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文怡 林素卡 郑晓敏 谢强丽

(温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CCU,浙江 温州 325000)

冠状病毒是一个大型病毒家族，已知可引起感冒以及中东呼吸综合征(MERS)和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等较严重疾病。新型冠状病毒(COVID-19)是以前从未在人体中发现的冠状病毒新毒株，我国于2020年1月20日将其纳入乙类传染病并按甲类进行管理[1]。为更好地了解首批一线ICU护士对救治新型冠状病毒重症肺炎患者的真实体验,本研究基于质性研究方法，以当事ICU护士为主体进行深入访谈, 以期为后续新型冠状病毒重症肺炎的救治和类似突发暴发疫情应对积累护理经验。现报告如下。

1 对象与方法

1.1研究对象 采用目的抽样方法,选取2020年1月27日-2月14日我院各重症监护室抽调支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重症隔离病房的ICU护士作为研究对象。纳入标准：(1)均为重症监护室专职护士,且重症监护室护理工作年限>1年。(2)在过去48 h内曾参与新型冠状病毒重症肺炎患者救治事件且≥14 d。

(3)对本研究知情同意,自愿参与研究。排除标准：因自身生理和(或)心理原因中途退出重症隔离病房工作的ICU护士。根据访谈过程中以资料信息重复出现、达到饱和不再有新的主题出现为原则[2],最终确访谈人数共15名。一般资料，见表1。

表1 15名受访对象的一般资料

1.2方法

1.2.1伦理问题 在访谈开始前，经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查批准并以书面的形式先向受访对象详细说明本研究的目的、方法和意义等，保证遵守无伤害和对访谈内容保密原则，获得其同意并签署知情同意书，并承诺受访对象真实身份不被泄露。按照进入重症隔离病房的先后顺序,将每位受访对象依次进行编号N1～N15。

1.2.2质量控制方法 为避免研究对象产生紧张感，选择具有亲和力，善于沟通表达，易与访谈对象建立信任关系，愿意参与本次访谈工作的高年资专科护士担任访谈员。访谈前，对其进行质性研究方法和访谈技巧系统全面的学习和专业训练，并已多次成功进行质性研究。本研究全程采用合众法进行质量控制。

1.2.3资料收集方法 首先查阅相关文献报道，制订访谈提纲初稿。根据本研究的目的、新型冠状病毒重症肺炎临床实践、传染病专家和重症医学专家的咨询建议，最终确立访谈所需提纲。 访谈提纲主要内容包括：(1)您为什么要参加这次重症隔离病房的救治工作？(2)参与这次新型冠状病毒感染重症肺炎患者救治带给您最深的感受是什么？是否有压力？来源于哪些方面？(3)参加这次重症隔离病房的救治与平时工作有何不同？(4)您在参与这次新型冠状病毒感染重症肺炎患者救治工作都出现了哪些问题，是如何解决的？(5)在重症隔离病房工作期间您是否考虑过放弃支援？什么原因让您坚持下来？(6)在这过程中您希望获得哪些方面支持和帮助？在预访谈完成后,听取受访对象的意见,并对访谈提纲进行修改和完善,最终确定了最后的访谈提纲。访谈通过半结构式的个体化的面对面和微信视频两种访谈方式进行。本研究访谈时间选择在ICU护士参与新型冠状病毒重症肺炎患者救治事件结束后48 h内进行，平均控制在 30～45 min左右。研究者与访谈对象提前确定访谈时间和地点，保证访谈环境安静、光线好、舒适、不被干扰。访谈过程中以中立的态度、尊重、鼓励的方式认真倾听，取得受访对象同意后进行同步录音，时刻关注其非语言性表达、语气及语调变化，适时灵活地反问、追问、重复、扩展、总结和概括，避免诱导和暗示[3]，根据实际情况适当调整提问方式和顺序，并做如实客观记录，遵循受访对象真实的体验。根据访谈情况增加访谈的时间和次数。

