实现“两金”压控目标。

第三，遵从管理会计实地研究的方法论，按照管理会计工具应用原则，将管理会计先进的风险管理思想、方法与“两金”风险管控的全过程自然融合，结合具体的“两金”风险项目探索性地予以应用，才能实现“两金”风险管控的预期目标。

基于RSD公司应用风险管理工具成功进行“两金”风险管控的实践经验，提出以下国企“两金”风险管控的政策建议：

首先，要认识国有企业“两金”压控的严峻现实，主动借力管理会计风险管理的思想、原则与方法，提升“两金”风险管控绩效。管理会计风险管理工具可为“两金”风险的识别与评估、关键风险影响因素的分析、风险损失发生的可能性及产生的后果的量化评价，提供强有力的支持，为相应风险管控对策的制定提供科学依据。

其次，对于国企而言，应用管理会计风险管理工具进行“两金”风险管控具有适宜的外部环境，但是企业内部的管理模式、组织架构及信息系统等因素构成的内部环境往往不尽相同。必须结合国企自身的经营管理特点和“两金”风险管控的实际问题，创造性地应用管理会计的风险管理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