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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大学生同性竞争与社交网站发布美化自拍行为的关系:外貌比较的调节作用 *

2020-07-20于茉莉韩金凤田录梅

心理与行为研究 2020年3期
关键词:同性美化外貌

于茉莉 韩金凤 田录梅

(1 山东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济南 250358) (2 西南大学心理学部,重庆 400715)

1 问题提出

1.1 社交网站与自拍

根据《第43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 2019)显示,主流社交应用,如微信朋友圈的使用率达到83.4%、QQ空间的使用率达到58.8%。社交网站成为大多数网民网络生活不可替代的一部分。社交网站不仅起到了维护已有人际关系、建立新关系的作用,也是个体自我展示的理想平台(Strano &Wattai, 2012)。发布照片特别是自拍照片是一种非常流行的自我展示的手段,人们经常在社交网站上发布自拍照片来表现自己(钟立强, 马静妍, 熊传鹏, 2014; Hunt, Lin, & Atkin, 2014; Seidman, 2013)。2017年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发布的《用户行为研究报告》(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 2017)表明,48%以上的用户会在QQ空间、微信朋友圈里上传照片。

自拍(selfie)这一行为已经渗透到国内外许多网民的日常生活中,例如,知名照片分享社交网站Instagram拥有超过10亿活跃用户(Constine,2018),所分享的照片很大一部分属于自拍照片(Weiser, 2015)。Instagram的用户会选择自认为最令人喜欢的照片上传至网站,并使用滤镜功能来美化编辑照片(Manago, Graham, Greenfield, &Salimkhan, 2008)。使用Facebook、Instagram等网络社交平台会使女性从事更多与照片有关的行为,使年轻女性更频繁地美化并发布自拍照(Dhir, Pallesen, Torsheim, & Andreassen, 2016;Sorokowski et al., 2015)。有研究发现53.1%的大学生有自拍习惯,且有55.6%的大学生会选择美化图片(陈晓康, 2018)。高达95.52%的人表示朋友圈里有喜欢发自拍的人(韩芸婷, 2016)。一篇研究女性自拍的文章数据显示,高达88.54%的女性自拍照能明显看出经过后期调整,包括使用各种滤镜、添加图饰、美化皮肤、修饰脸型身材等(吴少琼, 2017)。但目前大部分研究着眼于自拍行为与个体人格特质(丁倩, 张永欣, 魏华, 牛更枫, 周宗奎, 2016; Qiu, Lu, Yang, Qu, & Zhu, 2015; Weiser,2018)和身体满意度(McLean, Paxton, Wertheim, &Masters, 2015)的关系。关于发布美化自拍行为(以下简称美化自拍)的研究较少。本文则从进化论的观点入手,探究同性竞争与美化自拍(selfie-editing)的关系。

1.2 同性竞争与美化自拍

进化论的观点认为性别内部天然存在竞争现象。同性竞争(intrasexual competition)从达尔文的性选择理论(sexual selection)中派生,即利用策略与同性成员竞争异性配偶,这是一种吸引配偶、获得繁殖所需资源的重要行为适应(Darwin,1871)。当高质量的男性被认为是一种资源时,女性的同性竞争就会发生。有研究表明女性同性竞争的特征与男性偏爱的异性特征是一致的(刘振中, 2011),男性更偏好外表具有吸引力的女性(Buss, 1989; Castro, Hattori, & de Araújo Lopes,2015),且与外貌相关的同性竞争更多地存在于女性(Cashdan, 1998)。而衣着大胆、外表受欢迎的女性会被同性视为会对自己亲密关系造成威胁的竞争对手(Reynolds, Baumeister, & Maner, 2018)。因此,女性采用改变自己外表的策略来增强自己的竞争力。很多女性为了提高在同性间的竞争力会进行化妆、美容甚至产生整容的意愿(Arnocky &Piché, 2014)。

同性竞争理论较好地解释了个体为得到更优秀的伴侣会采取提高个人竞争力的行为(Cashdan,1998; Dijkstra & Buunk, 2002)。同性之间“比美斗艳”的竞争心理使女性更期望在公共平台上展现优秀的外貌形象,通过具备自我展现功能的社交网站来实现竞争行为。与化妆、整容相比,美化自拍是一种相对简单方便的外表印象管理手段。在一项有关青少年女性发布自拍的研究中,受访者表示美化自拍的目的是为了不输给同性伙伴,使自己的自拍更有吸引力(Chua & Chang,2016)。这表明是同性竞争使女性更倾向于在社交平台发布美化自拍,但这更多是基于理论推断,缺少直接的实证证据。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设1:女性间的同性竞争水平越高,在社交网站的美化自拍就越多。

