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文会 赵海华 崔成玉

一、问题提出

从2017年公安民警因公牺牲情况分析来看，猝死和积劳成疾成为民警牺牲的主要原因。①王康、禚明亮：《公安民警因公牺牲情况分析及对策——以2017年因公牺牲民警为例》，《武汉公安干部学院学报》2018年第4 期。工作强度大、压力大、作休不规律、超负荷工作导致民警过度劳累引发疾病，是民警牺牲率高的罪魁祸首。②田显俊：《从角色压力理论谈基层警察角色压力形成与应对——以基层派出所民警为研究对象》，《湖北警官学院学报》2013年第3 期。压力是一种动态条件，在这种条件中，个体要面对与自己所渴望的目标相关的机遇、限制及要求，而且个体感觉到的是其结果非常重要却又不确定。已有的研究表明，工作压力大多来自工作负担越来越重，工作时间越来越长，平衡工作与家庭责任方面的压力。Franke、Ramey、Shelley 对美国中西部九个州的2818 个执法从业人员的研究发现，压力对心血管疾病的发病率有着显著的影响，而压力感知受到职业时间的影响。③Ramey, S.L.Relationship between cardiovascular disease morbidity, risk factors, and stress in a law enforcement cohort.Retrospective Theses and Dissertations,2002,968.因此，这次调查将以考察民警的压力与身体健康的关系为主线，考察民警职业压力与身体健康状况、职业满意度、归属感等因素之间可能存在的相关关系，考察民警职业压力的主观感受与工作量、工作时间、休息时间、绩效考评等影响因素之间存在的关系，提出有针对性的措施建议，切实缓解民警心理压力，使其保持身心健康，更好地为人民服务。

二、研究对象和方法

笔者通过问卷星调查软件，在手机上匿名对X 市主城区派出所民警进行职业压力及相关因素的调查，调查对象的基本情况如下。性别：男性108 人，女性21 人。年龄：20～30 岁16 人；31～40 岁89 人；41～50 岁21 人；50 岁以上3 人。从警年限：0～5年20 人；6～10年79 人；11～20年21 人；20年以上9 人。调查研究于2019年3月至4月进行问卷测试，发放《派出所民警职业状况调查表》129 份，收回129 份，收回率100%，数据利用SPSS19.0 软件进行处理。

三、研究结果

（一）派出所民警的健康状况及压力源

1.健康状况。在问到“最近三年内被哪些疾病困扰？”（可多选题）时，排在前五位的疾病类型分别是腰椎、颈椎类疾病（57.58%）、失眠（42.42%）、消化系统疾病(胃痛肠炎等)（34.85%）、精神类疾病(抑郁焦虑等)（34.09%）、神经系统疾病(头疼头晕等)（31.06%）。

图1 派出所民警疾病比例分布图

2.压力来源。在调查中，我们请派出所民警给最近一年内造成压力的十件事情排序，排序的结果转换为分数后如下图，根据平均综合得分排序，排在第一位的是工作量大、负荷太重，平均得分为7分；排在第二位的是可支配的假期少。

图2 派出所民警压力源得分图

（二）相关分析

在调查问卷中，有一道题测试工作压力感：非常大、比较大、一般、轻松、非常轻松；有一道题测试健康状况：非常健康、良好、一般、差、非常差；有一道题测试职业满意度：非常满意、比较满意、一般、比较不满意、非常不满意，分别计5 分、4 分、3 分、2 分、1 分。对于工作归属感，通过去留意愿来进行反向测试，问题为“如果有机会去机关，你会毫不犹豫马上走，计1 分；很愿意走计2 分；可走可留计3 分；意愿不强计4 分；坚决不走计5 分”。对压力感、健康状况、职业满意度、工作归属感进行皮尔逊相关分析，派出所民警的职业压力感与健康（r=-.349**,p〈.000）、职业满意度（r=--.338**,p〈.000）、工作归属感（r=-.342**,p〈.000）呈现显著负相关。

（三）回归分析

在调查问卷中，有一道题测试工作压力感：非常大、比较大、一般、轻松、非常轻松；有一道题测试对工作量的评价：太大、比较大、一般、比较小、太小；有一道题测试最近一个月的休息时间：8天以上、6～8 天、4～5 天、1～3 天、1 天都没有；有一道题测试最近一个月内一次性最长工作时间（中间休息时间没有超过4 小时）：36 小时以上、25～36 小时、21～24 小时、13～20 小时、9～12 小时、8 小时，分别计5 分、4 分、3 分、2 分、1 分。

