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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庄子》的逍遥精神境界

2020-07-13青海师范大学文学院西宁810000

名作欣赏 2020年20期

⊙张 力[青海师范大学文学院, 西宁 810000]

《庄子》的哲学思想是庄子提出的指导人们生活的艺术和智慧的思想,体现了庄子本人的意识和他所追求的思想自由以及庄子的人格精神。所有的哲学思想有一个终极问题,就是哲学的价值。冯友兰先生认为,哲学的目标就是要使人达到这样的一种境界,在此境界中,人与宇宙不是分离的,而是与宇宙及其中的万事万物合一的。哲学是境界之学,《庄子》哲学也是在追求逍遥游的一种境界。这种逍遥游的境界,和冯友兰先生所说的天地境界一样。《庄子·逍遥游》篇主旨就是说一个人当透破功名利禄、权势尊位的束缚,而使精神活动臻于悠游自在、无挂无碍的境地。

“今子有大树,患其无用,何不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不夭不斧,物无害者,无所可用,安所困苦哉!”(《庄子·逍遥游》)。这是庄子哲学思想中第一次提到逍遥游的概念,也是“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的所出。《庄子·逍遥游》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塑造了一个鲲鹏形象和足够广大的宇宙,以突出“小年不及大年,小知不及大知”,从而点出“小大之辩”;然后接着告诉我们如何进入逍遥游,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第二层次庄子借寓言,告诉我们:“名者,实之宾也。”同时庄子塑造了他心目中“道”层面的理想人物。第三层次通过惠子与庄子的对话告诉我们“道”层面中事物的功用是无用之大用。

一、“广莫之野”注重事物之生(性)的独与天地相往来

谈论庄子所言事物之生(性),我们就必须先了解庄子所说“道”是什么?它是庄子哲学思想的核心,庄子所谓“道”,是一种不受时间、空间所限制的一种本真、自然的状态,在这个状态中的万事万物遵循“道”,顺其自然地发挥功效。在《庄子·德充符》中我们可以得出“德”是内化于物的“道”,由心而来的“知”。若勉强说性与德的区别,则在于人与物的身上内在化的道;从稍微靠近抽象的道的方面来说,便是德;从贴近具体的形的方面来说,便是性。我们可以说生(性)就是“德”在万事万物中的具体表现。

庄子通过“小年不及大年,小知不及大知”的“小大之辩”来告诉我们要站在“道”“德”角度去看待事物,且视野要大。他在《逍遥游》中塑造的鲲鹏高飞和列子御风都是不自由的,因为他们是被限制的,是有所待的,有所待是因为不能够无己。庄周所谓无己,其实还是有己。他是想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保存自己。这个保全自己就是庄子所说“保全天生”,这一个说法出自《庄子·养生主》,就是说事物要顺其自然的天性;养生之主就是精神,如何养生就是要顺应“道”“德”。

“广莫之野”是庄子所营造的一个极尽想象的大境界,庄子所说的游于“广莫之野”,这个“野”就凸现了身体的自由和心的自由。同时“广莫之野”的这个境界中时间无穷无尽、空间无边无际,其中的事物小大也不用凭借人的标准来判定。这个“无所待”的时空是能“独”与天地之精神相往来的,因为 “独”也是一个与“天”并提的自由的精神境界。我们在这个超越性空间、时间和意识的“广莫之野”中顺应其“生”,遵循“道”“德”之法,时刻保持自身的本色和本心,就能够独与天地之精神相往来。

二、“无何有之乡”注重事物之功用的自由自在

庄子《逍遥游》中刻画了一个“道”“德”理想人物,他是一个顺其本真行事、从不失去自己的本真状态的神人,他能够天性自然,是因为他“无己”“无功”“无名”。与此相对,庄子通过篇末与惠子的对话,点明了“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 和“物所害者,无所可用”。他通过“物莫之伤,与物合一”和“以物易性,破坏物的状态”进行对比,揭示了两种对待事物的态度:一种是“道”“德”境界中的,另一种是人世间的。“有用”“无用”在于人的成见,在于不能够“无己”“无功”“无名”。究其原因,是因为我们的心不够自由,是被遮蔽的,这样事物自然不会发挥“无用之大用”。在这里,庄子通过樗木在不同境界下展现出的不同作用来揭示了若想“无用之大用”,就需有将樗木“树之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的“物化”观。