1.3资料分析方法 采用质性研究方法对收集的访谈资料进行同时分析。在每次访谈结束后24 h内对录音资料和研究者现场观察到的信息与笔记核对逐字逐句的整理成书面文字。采用Nvivo11.0软件录入、管理、发掘和查找文本，然后运用内容分析方法对访谈资料进行分析，包括详细记录并反复仔细阅读，分析不同受访对象对相关问题的异同与关联,寻找出与本研究相吻合且有重要意义和价值陈述，并进行编码归纳和提炼汇集成主题，分别写出详细描述辨别相似点，将结果返回访谈对象处审阅验证并双人审核确认，保证转录的真实和准确性，最后按照一定顺序完成主题重构。

2 结果

提炼出ICU护士参与新型冠状病毒重症肺炎患者救治前、中、后3个阶段共8个主题。

2.1救治前 对于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的认知不足，其存在人传人的特点且临床上尚未有特效药，这给临时抽调的各科ICU护士带来了一定的心理负荷：(1)恐惧自身防护欠安全。N5:“听到新闻里报道有地区参加救治的医护人员被感染，还传给了家里人，心里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N8:“心里难免恐慌我们现在这样的防护装备真的能起到对新冠病毒的预护作用吗？”(2)焦虑不能胜任相关救治工作。 N10:“重症隔离病房到了一批新型号的设备，还没来得及培训担心自己不会使用。”N12:“作为一支临时组建起来的重症护理团队，大多数队员之前都没有类似疫情的救护经验，担心自己会照顾不好这方面的病人，从而对整体的救治率产生影响。” (3)职业使命感。N1:“在这个特殊的时候，我所做的只不过都是本职工作。”N3:“如果能为这次疫情的早日结束做点什么，非常高兴。”N9:“之前积累了这么多例ECMO的护理经验，相信如果用到的话会对新冠重症肺炎患者救治会有帮助。”

2.2救治时

2.2.1紧张与不安的情绪反应 其为普遍存在的心理状态。N1：“ 虽然我在重症监护室已经工作10多年了,对一些意外情况已经有了很强的判断力与心理承受能力。但是这类患者发生病情变化甚至是死亡,我内心依旧会感到些许紧张,毕竟现在这种病例是新型的，而且有关它引发的死亡人数每增加一例就会更进一步的加重全国各地，甚至全世界的人们更多的担心与牵挂。” N6:“ 我怎么能不紧张和担心呢? 万一在给患者吸痰的过程当中，我不幸被患者的痰液喷溅到而被感染该怎么办？”

2.2.2能够快速适应隔离病房进入救治状态 N2:“遇到病人紧急插管时谁还顾得上考虑其他事情,团队所有成员按照分工进行抢救，心里都只想着不惜一切代价将患者从死神手里抢回来。”N4:“这一身防护装备让我变得很容易缺氧，经常会有种窒息的濒死感，实在憋不住了我就会在隔离病房的走廊上换口气再进去，也不敢呆久，里面的患者时时刻刻需要我。”N9:“看到收进来的患者例数越来越多，内心只希望通过大家的共同努力这次疫情能像非典时期一样早日顺利渡过。”

2.2.3对自身业务知识欠缺的感知 N8：“护目镜有的时候会起雾看不清东西很考验操作技术了，平时轻轻松松就能完成的抽血、打针等护理操作都显得特别困难。在这种情况下就特别希望自己的技能高一点再高一点，能够一步到位的完成所有的操作，减少患者的不适。”N11:“经鼻高流量湿化氧疗仪平时在我们监护室都没使用过，只能请教旁边懂这方面的老师临时教我，现学现用。”

2.3救治后

2.3.1自身躯体不适症状放大化 N4:“这几天大便次数增加，新型冠状病毒患者有首发症状是腹泻的，难道自己被感染了？”N7:“下班后眼睛酸酸胀胀的，干涩得难受，都怀疑自己是否被传染了，不放心还特意让眼科的同事给开了眼药水滴眼。”

2.3.2在救治护理工作中激发职业自豪感 N3:“以前我会为自己是一名男护士而感觉不好意思，但现在我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名出征守护健康的铠甲勇士。疫情肆虐的当下舍我其谁，我为自己在这个时候能是名ICU护士而感到自豪。”N14:“这次疫情过去后，希望大家对医务人员能多一分理解，未来医患关系能够更加和谐。未来我的儿子如果他愿意我还是支持他去学医。” N15:“我看到患者呼吸平稳,呼吸机氧浓度的数值往下调了，氧饱和度还能稳定在目标值内，同时体温也没有再升高，真替他们高兴，内心就会莫名的产生了一股成就感。”

