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世妹 郑荔 盛欐

【摘要】对233名儿童的家庭语言环境和词汇水平进行调查发现，家庭语言环境与3～4岁组和4～5岁组儿童词汇水平呈显著正相关;语言数量、阅读和故事叙述与书籍数量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显著影响;语言质量、亲子对话、歌唱活动、图书馆活动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间接正向影响，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间接负向影响。研究者据此提出相关建议。

【关键词】家庭语言环境;儿童;词汇水平;影响

【中图分类号】G61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604（2020）05-0020-06

家庭语言环境通常包括儿童与父母或看护者进行语言互动的频率和质量，以及儿童在家里能够接触到的电子媒体的数量和类型。〔1〕词汇水平（vocabulary proficiency）是指儿童对词汇知识

（lexical knowledge）的掌握程度，一般包含词汇广度和词汇深度两个方面。词汇广度即词汇量（vocabulary size）， 〔2〕包含理解性词汇量和表达性词汇量，主要指儿童能掌握并且能理解其最常用意思的口语词汇的数量。词汇深度即词汇被掌握的程度，〔3〕主要指儿童对词汇意义以及詞汇构成的掌握程度。 已有研究表明，家庭语言环境中某一因素或几个因素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一定影响。例如，有研究发现，家庭语言环境中的亲子阅读与词汇水平之间具有很强的正相关;〔4〕儿童在家读书的频率与接受词汇的能力呈正相关;儿童读物数量与儿童的接受性和表达性词汇能力存在关联;〔5〕家庭中的书籍数量能显著预测儿童的词汇水平，包括接受性词汇水平和表达性词汇水平。〔6〕然而，以往研究对家庭语言环境的构成要素没有统一的标准，难以深入探讨家庭语言环境及其构成要素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本研究旨在深入探讨家庭语言环境及其构成要素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以期为儿童语言教育实践活动提供参考。

一、研究设计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选取江苏省南京市两所幼儿园小、中、大班共245名儿童为研究对象，对其家庭语言环境和词汇水平进行调查。本研究共发放问卷245份，回收有效问卷233份，回收率为95.1%。其中，男孩130名，女孩103名，平均年龄为57个月，年龄跨度为41～75个月。41～47个月的儿童有55名（男孩31名，女孩24名），记为3～4岁组;48～59个月的儿童有83名（男孩51名，女孩32名），记为4～5岁组;60～75个月的儿童有95名（男孩48名，女孩47名），记为5～6岁组。所选儿童智力、听力均正常。正式调查前，研究者发放《家长知情同意书》征得家长同意。

（二）研究工具

1.家庭语言环境调查问卷

本研究参考弗兰克·尼克拉斯（Frank Niklas）编制的《家庭读写环境问卷》（Home Literacy Environment Questionnaire）〔7〕以及盛欐和郑荔等人合作编制的《儿童语言发展家长问卷》，自编《家庭语言环境调查问卷》，用于调查儿童家庭语言环境情况。问卷由被试儿童班级教师在儿童离园前发放给儿童家长填写。该问卷包含家庭基本信息和家庭语言环境两部分内容，共42个题项。其中，1～8题主要调查儿童家庭基本信息，包括儿童的出生日期，是否为独生子女，父母的年龄、职业及教育水平等。家庭语言环境包括语言经验和读写体验两个维度。其中，语言经验包括接触和使用语言的数量（3个题项）和质量（10个题项）两方面内容，共13个题项。语言数量包括使用语言的类型及使用状况。根据大多数家庭的状况，将语言使用状况分为普通话、英语、其他外语、家乡话（方言）、普通话和家乡话（方言）五种类型，具体数量用听和说普通话的时间占比来衡量，按占比由低到高依次赋1～5分。语言质量包括语言表达的规范性及表达方式、语言表达的形象性与概括性、口语表达中不同的语气语调和氛围等三方面内容，按照回答情况依次赋1～5分。读写体验包括读写活动（14个题项）和读写材料（7个题项）两方面内容，共21个题项。读写活动分为阅读和故事叙述、亲子对话、歌唱活动和图书馆活动四个方面。阅读和故事叙述主要考察家庭阅读书籍的频率及阅读故事书的频率。亲子对话主要考察谈论儿童个人经历的事情、父母与儿童共同经历的事情以及共同感兴趣的事情的频率。歌唱活动主要考察听歌曲的频率。图书馆活动主要考察去图书馆的频率。该部分内容按参与活动的频率由低到高依次赋1～5分。读写材料包括书籍和电子媒体两方面，主要考察家庭中的书籍数量，使用手机、电脑、电视等电子媒体的频率，按数量和频率由低到高依次赋1～5分。问卷中各因素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均在0.7以上，信度较好。得分越高，表示家庭语言环境越好。