1.3 外貌比较的调节作用

外貌社会比较(appearance social comparison)指个体将自己的外貌与他人的外貌进行比较的行为。外貌比较在社交网站使用过程中几乎无法避免,女性在浏览社交网站的过程中很容易接触到他人的照片,并无意识地与自己的外貌进行比较。有实验研究证明女性的外貌比较是一个完全自动化的加工过程(刘燊, 周盈英, 张林, 2015),她们更容易因同性比自己漂亮而感到嫉妒(Dijkstra &Buunk, 2002)。

从进化论的角度来看,在许多社会文化背景中,妇女的年轻化和女性特征的视觉线索向男性暗示了她们优秀的生殖能力,具有这些特质的女性更有可能吸引并留住男性(Kenrick & Keefe,1992)。而社会比较为个体提供了评价自己的信息,能指导个体在同性竞争中采用更有效率的策略(Gilbert, Price, & Allan, 1995; Reaves, 2011)。例如,为了争取配偶,女性经常使用增强自己外表或身材的策略(Fisher & Cox, 2011)。

虽然社会比较是一个无意识的过程,但是不同个体的比较倾向有高有低。作为社会比较的一种,外貌比较既是同性竞争的一种手段或策略,也是个体的一种特质(Buunk & Gibbons, 2005),可能会监测或调控同性竞争与美化自拍间的关系。尽管男性更偏好外表具有吸引力的女性(Castro et al., 2015),但其在寻找恋爱对象时偏好的因素仍然是多样的,包括外表、性格、道德品质等(Thomas et al., 2019),因此同性竞争也可能存在于性格、品德、能力等不同领域。对于外貌比较倾向高的个体,同性竞争更多地指向外貌领域,如发布美化自拍;而外貌比较倾向低的个体可能更关注其他领域的竞争,例如展现自己的聪明才智和人格魅力,而较少采用发布美化自拍这样的外貌管理行为。就社会比较倾向而言,已有研究发现社会比较在媒体对于女性身体意象的影响中起调节作用,高比较倾向的女性比低比较倾向的女性更容易受到媒体方面的消极影响(羊晓莹,2007),但关于同性竞争、美化自拍和外貌比较三者关系的研究尚不多见。因此,本研究提出假设2:女性同性竞争水平与美化自拍的关系受到外貌比较的调节,对于高外貌比较的女性而言这种关系更强。

2 方法

2.1 被试

采用方便取样的方法,向山东几所高校的女大学生发放问卷,经过初步筛选被试均为有社交网站使用经验的女性,之前未曾接受过研究相关问卷的测量。共回收问卷471份,最终有效问卷463份,有效率为98.30%。其中大一学生119名(25.70%),大二学生178名(38.44%),大三学生74名(15.98%),大四学生92名(19.87%),年龄分布在17~24岁(M=20.15岁, SD=1.39岁)。

2.2 研究工具

2.2.1 同性竞争量表

采用 Faer,Hendriks,Abed和 Figueredo(2005)编制的女性择偶竞争量表(Female Competition For Mates Measure, FCFMM)测量同性竞争水平。量表包含8个题目,采用6点计分,1代表“非常不同意”,6代表“非常同意”,得分越高表示同性竞争水平越高,样题如下:“当我买衣服的时候,我会考虑怎样的衣服才会吸引到男性?”。问卷采用回译法翻译为中文后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拟合指标可以接受:χ2/df=7.05,RMSEA=0.11,NFI=0.92,CFI=0.93,GFI=0.93。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数为0.80。

2.2.2 身体外貌比较问卷

采用Chen和Jackson(2012)翻译的中文版身体外貌比较问卷(Physical Appearance Comparison Scale,PACS)用于评估与身体外貌有关的社会比较倾向,共4个题项,使用李克特5点量表评定,1代表“从不”,5代表“总是”。分数越高代表比较倾向越高。样题如下:“一个人要知道自己是否长得不寻常的最好方法是把自己的身体与他人的身体作比较”。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 α系数为0.85。