将工作量、工作时长、休息时间作为自变量，压力感作为因变量，进行多元回归分析，从模型结构看，自变量与因变量的线性关系是显著的，可以建立线性回归方程。从第三个模型结果看，模型常数项是2.724，工作量的回归系数是0.329，休息时间的回归系数是-0.171，工作时长的回归系数是0.180，t 检验结果均显著，可得出回归方程：y=0.329x1-0.171x2+0.180x3+2.724。如表1 所示。

表1 工作量、休息时间、工作时长对工作压力感影响的回归分析表

（四）中介效应

在调查问卷中，有一道题测试对绩效考评态度的题：很科学、还好、一般、有些问题、问题太大，分别计5 分、4 分、3 分、2 分、1 分。本研究使用偏差校正的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 方法进行中介检验。由表2 可知，工作时长对压力的直接影响的95%置信区间为(0.0625，0.2393)，绩效评价的中介效应的95%置信区间为(0.0038，0.0788)，均不包含0。因此，绩效评价在工作时长与压力的关系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显著。

表2 效应分解及偏差校正的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 的95%置信区间

四、结论与建议

派出所民警的职业压力感与健康(r=-.349,p〈.000)、满意度(r=--.338,p〈.000)、职业归属感(r=-.342,p〈.000)呈现显著负相关；通过回归分析发现，工作量、工作时长、休息时间对压力造成显著影响，可以建立线性回归方程，模型常数项是2.724，工作量的回归系数是0.329，休息时间的回归系数是-0.171，工作时长的回归系数是 0.180，t 检验结果均显著，可得出回归方程：y=0.329x1-0.171x2+0.180x3+2.724。由此我们建议：一是在警力增加的基础之上，逐渐保证民警身心健康所需的休假、休息时间，落实值班、加班之后的调休、轮休制度，切实保证民警有充足的时间休整、恢复身心健康。二是设立民警每年的心理健康辅导专项经费，每个民警每年有专项经费保障。三是增加绩效考评的科学性，理清民警的职责范围，动员、发展各种形式的社会力量参与警务建设。

国外的相关研究及结论表明适时的干预能够减低民警心理压力，提高民警的心理健康水平，我们也可以做一些借鉴。来自荷兰的健康促进干预计划研究表明，健康风险评估，包括动机访谈和量身定制的个性化指导，有利于警察的身心健康。①Kouwenhoven-Pasmooij, T.A., Djikanovic, B., Robroek, S.J., Helmhout, P., Burdorf, A., & Hunink, M.G.(2015).Design and baseline characteristics of the PerfectFit study: a multicenter cluster-randomized trial of a lifestyle intervention in employees with increased cardiovascular risk.[Multicenter Study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BMC Public Health, 15, 715.doi: 10.1186/s12889-015-2059-9.来自德国的研究分析基于德国一个州警察局的1165 人的调查数据。研究表明，对警察的行为与心理感受之间的关系而言，公共服务动机是一个关键的中介变量。②Homberg, F., Vogel, R., & Weiherl, J.(2017).Public service motivation and continuous organizational change: Taking charge behaviour at police services.Public Administration, 97(1), 28-47.doi: 10.1111/padm.12354.来自美国的研究中，对来自俄勒冈州和华盛顿西南部的警察490 人进行了研究，通过一项为期6个月的工作场所健康团队的干预计划，显著改善了警察的饮食、睡眠，减少不健康的压力和行为的影响，全面提高执法部门人员的生活质量，通过24 个月的观察随访发现其计划是可行的、有效的、持久的。③Kuehl, K.S., Elliot, D.L., MacKinnon, D.P., O'Rourke, H.P., DeFrancesco, C., Miocevic, M., etc, Kuehl, H.(2016).The SHIELD (Safety & Health Improvement: Enhancing Law Enforcement Departments) Study: Mixed Methods Longitudinal Findings.[Multicenter Study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JOEM, 58(5), 492-498.doi: 10.1097/JOM.0000000000000716.另有研究以61 名在职警察作为研究对象，研究发现正念为基础的恢复力训练，能够降低健康风险，但是还需要持续进行效果才能保持。④Christopher, M.S., Hunsinger, M., Goerling, L.R.J., Bowen, S., Rogers, B.S., Gross, C.R.,etc, Pruessner, J.C.(2018).Mindfulness-based resilience training to reduce health risk, stress reactivity, and aggression among law enforcement officers: A feasibility and preliminary efficacy trial.[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 Research Support, N.I.H., Extramural].Psychiatry Res, 264, 104-115.doi: 10.1016/j.psychres.2018.03.059.下一步的研究，可以进一步细化民警职业压力指标，通过个案访谈深入分析工作时间、休息时间、绩效考评等因素与职业压力指标之间的关系。也可以通过大数据分析民警的时间轨迹、时间节奏、时间冲突、时间边界等行为状态数据对其压力水平的预测作用，为其心理健康保健提出个性化的有效时间管理和职业规划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