2.汉语儿童词汇水平测试

本研究采用汉语儿童词汇水平测试（Chinese Childrens Picture Vocabulary Test，简称CCPVT），测试儿童的词汇水平。该测试包括图片指认测试、看图命名测试、概念测试及新颖复合词测试四项子测试。在图片指认测试中，研究者说指导语：“小朋友，我们来玩一个说名字—指图片的游戏。每一页上有4张图片，电脑会说出1个名字，你的任务就是用手指出电脑说的是哪张图片。我们来练习一下。”正式测试前，研究者先带儿童进行3组练习测试。正式测试共包含16组图片，每组4张图片，儿童指认正确得1分，指认错误得0分，总分为16分。在看图命名测试中，研究者说指导语：“小朋友，我们来玩一个看图片—说名字的游戏。电脑上会出现一些图片，你的任务就是说出图片的名字。”正式测试前，研究者先带儿童进行3组练习测试。正式测试包含16张图片，儿童完全正确说出图片名字得1分，完全错误得0分，只说出词汇的上位概念或功能特征得0.5分，总分为16分。图片指认和看图命名测试主要用来考察儿童的词汇广度水平，共计32分。概念测试分为概念理解测试和概念表达测试。在概念理解测试中，电脑会自动播放测试项目，如“看这些图片，图片中哪一件衣服更脏”。该项测试包含15个测试项目，2个为练习测试项目，13个为正式测试项目。测试中，儿童回答正确得1分，回答错误得0分，总分为13分。在概念表达测试中，电脑会自动播放测试项目，如“看这些图片，这条河很弯，这条河如何”。该项测试包含9个测试项目，2个为练习测试项目，7个为正式测试项目。测试中，儿童完全回答正确得1分，完全回答错误得0分，能用其他概念表达同样的意思得0.5分，总分为7分。在新颖复合词测试中，研究者说指导语：“小朋友，我们现在要看一些童话世界的图片，图片上会有一些你见过的东西和一些你没见过的东西。你能不能给这些东西起个名字？我们先练习一下吧。”正式测试前，研究者先带儿童进行3组练习测试。该项测试共包含 12个正式测试项目，儿童回答正确得1分，回答错误得0分，总分为12分。概念测试和新颖复合词测试主要用来考察儿童的词汇深度水平，共计32分。汉语儿童词汇水平测试总分为64分。该测试已在多项研究中使用，具有较高的信效度。本研究中CCPVT的词汇广度测试和词汇深度测试的内部一致性α系数分别为0.772、0.836，信度较好。

本研究采用SPSS21.0软件和AMOS21.0软件对所得数据进行统计处理。

二、研究结果与分析

（一）家庭语言环境与儿童词汇水平的关系

由表1可知，家庭语言环境与3～4岁组和4～5岁组儿童词汇水平呈显著正相关，与5～6组儿童词汇水平不存在显著相关性。

（二）家庭语言环境的构成要素与儿童词汇水平的关系

1.语言经验与儿童词汇水平的关系

由表2可知，语言经验中的语言数量与3～4岁组儿童词汇水平呈显著正相关，表明3～4岁儿童接触和使用的普通话越多，词汇水平越高。语言经验中的语言质量与各年龄组儿童词汇水平均不存在显著相关性。

2.读写活动与儿童词汇水平的关系

由表3可知，阅读和故事叙述与3～4岁组、4～5岁组、5～6岁组儿童词汇水平均呈显著正相关。亲子对话、歌唱活动和图书馆活动与各年龄组儿童词汇水平均不存在显著相关性。

3.读写材料与儿童词汇水平的关系

由表4可知，家庭中的书籍数量与4～5岁组和5～6岁组儿童词汇水平呈显著正相关，家庭中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与各年龄组儿童词汇水平不存在显著相关性。

综上可知，语言数量、阅读和故事叙述以及书籍数量对儿童词汇水平存在不同程度的影响。为探究哪个因素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力更大，研究者将语言数量、阅读和故事叙述以及书籍数量与儿童词汇水平进行逐步多元回归分析。由表5可知，在3～4岁组，三个预测变量中对儿童词汇水平有显著预测力的变量有两个，依次为语言数量、阅读和故事叙述。两个预测变量与儿童词汇水平的拟合优度（R2）为0.255，最后回归模型整体性检验的F值为8.920（p=0.000<0.001），即两个预测变量共可有效解释儿童词汇水平25.5%的变异量。其中，语言数量的预测力最强，其解释变异量为19%。从标准化回归系数来看，回归模型中的两个预测变量的β值分别为0.366、0.266，均为正数，表示其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均为正向。