2.2.3 美化自拍量表

美化自拍量表改编自Dhir,Torsheim,Pallesen和Andreassen(2017)的自拍行为测量量表以及Chae(2017)对美化自拍的测量。Dhir等人的量表包含4个题目,其中两个题目测量美化自拍频率,即“发布用剪裁的方法美化自拍的频率”、“发布用滤镜的方法美化自拍的频率”。本研究结合Chae对美化自拍的测量统一改为“你使用照片美化工具(不论是拍照美化如美颜相机,还是后期美化如美图秀秀)以使得自己在社交网站中发布的自拍照片更好看的频率”单一项目。采用5点计分,选项从1到5分别表示“从来没有”到“经常这样做”,得分越高表示美化自拍的频率越高。

2.3 程序

问卷由三个量表整合获得,通过“问卷星”在线发放,不向被试表明真正的研究目的。在回收和整理数据后,采用SPSS19.0进行相关分析和多层回归分析。

2.4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由于研究全部采用被试自我报告的方法进行测量,可能存在共同方法偏差。因此,在正式的统计分析之前,利用验证性因素分析对问卷是否存在共同方法偏差进行检验。结果发现,单因素结构模型与数据拟合不好:χ2/df=22.21,RMSEA=0.21,NFI=0.80,CFI=0.81,GFI=0.72,说明本研究的数据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3 结果

3.1 女大学生同性竞争、外貌比较与社交网站美化自拍的相关分析

各变量的平均数、标准差和相关矩阵见表1。结果发现女大学生同性竞争、外貌比较、社交网站美化自拍行为之间均显著正相关。同性竞争与外貌比较、美化自拍之间呈显著正相关,外貌比较与美化自拍呈显著正相关。

表1 女大学生同性竞争、外貌比较与社交网站美化自拍行为的描述统计及相关分析(n=463)

3.2 外貌比较对女大学生同性竞争与社交网站美化自拍行为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为验证研究假设,对外貌比较的调节作用进行检验。首先对同性竞争、外貌比较以及社交网站美化自拍得分进行标准化,并形成同性竞争与外貌比较得分的交互项(即二者的乘积项)。然后采用多层线性回归进行假设检验。回归模型的第一层先放入年龄作为控制变量,第二层放入自变量同性竞争以及调节变量外貌比较,第三层放入交互项。多层回归分析的结果(如表2所示)表明:外貌比较显著调节女大学生同性竞争与社交网站美化自拍行为的关系(β=-0.11,p=0.004)。

表2 社交网站美化自拍行为对女大学生同性竞争、外貌比较的多层回归分析

为进一步考察外貌比较的调节作用模式,首先将被试的外貌比较水平按照高于或低于1个标准差的方法将被试划分为高外貌比较组和低外貌比较组,使用PROCESS插件进行简单斜率分析,见图1。在控制年龄后,对于低外貌比较的女大学生(n=54),同性竞争能够显著正向预测社交网站美化自拍行为(β=0.34,t=5.02,p<0.001);对于高外貌比较的女大学生(n=70),她们的同性竞争不能显著正向预测社交网站美化自拍行为(β=0.11,t=1.90,p=0.059)。即外貌比较倾向越低,同性竞争对女大学生社交网站的美化自拍行为的预测作用越强。

图1 外貌比较调节女大学生同性竞争与社交网站美化自拍的关系

4 讨论

4.1 女大学生同性竞争可以预测社交网站美化自

拍行为

本研究发现,女大学生同性竞争能显著正向预测其在社交网站的美化自拍行为,即同性竞争水平越高,女大学生的美化自拍行为就越多,这一结果与研究假设1及以往有关研究发现相一致(Guitar & Carmen, 2017)。女性的同性竞争不仅在现实生活中普遍存在,而且在虚拟网络世界也会对女性产生影响。相比以往研究往往着眼于探讨同性竞争导致的贬损竞争对手策略(Schmitt &Buss, 1996),本研究探讨的社交网站美化自拍行为更加强调其自我提升策略。个体发布美化后的自拍是在进行积极的自我呈现,已有证据表明积极的自我呈现策略可以正向预测个体的主观幸福感(Kim & Lee, 2011);个体发布自拍后也会得到好友的点赞和评论等积极反馈(Souza et al.,2015)。这说明社交网站的使用或许可以较好地缓和现实生活中的不良竞争所带来的心理落差。

