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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过一次庐山

2020-07-14黄明山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0年6期
关键词:秀峰黄岩马尾

黄明山

我第一次登山,登的是庐山。

那是80年代的一个夏天,我随一个教师旅游团一行三十六人从江汉平原腹地潜江启程,搭车到武汉,乘船走长江,又在九江登陆,然后上的庐山。时值早晨,旅游车盘山而行。因为对山的陌生,加上山上有一些时浓时淡的雾,使我对眼前的一切都感到十分新奇。我坐在车的尾部,透过车窗玻璃上下张望,呀!向上是若隐若现的山峦,向下是陡峭无比的深渊,有一种若真若幻的走动,尽管是以车代步,我却感觉仿佛是我的双脚在攀登。随着车的颠簸,我的心也颠簸了起来。是惊喜,还是惊险?或者兼而有之?我一時无暇作出判断。渐渐地,我有了一种腾空的感觉,飞的感觉。客车不断地拐弯,看那司机大幅度地运动着膀子转动方向盘,我不知道是为司机还是为我自己,抑或为大家捏着一把汗。有时在拐弯处迎面冒出来一辆车,就像要撞着似的,车内有人“哟”一声,而司机总是从容不迫地几乎是与迎面驶来的车擦身而过。我在想,我们的命就系在司机的身上了。我只能看到司机的背影,看到他刚刚理过的平头,三十岁左右,还有他的颊骨不时地鼓动几下,很专注的样子。我们满车人咋呼着,只有他一言不发。他每每化险为夷的驾驶技术,叫我默默生出几分感动。庐山的司机真不简单!

客车停了下来,我们像一群太空人被丢在了庐山上。我,双脚刚刚落地,突然生出一种身在异乡的离愁。我多么脆弱,不知道与我同行的三十多人此刻脸上的笑容有没有离愁的成分。我们开始爬山了,这是真正意义上的登山,运动着双腿,不是上,就是下,不是下,就是上,这让像我这样长期生活在平原上的人很有些不习惯。我在心里念道:登庐山,方知行路难啊!

可满山都是诱惑,使你不能轻易停下已经疲惫的双腿,还生怕掉了队。庐山这座云中山城,自古以来就是游览避暑胜地,风景名胜数不胜数:小天池、望江亭、锦绣谷、含鄱口、五老峰、石山、三叠泉、仙人洞、龙宫洞……有意无意,你就会撞着古代的某一个名人。就凭这,你也该铤而走险,再险的路也要走——好不容易逮着个名山,还不游它个畅快?然而,庐山如此之大,叫我怎么也走不出它的变化无常。“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宋人苏轼说得够精到的了,我等匆匆过客,才识得石头几个,还能把庐山看透不成?

看不透也要看。那天准备到秀峰去看瀑布。去之前,先背了背李白的《望庐山瀑布》:“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又翻了翻旅游便览手册,说秀峰有两瀑,一瀑从鹤鸣、龟背两峰之狭崖口喷出,数十百缕,状似马尾,叫马尾水;一瀑从双剑峰之黄岩绝壁直泻,悬挂千丈,称黄岩瀑布,又名开先瀑。肯定好看,于是倾巢出动。远远地就见那瀑布了,果然从天而落,一派大气。大家都兴致勃勃的,望一望瀑布,迈一迈脚步。可爬了老半天,腿都爬酸了,瀑布还是那么远。有人开始打退堂鼓了:“哎,庐山瀑布就这个样。”其实是不想再爬了,想坐下来歇歇脚。没有歇下来的继续往上爬。向上的路陡且窄,眼睛稍稍斜视,就是万丈深渊。我想了想,怕什么呢?大不了与李白见面。于是,我一个劲地往上爬,哪怕两腿像灌了铅似的。我一边喘着气,一边问自己:这又是为了什么呢?一批又一批的人找了各自不同的借口停下来,作了旁观者。三十六人中,只有三人爬上了顶,我是其中的一个。我们几个站在瀑布下,任那瀑布溅起的水星儿在脸上拂过一丝丝凉爽的风。我们都有一种到了天堂的感觉。低头往下看,那些落伍者目光可见,原来离我们并不远。我在心里为他们感到遗憾:为什么不坚持一会儿呢?我俨然一个胜利者,此地此时,高高在上,大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味道。其实,你不知道,我是打了小算盘的:来庐山一次不易,说不定此生不再来,眼看着吃苦的机会不多了,多跑点路,算是不虚此行吧。

我得到了一个吃苦找累的理由。

而这一切的一切,到头来不过是捡来一句话:“我去过一次庐山。”

责任编辑:崔家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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