在4～5岁和5～6岁年龄组，三个预测变量中对儿童词汇水平有显著预测力的变量只有书籍数量。书籍数量与4～5岁组和5～6岁组儿童词汇水平的拟合优度（R2）分别为0.124、0.074，即在4～5岁组中，书籍数量可有效解释儿童词汇水平12.4%的变异量;在5～6岁年龄组中，书籍数量可有效解释儿童词汇水平7.4%的变异量。在这两个年龄组中，最后回归模型的F统计量分别为11.460（p=0.001<0.01）、7.380（p=0.008<0.01），说明该模型有显著统计意义。从标准化回归系数来看，两个年龄组中回归模型中书籍数量的β值分别为0.352、0.271，均为正数，表明书籍数量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三）家庭语言环境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路径分析

虽然研究发现，语言经验中的语言质量，读写活动中的亲子对话、歌唱活动和图书馆活动以及读写材料中的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对儿童词汇水平不存在显著影响，但研究者推测语言质量、亲子对话、歌唱活动、图书馆活动和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与语言数量、阅读和故事叙述、书籍数量之间可能存在一定的关系。為验证这些设想，探究家庭语言环境对儿童词汇水平的影响路径，研究者运用SPSS21.0软件和AMOS21.0软件对相关数据进行影响路径分析。

研究者提出假设路径，假设语言质量会通过语言数量间接影响儿童词汇水平，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亲子对话和图书馆活动会通过书籍数量间接影响儿童词汇水平，亲子对话、图书馆活动、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和歌唱活动会通过阅读和故事叙述间接影响儿童词汇水平，建立下图的理论模型图。

如图所示，依据变量间标准化系数值可知，语言质量对语言数量的标准化直接效果值为0.315;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亲子对话、图书馆活动对书籍数量的标准化直接效果值分别为-0.305、0.270、0.176;亲子对话、图书馆活动、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歌唱活动对阅读和故事叙述的标准化直接效果值分别为0.394、0.226、-0.146、0.155;语言数量、书籍数量以及阅读和故事叙述对儿童词汇水平的标准化直接效果值分别为0.366、0.195、0.266。影响路径分析模型图中的各个路径系数的显著性检验均达到0.05的显著水平。

综上可知，语言质量对儿童词汇水平的间接效果值（语言质量→语言数量→儿童词汇水平）为0.315×0.366≈0.115，说明语言质量通过语言数量间接正向影响儿童词汇水平。亲子对话对儿童词汇水平的间接效果值1（亲子对话→书籍数量→儿童词汇水平）为0.270×0.195≈0.053;亲子对话对儿童词汇水平的间接效果值2（亲子对话→阅读和故事叙述→儿童词汇水平）为0.394×0.266≈0.105;总效果值为0.053+0.105=0.158。这说明亲子对话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间接正向影响。歌唱活动对儿童词汇水平的间接效果值（歌唱活动→阅读和故事叙述→儿童词汇水平）为0.155×0.266≈0.041，说明歌唱活动通过阅读和故事叙述间接正向影响儿童词汇水平。图书馆活动对儿童词汇水平的间接效果值1（图书馆活动→书籍数量→儿童词汇水平）为0.176×0.195≈0.034;图书馆活动对儿童词汇水平的间接效果值2（图书馆活动→阅读和故事叙述→儿童词汇水平）为0.226×0.266≈0.060;总效果值为0.034+0.060=0.094。 这说明图书馆活动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间接正向影响。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对儿童词汇水平的间接效果值1（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书籍数量→儿童词汇水平）为-0.305×0.195≈-0.059;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对儿童词汇水平的间接效果值2（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阅读和故事叙述→儿童词汇水平）为-0.146×0.266≈-0.039;总效果值为（-0.059）+（-0.039）=-0.098，效果值为负数。这说明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间接负向影响。