当然,女性之所以会美化自拍的原因有很多,除了同性竞争外也可能与自我客体化、外貌评论(杜红芹, 张春梅, 牛更枫, 朱晓伟, 2016)、自我概念、主观幸福感(孟男, 王玉慧, 雷雳, 2017)等因素有关,未来研究可以继续从不同的视角对其进行探讨。

4.2 外貌比较在女大学生同性竞争与社交网站美化自拍间的调节效应

本研究发现,外貌比较在女大学生同性竞争与社交网站美化自拍之间起到明显的调节作用。与研究假设2不同的是,研究结果发现同性竞争对低外貌比较的女大学生社交网站美化自拍行为的预测力更强。具体来说,外貌比较倾向越低的女大学生,同性竞争水平越高,越倾向于在社交平台发布美化后的自拍照;而高外貌比较倾向的女生,这一预测关系不显著。这一结果可从以下方面来解释。

高外貌比较倾向者更在意外貌、更经常将自己的外貌与他人进行对比,因而受社交网站使用和外貌比较的负面影响相对更多。许多实证研究表明线上社会比较会带来一系列负面后果,包括更多负面情绪(Lee, 2014)、更低的外貌自尊(Leahey, Crowther, & Mickelson, 2007)以及更低的身体满意度(Myers & Crowther, 2009)等。这主要是由于个体在使用社交网络时接触到大量具有积极化偏向的他人信息(Feinstein et al., 2013),发生的社会比较以上向比较为主(Vogel, Rose, Roberts, &Eckles, 2014)。而社会比较理论认为,社交网站上行社会比较会使个体产生“自己不如他人”等消极的自我认知或感受(Feinstein et al., 2013; Sloman,Gilbert, & Hasey, 2003)。有研究让正值青春期的女孩浏览经过处理和未经处理的Instagram中的自拍照,结果发现社会比较倾向更高的个体在观看经过美化处理后的自拍照后会导致更低的身体满意度,即使是看到不熟悉的同性的更有吸引力(编辑美化)的照片,也会引起个体对身体的直接不满(Kleemans, Daalmans, Carbaat, & Anschütz,2018)。这些体验可能会促使高外貌比较的女生更倾向于上传美化自拍而不是真实自拍,同时出于外貌比较的需要和对外貌的较高关注,其发布美化自拍(而非真实自拍)的行为也会比低外貌比较者更多。尽管如此,在同性竞争比较激烈时,由于较低的外貌自尊可能反而会降低其发布美化自拍的意愿,转而有可能在其他领域(如才华)进行竞争,发布美化自拍的行为因此减少,最终导致同性竞争与美化自拍关系不再显著。而比较倾向弱的个体较少与他人进行外貌比较,受到上行社会比较(外貌比较)的消极影响较少,当同性竞争水平高时,发布美化自拍的意愿和行为就较少受到阻碍,同性竞争的效应就依然显著。当然,上述解释尚需更多证据支持。

需要指出的是,尽管高比较倾向的女大学生在高竞争水平下有较少的美化自拍行为,但这只是相对而言。而在绝对意义上,无论比较倾向高低,女大学生较高的同性竞争水平都预测了较多的发布美化自拍行为,这符合进化论的观点,说明为了获得优质的伴侣资源,女大学生中存在同性竞争现象,又由于男性更为看重女性的外表吸引力,这种同性竞争就引发了她们对自己外表吸引力的整饬行为,如美化自拍照。这些发现有助于更好地理解流行的美化自拍行为以及这种现象流行的原因及其调节因素,有助于启发女性正确地使用自我提升策略。

本研究还存在一些不足。首先,在严格控制研究对象的性别、年龄范围以及社会地位的同时,也限制了研究对象的多样性和代表性;其次,没有更细致地区分女大学生这一群体,比如有无恋爱对象可能会影响结果;最后,对变量的测量均是通过研究对象的自我报告,这可能会影响研究结果的可靠性。未来研究应该拓展研究对象的范围,比如男性是否也会发布美化自拍照、他们的同性竞争会以何种方式呈现;对女大学生这一群体进行更细致的区分和比较研究;采用多种数据收集方法比如利用网络大数据以收集更可靠更真实的数据等。

5 结论

本研究得出如下结论:(1)女大学生的同性竞争水平可以显著预测其在社交网站上发布美化自拍的行为;(2)外貌比较可以调节女大学生同性竞争与美化自拍行为间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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