3 讨论

3.1ICU护士在新冠肺炎病毒感染重症肺炎患者救治中发挥的价值 ICU护士是一支具有高度责任心、同情心和细心，对危重患者的治疗和护理具有精准熟练专业的业务水平同时熟练把握各种抢救和生命支持器材操作技能的护理队伍。虽然，在访谈中ICU护士袒露自己在疫情中的种种顾虑和不安，但真正面对疫情、参与新型冠状病毒重症患者的抢救时又能立刻勇敢积极面对、不畏惧接触患者，对疫情的防控充满信心。在疫情爆发初期，我院作为温州地区唯一一家定点收治新型冠状病毒重症肺炎的医院，支援的ICU护士参与了整个重症隔离病房的组建和开放工作，充分发挥了ICU护士吃苦耐劳的精神，克服了经验不足、物资缺乏等重重困难，从危重症患者收治入院抢救插管到康复痊愈对护理工作表达了肯定与感激，使危重症护理的工作价值在这次疫情中得到体现。

3.2重视首批ICU护士参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重症肺炎患者救治的内心需求 在访谈过程中，发现这次疫情对支援ICU护士或多或少的造成恐惧、焦虑、紧张和不安等不良情绪，这可能与对新型冠状病毒重症肺炎的认识不足及对此类感染性疾病缺乏相关防治与护理经验等有关。管理者应组建专业的心理咨询团队，对参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重症肺炎救治的ICU护士全程系列化个体化、多元化、多形式的心理评估-干预-诱导。本研究中，当同事出现类似新型冠状病毒的发热、咳嗽、腹泻等临床症状时，部分受访者很容易将其与自身的状况进行比对和套用，则会加重自身躯体的不适症状的主观感受，本院及时建立包括护理领导者在内的百人微信交流大群联合科护士长负责制的5～10人的微信交流小群全面动态关注ICU支援护士的工作状况、情绪反应、困难需求等，增强其自我调节能力。本访谈中，部分受访对象表达了对参与新型冠状病毒感染重症肺炎患者救治事件自身防护安全性的恐惧感。因此，急需建立医院精细化人工智能物资管理体系[4]，使应急防护物资得到充足的保障，统一规范防护标准，合理布局重症隔离病房的“三区两通道”区域设置[5]，严格控制暴露规模和暴露时间，降低医务人员职业暴露风险，让参与救治的一线人员没有后顾之忧。

3.3优化系统应对公共卫生事件危机的ICU护理团队的重要性 本研究发现，部分ICU护士表示既往虽有重症护理经验的积累，但传染病重症护理方面知识储备尚存在不足，相关专业技能更有待提高。管理者需完善公共卫生事件危机的重症护理管理体系。鉴于新型冠状病毒重症肺炎患者多需借助体外膜肺氧合、呼吸机、血液透析、血浆置换和高流量鼻导管氧疗机等进行辅助救治，定期组织仪器使用及维护方法的线上学习和线下实操[6]，增加人力资源的梯队建设和培养，合理实现公共卫生事件重症护理团队的年龄分层、职称结构、岗位专业的一体化综合。同时对纳入重症护理团队的成员进行职业价值观测评-培养-鉴定。构建健康的职业价值观是ICU护士在发生公共卫生事件时能保证提供优质护理服务的基础，也是其坚守在重症护理一线工作岗位的重要保障[7]。另外，组织进一步开展此次疫情工作的总结，深入公共卫生事件的重症护理现况及心理健康状况的调查，有效实现ICU护士身心防护，提高ICU护士团队合作度，以便更加科学合理有效地应对未来突发事件。

综上所述,通过本次访谈研究,发现虽然ICU护士参与新型冠状病毒重症肺炎患者救治事件,出现过短暂的恐惧、焦虑、紧张不安和自身躯体不适症状放大化等情况,但是大多数ICU护士都以抗击这次疫情为己任，并且在真正参与到救治过程时，能进行积极处理,不断发现和总结自身缺陷,对自己的职业充满自豪感。同时,也需要各大医院进一步重视此类公共卫生事件的重症护理团队的编制和完善,以便于更佳有效地参与突发疫情防治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