三、讨论与建议

（一）提供普通话的家庭语言环境，提升语言质量水平

《幼儿园教育指导纲要（试行）》指出，“能听懂和会说普通话”是学前儿童语言教育的目标之一，应当为儿童“提供普通话的语言环境，帮助幼儿熟悉、听懂并学说普通话”。本研究调查结果显示，儿童接触和使用语言的数量对词汇水平存在显著影响，接触和使用普通话越多，词汇水平越高。因此，家长应当注重从小为儿童提供普通话的语言环境。在日常生活中，家长与儿童交谈时应当尽量使用普通话，提高家庭中普通话的使用频率。

调查也发现，语言质量通过语言数量间接影响儿童词汇水平。因此，家长不仅应当为儿童提供普通话的家庭语言环境，还应当注重用规范化的语言来影响儿童，提升语言质量。语言质量高一般是指使用的词类较丰富，词汇量多，语句正确且较长，语言表达规范，具有概括性和形象性，且注重在语言表达中使用不同的语气和语调。〔8〕因此，家长在与儿童交流的过程中，应当注意使用丰富的词汇，通过多种词汇表达同一个意思，如在表达“美丽”时，可以用“漂亮”“高雅”“俊美”“优美”等词语;〔9〕可以通过使用多种修饰词使句子变得更长，如说“蝴蝶在飞”时，可以说“一只美丽的蝴蝶在天空中飞来飞去”。家长应当有意识地引导儿童说完整的句子并且有所扩展，如儿童说“这个男孩在哭”时，家长可以引导儿童说“是的，这个男孩在哭，因为他受伤了”。另外，家长与儿童交谈时应当注意语气语调，让儿童充分感受到语气语调的作用，如表达开心和难过时可以用不同的语气和语调，努力为儿童营造良好的家庭语言表达氛围，促进儿童词汇水平的提升。

（二）丰富儿童的读写活动，尤其是阅读和故事叙述活动

本研究调查结果显示，阅读和故事叙述对儿童词汇水平存在显著影响，亲子对话、歌唱活动和图书馆活动间接影响儿童词汇水平。因此，家长应当积极丰富儿童的读写活动，尤其是阅读和故事叙述活动。与此同时，家长应当注意提高自己阅读的频率，为儿童开展读写活动树立良好的榜样。另外，家长平时应当多与儿童交流，如谈论儿童经历的事情（如喜欢和哪个小伙伴一起玩），共同经历的事情（如一起去公园的经历），或共同感兴趣的话题等。家长可以把握住随机谈话的契机，如吃饭时引导儿童谈谈饭菜的味道，走在街上时引导儿童讲讲看到了什么等。同时，家长可以利用空余时间提高儿童参与图书馆活动和一起听歌的频率等，通过丰富多彩的读写活动，促进儿童词汇水平的发展。

（三）提供丰富的读写材料，减少家庭中电子媒体的使用频率

《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指出，应当为儿童“提供一定数量、符合幼儿年龄特点、富有童趣的图画书”。本研究调查结果显示，书籍数量对儿童词汇水平存在显著影响。因此，家长应当为儿童提供丰富的读写材料，及时更换新书籍，满足儿童阅读书籍的需要。

调查也发现，家庭中使用电子媒体的频率对儿童词汇水平具有间接负向影响。一般而言，儿童看电视或通过其他电子媒体看视频、玩游戏的时间越多，阅读书籍、听故事的时间就会越少，从而会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儿童词汇水平的发展。因此，家长应当减少家庭中电子媒体的使用频率。例如，家长应当为儿童树立良好的榜样，在儿童面前尽量不玩或者少玩手机等，多引导儿童到大自然中去学习、观察。大自然是儿童学习语言、丰富词汇的“活教材”（向鸣燕，1994）。家長应当充分利用好“活教材”，指导儿童观察、捕捉自然界的变化，促进儿童词汇水平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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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Study of the Impact of Home Literacy Environment on Childrens Vocabulary Proficiency

Zhang Shimei1， Zheng Li 2， Sheng Li 3

（1 College of Preschool Education， Qingdao Huanghai University， Qingdao， 266427）

（2 College of Educational Science， Nanjing Normal University， Nanjing， 210097）

（3 Department of Language and Language Disorders， University of Delaware， Newark）

【Abstract】The study investigated home literacy environment and vocabulary proficiency of 233 children and found home literacy environment is positively correlated with vocabulary proficiency of 3-4 year old group and 4-5 year old group; the language amount， reading and story narration， and number of books all have significant impact on childrens vocabulary proficiency; language quality， parent-child talk， singing， library activities indirectly produce positive influence on childrens vocabulary proficiency while the frequency of using electronic media have negative indirect influence. Some suggestions are put forward.

【Keywords】home literacy environment; children; vocabulary proficiency; impa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