“无”“有”是庄子本人的宇宙观,“无”“有”是一种事物的精微所在,是事物产生的根源。它非常玄妙,它是浑然一体、永恒存在、运动不息的,但这些又不能完全描述它。我们可以从已知的“无”“有”之中,知晓更多未知的深奥精妙之义。“无何有之乡”中的事物有着自己的属性和属性所对应的功用,属性与功用是一一对应,它们浑然天成、顺应“道”“德”规律。在“道”“德”中,“物化”使得 “物莫之伤,与物合一”。“物化”说就的是物和我取消了主客观上的对立,物我界限消失,于“道”中为一。

在庄子营造的“无何有之乡”境界之中,事物有着已知的规律可循,通过这个精妙的规律我们可以再去通晓未知的事物。这个规律是“无”“有”的宇宙观和“道”“德”的世界观。在这个境界中的“道”“德”理想事物因为“无己”“无功”“无名”,就可以在“无何有之乡”的境界中达到大化。这个境界中的人们可以消除“有用”“无用”的偏见,达到“无己”“无功”“无名”,同时精通“物化”之妙义,摆脱偏见的功效论,从而获得真正的自由自在。

三、如何进入“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坐忘”和“心斋”

形成庄子思想的人生与社会背景是压迫、不自由的,要得到思想上的精神自由,庄子在《逍遥游》中告诉可我们要游于“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进入逍遥之法,就是在人间世的处人与自处之“道”。如何实现逍遥,得到精神解放?庄子为我们提供了答案:“坐忘”和“心斋”。想要进入 “广莫之野”的“独”这一境界,就要学会“坐忘”;“坐忘”使得我们有一颗虚静之心,有了这颗心灵我们就可以“物化”。这也符合了本文所提“物莫之伤,与物合一”的“无何有之乡”的自由境界。坐忘要达到的目的是“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无己”“无功”“无名”可以等同于《齐物论》中的“形如槁木,心如死灰”的“丧我”。

通过“坐忘”的“丧我”是一个拥有“心斋”的“真宰”,“心”是庄子的独特术语,能够达到“心斋”这种状态的人拥有的“心”即是“天府”“葆光”。这个“天府”“葆光”是充满着“道”“德”的心灵,能够得到这种心灵的人是身心自由的,且他的一切思想和生活都得到了精神上的升华。这点也指向了本文所说“广莫之野”,要达到的心灵之逍遥。

“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后的事物其心灵方可进入“心斋”,“心斋”的要求是 “法贵天真”。通过“坐忘”“心斋”最终到达“道”中的逍遥人是一个“真宰”,一个求真心的真自由的我。这个“真宰”在“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中逍遥自在。他的独与天地相往来、自由自由就表现在“无所待”和“无用之大用”。

三、结语

《庄子》的逍遥精神境界“无何有之乡”和“广莫之野”是不可分割的,它们共同组成了庄子所言逍遥游的身体自由、心灵自由和思想自由。“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是“彷徨乎尘垢之外,逍遥乎无为之业”“人相忘于道术”的独与天地精神相往来、自由自在的境界。这个境界有着它自身的哲学价值,《庄子》希望其文可以为当时动荡的社会和不安的民生寻找一个游于人间世、观照生活的超越和提供脱俗广大的视点,从而指导人们生活。这就是庄子的智慧,所以《庄子》哲学思想的逍遥游境界就不仅仅是一种理想精神境界,更应该是一种能够观照生活的超越和提供脱俗广大的视点,能够指导人们生活的存在。庄子希望他可以建构一个理想世界,这个世界中活动的人和事物能够逍遥自处。同时庄子还希望通过自己的哲学观可以让当世之人乃至后世都可以超越时间、空间的限制,不受人间世的压迫和束缚,在“无何有之乡,广莫之野”中达到身心自由。

1 陈鼓应注译:《庄子今注今译(最新修订重排本)》,中华书局1983年版,第3页。

2 徐复观:《中国人性论史(先秦篇)》,九州出版社2013年版,第339页。

3 冯友兰:《中国哲学史新编(上卷)》,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第307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