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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阔”式读书

2020-07-04周慧虹

杂文月刊(选刊版) 2020年6期
关键词:钱锺书读书人藏书

周慧虹

读书从来都是令人向往、值得称颂的事,真正意义上的读书,也从来都不怎么潇洒,堪称苦事、累事一桩。“腹有诗书气自华”,一个人书读得多了,也就有条件成为精神上的富人,这样的资本,总不免令人艳羡。

不过,令人遗憾的是,这个时代,假冒伪劣的东西不少,就连读书摆阔的资本,也跟着“假冒伪劣”起来。

那天跟着朋友去某人处,该人喜迁新居,阔绰的装修中处处体现了文化元素,尤其引人注目的是一个大大的书房,书房里布置了整面墙的高档书架,书架里横着、竖着、斜着精心放置了许多的精装书、线装书,每有朋友去他家,他总要领着来人看看自己的藏书,然后就是从收获的溢美之词中,心生满脸的得意之色。那次,站在满架的书前,我不禁暗自思忖——满桌珍馐佳肴,主人可曾落座?即便落座,可曾举箸?就算举箸,究竟识得几多真味?

有的人纯粹借物理意义上的书摆阔,也有的人书的确读过那么几本,但他们摆阔的资本似乎根本不在于书,他们摆的是“谱”,是自设的一种“气场”,是“万般皆下品,唯有我独高”的自我优越感。

我认识的一位读书人,浑身散发着文化气息,每日里茶、书相伴,喜与人坐而品茶,闲散谈书,由其谈吐中,你会慢慢发现,他对书、对阅读缺乏应有的尊重:无论评点什么书,即便是名著名家,他亦是贬多于褒,表情里常常流露着不屑,言语中难免有草率、偏颇之嫌,相应地,则把自己定位很高,听其言论,虽有新鲜独特之处,可细究之下,却发现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

要说上述种种“摆阔”,起码还得有一定的经济实力,抑或得有几分读书的才气打底,现实当中,我们更多遇到的情形则是,一些人要钱钱没几吊,论才才欠几斗,虽然沉不下心来仔细读书,却偏偏还喜欢拿读书这等雅事来找机会显摆。

我的微信读书群里有这么一位,三天两头往群里发摆拍跡象明显,颇有文艺范儿的读书照片。单看其读书打卡记录,无论是晦涩难懂的理论书,还是好看好玩的文艺书,这位读友一两天即可读完一本,可谓读得神速。遂有群友好奇地发问:“读了之后,有啥感想?”这位读友回复得倒也干脆:“没啥感想!”或许,在这位读友看来,读书时间长、读书速度快、读的书籍多,就能明白无误地说明问题,就代表着自己拥有了读书的资本,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领受他人钦佩的目光,殊不知,表象的浮华其实难掩内里的羞涩。

有些人在读书上缺乏摆阔的资本,总想着摆阔,而往往,真正拥有摆阔资本的读书人,则未必处处显摆、时时摆阔。近读《钱锺书集》,集子开篇有杨绛代序的一篇《钱锺书对<钱锺书集>的态度》一文,即可窥见这位真正读书人的低调、谦逊之态。关于出书,“他不愿意出《全集》,认为自己的作品不值得全部收集”,后经出版社从读者需求出发多方劝导,钱锺书终于同意;关于自我认知,“钱锺书绝对不敢以大师自居。他从不厕身大师之列……他绝不号召对他作品进行研究,也不喜旁人为他号召……”;他曾对杨绛说,自己“志气不大,但愿竭毕生精力,做做学问”。静水流深,大音希声,由不得你不赞佩!

关于读书,道理其实很简单,藏书多不等同于阅读多,调门高不等同于水平高。读书,光有表面的姿态不行,“一瓶子不满”却还想着四处摆阔,到头来终究要贻笑大方。

月亮狗荐自《潮州日报》2020年5月3日 童玲/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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