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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之极,和为美

2020-07-14季节

散文选刊·下半月 2020年6期
关键词:海豹鲸鱼南极

季节

有那么一个地方,除了脚印,什么都不留下,除了照片,什么也不带走;有那么一个地方,不属于任何国家,却有着独有的公约。

毕淑敏在《南极之南》里写道:我从未想过今生今世,可以走得这样远。我也这么想。后来看了电影《南极之恋》,心中便种下了南极的种子,但一直觉得好遥远,遥远得貌似永远摸不着边。生活有时候就是这样,当你放下渴望的时候,往往内心想要的东西却不期而遇了。2020年的新春,国内新型冠状病毒开始肆虐之时,我却踏上了犹如西天取经般的南极之旅。

从亚洲的东海之滨启程,飞到亚洲西部的卡塔尔,转机穿过印度洋,从中部横穿非洲大陆,再飞过大西洋,经停南美洲的巴西,飞往阿根廷首都。历程一万七千多公里,不算经停与转机时间,整整飞了30个小时,感觉穿越了半个世纪与半个地球。当双脚落在世界最南端那个叫乌斯怀亚的港口城市,仍是有那么几分不真实的恍惚。当海鸟引领下的庞洛邮轮在阳光下烁烁发光,满怀喜悦地等待客人上船时,我才确认,我也是其中的一个乘客,一个朝着自己梦想出发的南极访客。

这里与南极半岛还隔着一个以狂风巨浪H名的德雷克海峡,因处在大西洋与太平洋交汇处,受极地旋风影响,常会出现10—20米的大浪,曾经有多少船只在此遇难,因此号称“魔鬼海峡”。德雷克就像是南极的守护神,要想到达梦想中的那个神往与敬畏的冰雪世界,必须得先过这一关。

令人意外的是,恶名远扬的德雷克海峡竟然异常温柔地接待了我们,两天一夜平稳穿越后,海面上零星漂来一小块一小块的浮冰,提醒你已渐渐接近南极半岛。随着浮冰与冰山越来越多,巨大的冰川和冰盖开始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眼前,让人仿佛掉人了一个晶莹剔透的梦境,时间的速度在这里好像流得格外缓慢,我与千万年甚至上亿年的冰山对视着,空气好像被凝固了,四周变得格外安静。真正的南极终于到了。

鲸鱼家族的率先登场,震撼了所有访客的心。你无法想象,一群将近有二十多头的鲸鱼在大批海鸟的簇拥下,如王者般闪亮出场,在离邮轮不到一百米的区域内悠闲地来回畅游,发出巨大而粗獷的喘息声,喷出高高的水柱,扬起大大的尾巴,巨大而纯白的平顶冰桌为背景,这是怎样一派让人振奋而难以置信的场面?

随着不断地前行,深入,南极的世界开始活跃起来,各类企鹅、海豹以各种姿态跃人眼帘,在浮冰上、在海面上、在冰山上、在断崖上、在海湾里,到处都是南极特有的生物物种。之后在南极的日子,随处可见一派和谐景象:企鹅憨态可掬,或摇摇晃晃走着,或一动不动立着;海豹懒懒散散,随处乱躺,爱理不理;贼鸥满腹坏水,没安好心地偷窥着随时见机下手;鲸鱼则天高云淡悠闲至极,一大家子其乐融融;信天翁相互梳理着毛发,卿卿我我、恩恩爱爱。

那天下午到达美丽的天堂湾,在我们准备登岛的时候,天空突然打开了一扇窗,阳光灿烂,蓝天碧海,让原本宁静幽冷的天堂湾大放异彩。一切都来得那么恰如其分,一下子把此次的南极之旅推向高潮。极友们兴奋得全体出动,参加南极雪地登顶活动。站在天堂湾最高处,天地立马变得好宽。放开嗓子大声呼喊,声音一轮一轮被扩散,慢慢消失在远处。什么都是静止的,唯有太阳在卖力地把一波一波的艳阳毫不吝啬地挥洒着,仿佛在极力讨好这一批登岛者。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幅水彩画,坐在崖石上,不再发声,鸟瞰海面上艳阳高照下流光溢彩的天堂湾全貌,静静地与自己的心灵对话,问自己当下最想念的人是谁?最想实现的愿望是什么?那一刻,我竟然相信,有神仙在湾里溜达。

