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勤

1月10日，刚刚结束第一学期的考试，回国与家人春节团聚，一降落就看到了手机弹出的新闻：“武汉确诊一例不明肺炎！”

“肺炎”这个字眼，第一次正式进入了我的脑海。随后几日，疫情迅速发酵，相关报道越来越多。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我决定离开。出去购买口罩，然而此时各大药房的口罩早已被抢购一空……

大年初一，我再次赴英。尽管途中有被感染的风险，但我决定按原计划登机。因为第二天，我大学的新学期就要开始了。当时国内正处于疫情的爆发期，我既担忧在国内的家人朋友，同时也庆幸自己在这段艰难的日子里可以安全地继续学习。可是谁能想到，一个月之后局势扭转，欧洲疫情爆发。

早在两周之前英国出现过确诊病例并且已治愈，我就没有很在意。到了3月12日，英国提出“群体免疫”计划，那句“将会有很多的家庭失去挚爱的人”在留学生中引起一阵恐慌。再加上BBC上的一些报道，我们在群里讨论疫情走势，囤货渠道，去留抉择的字里行间弥漫着焦虑的情绪。这段时间，英国留学生之间流传着一个梗“赢则硕士毕业，输则海德公园”（英国表示要在海德公园建立临时太平间）。此后几天，国内亲友的关心如约而来。平日里严肃内敛的父亲，在电话中事无巨细地叮嘱我注意事项;年迈的姥姥，原本并不熟悉微信的使用方法，却能为我一条一条地发来满怀牵挂的语音，哥哥姐姐为我转发不断变化的入境政策。这两天收到的关心，比我留学六个月以来还要多。

选择回国，将面临机舱密封，价格昂贵，中转多地的问题，途中被感染的风险很大;不仅如此，在学业方面，我计划明年申请研究生，需要通过雅思考试和学校一年的各种考试，而回国会打乱我的一切节奏。选择留下，英国早已停止对轻症患者进行检测，这意味着就算被感染也无法得到医治。然而，街上却很少有人戴口罩，英国还是继续开展各种大型体育赛事，并且学校不停课。和大多人一样，我也不太能理解英国这种消极的防控措施。

直到3月20日，学校发来邮件确定停课，所有课程考试都将改成网络形式直到5月1日，而且3月底也要开始为期一个月的复活节假期了。权衡之下，我决定回国。身边有部分朋友选择留下，他们提前购好了足够撑半个月的物资，打算留在公寓等待疫情过去。一开始看机票只能接受一万左右的，还要考虑转机的地方是不是疫情严重的国家，让不让中国公民入境……一天之后，两万以内都不需要斟酌了，只转一次的机票已经很优秀了。再过两天之后，看到以万为单位的机票都麻木了，因为已经抢不到票了，就算抢到了也有被取消的风险。身边决定回国的朋友都至少买两三张机票。即使已经快速作出决定，但仍然赶不上机票价格飞涨的速度。前往中国的大部分经济舱均价在1万～3万元人民币之间，商务舱甚至高达六七万元。

我决定不能再等了，于是买了一张两天后（3月26日）的机票：伦敦一首尔一北京（全程十六个小时）。这张机票花费了45000元人民币，而以往相同行程的票价为一万元左右。

于是，两天时间里，我匆忙收拾行李，并完成了四月初要交的论文，两天只睡了七八个小时。紧接着，匆忙地跟朋友道别。那时候发现有一些朋友上次见面还是半个月前，当时根本想不到半个月前的见面就是最后一面了。身边有很多朋友都是在读研究生，今年暑假就毕业了。年龄也比我大三四岁，着急毕业回国工作了。如果贸然决定回国，大概率是不会再回到英国了，突如其来的疫情等于提前宣布他们的留学生活结束了……

两天之后，我早早地起床，戴上N95口罩、护目镜、手套，带上免洗洗手液，准备出发。我在一个月前为国内家人购买口罩的同时留下来的备用口罩，成了如今的救命稻草。到了伦敦机场就已经得到消息，说要先在青岛经停，检测后如果没有问题就可以直接飞往北京，如有疑似或和疑似病人接触就要在青岛隔离。

在伦敦机场，乘务人员及大部分游客都没有佩戴口罩，甚至没有任何防护措施。机场人很多，基本都是留学生回国。希思罗机场里的免税店已经全部关闭了，只剩下食品店和药店。

全程并没有人给乘客量体温或做任何检查。上了飞机之后，所有人都是全副武装。这段漫长的飞行途中，我甚至不敢喝水。实在饿得不行了，吃两口飞机餐，随后又迅速戴上口罩。我旁边的姐姐全程不吃不喝，没有摘过口罩。这一路十分辛苦，长时间戴着密闭的口罩让我感到窒息，脸上的皮肤被护目镜勒得很疼。我更加深刻地体会到了医护人员的辛苦。这是我坐过最压抑的一班飞机，全程没有人讲话，没有吃饭的声音，更没有小孩儿的哭闹声。一时间，我有些恍惚，觉得此情此景像电影里的丧尸片段。

飞行十一个小时之后，落地首尔了。转机需要等五个小时。对比希思罗机场，首尔机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戴着口罩和手套，免税店也是正常营业。

在上飞往青岛的飞机前，大韩航空的机组人员会给我们测体温。职果出现发热等症状是不让上飞机的。大概飛了一个半小时之后落地，我在飞机上等了三个小时，期间陆陆续续叫人下飞机（念座位号或名字）。走出机场的那一刻，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了。下了飞机之后，排队填表做初步诊断，会有人问你的基本情况（从哪里来，要去哪里等等）。然后就是去做核酸检测，是用一根棉签捅到嗓子里和鼻子里。很痛，当时眼泪都出来了。

做完之后就是过海关取行李，取完之后就让我们排队，当时并不知道排什么队，以为是出结果了。问工作人员也不说。看到外面有大巴，当时就在想是怎么回事。毕竟当时和我们说的是只要没问题就可以坐飞机回北京了。我当时怀疑是要去隔离了，但还是抱着侥幸的心理等待。结果我就上了大巴，然后被工作人员告知回不去北京了，要在青岛隔离十四天。

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折腾，我终于在海边的一个酒店住下了。隔离期间，每天房费200元，饭费100元。房间很好，一进门就看见六箱矿泉水和五包纸巾。每天要量两次体温，有什么问题可以在微信群里问。不能订外卖，不能出门。

艰辛的路途终于画上了句号，目前我过着平静的隔离生活，每天上着学校的录播课程，同时准备着雅思考试，闲暇时间和朋友们打游戏，聊聊天。

回到中国，很安心。祖国真好！

此时，想对国内抗疫的工作人员、医护人员说声感谢！你们辛苦了！同时，对抗疫的所有中国人民说声你们辛苦了！

责任编辑：崔家妹

美术插图：白彦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