蓝冰是那么的蓝,冰雪是那么的纯,而人的心,在那里,是从来没有过的简单与安宁。可以躺在冰雪地上,聆听冰崩的声音,远眺冰川塌落,震撼无比,突感人类的渺小,对大自然的敬畏心油然而生。可以对着一只呆萌的企鹅笑很长,随着它的摇摆而追随;可以盯着懒睡的海豹捕捉好久的镜头,哪怕它一抬头,一翻身,甚至打个哈欠,都觉得快乐无比;有时候一拍下鲸鱼扬起的剪刀尾,就心满意足地合上了镜头。而这些,都是静下来之后,无所不在的幸福感。

在南极,对大自然的敬畏之心无处不在。到达南极的每一个访客,必须严格遵守《南极条约》,上岛前必须彻底清洁所有衣物,清除可能携带的尘土与有机物,不允许带去任何外来物种。每个登陆点只允许短暂停留,因而除了科考需要的设施,没有任何人为的行迹。严禁随意随地弃置垃圾,禁止燃烧任何物品,也不可在任何地方刻写名字及涂鸦,也不允许带走任何东西,哪怕是一块小石头,一片小羽毛。南极有着丰富的矿藏资源,初步估计石油就有500亿桶,但所有国家都跟来自世界各地的南极访客一样,都在自觉地遵守公约,不开采,不挖掘,不作任何的破坏与伤害,都在极力保护着地球上这一片最大的、最原始的、尚未受到大批人类干扰的净土。因此,这里成了野生动物们的天堂,也成了人类净土的典范。当你亲临这个至纯之地,你会感叹生命与环境的脆弱,会沉醉于动物与自然,动物与人,人与自然之间的和谐,会迫不及待自发地去思索如何去保护每一寸你走过的南极大地。

然而,动物最大的敌人,恰恰是无所不能的人类,人这个高智商高能量的物种,但凡想要触及的领域,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的脚步。南极,这块远离人类文明与喧嚣的大陆,也未能幸免。

早在19世纪,人类就开始大量捕杀鲸鱼与海豹。到19世纪末,海豹几乎绝迹。欺骗岛留下的废墟、油罐、残船,无法想象,当年英国人在此炼制了360万桶鲸油,有多少条鲸鱼葬身于此,它们的幽魂不散,因此也叫幽灵岛。后来,活火山喷发,烈焰从岛内的海底喷出,岛上三个科学考察站化为灰烬,一座鲸鱼加工厂被吞没,直升机都被埋在一两米厚的火山灰里。此后再也没有人敢在那儿居住。这也算是人类违背大自然公约遭受的惩罚吧。

联想到国内目前抗疫的局面,一只蝙蝠把十几亿的人类关进了笼子。世间万物,皆有灵性,哪怕是一棵草,更何况是动物。大自然神秘而多彩,无数生命和我们柄息在同一片土地上,无论是奔跑在非洲大草原的猎豹、雄狮,还是生活在冰雪世界里的北极熊与帝企鹅,还有我们身边的猫猫狗狗,自然界所有生物都在为了生存而努力着,没有谁比谁高贵。人类虽然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但终究是万千生命中的一种。人类自以为是地控制着整个世界的运行,以这个星球的主人自居,可是,其他的生命,难道不也是星球的主人吗?当我们忽略了它们的挣扎、它们的哀求、它们求生的欲望,残忍地剖开它们的肚子,斩断它们的手足,剥去它们的皮毛,大自然对人类的反扑也必将发生。

因此,让人敬畏自然,敬畏生命!也只有对生命心生敬畏,掌握博弈的尺度,才能生生不息。学会慈悲,珍视生灵,或许会是此疫情之后全民最需要的必修课。

当我穿着单薄的行装登上南极半岛时,难以相信,这里居然是人人想象中冰天雪地极寒极冷的南极。曾几何时,南极寒冷得似乎连时间都冻住了,而如今,这里却已经达到了极限温度——18.3℃。这些年,由于人类的种种举止,地球的生态环境已经受到严重破坏。全球气候变暖,导致全球海平面不断上升,一些沿海陆地被浸没。如果南极多地温度上升到18.3 0C,那里的冰山雪山将会以10倍以上的速度加速融化,到时候大部分沿海城市将不复存在。因而珍爱地球,珍爱生命,做一个自然环境的守护者,不应该是我们的职责与义务吗?

此次南极之行,记住了那一种唯美的蓝,更让人心醉的是动物与人,大自然三者之间的和谐相处。回程途中,大群的海豚宝宝追逐着邮轮,在波涛里快乐地跳跃穿梭,像是领航员,又像是守护神,一种温暖的感觉在心里流淌,人与自然,不正是需要这样的友善与和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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