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 萌

当代的水墨人物绘画正在受着各类相似艺术的影响。随着科技的发展，摄影艺术发展越来越快，越来越全面，对于人物画产生了越来越大的影响。尤其是数码摄影的到来，更是对人物画形成了史无前例的强烈冲击，它拓宽了新型的影像世界，提供了展现画面的多样性和可能性，使得画家们越来越多地向摄影进行借鉴。如今，作为艺术的表现形式，绘画和摄影一起发展，相互作用，共同服务于人类的视觉范畴，建造属于自己的图像世界。

郭沫若在《文艺上的节产》一文中这样写道：“艺术是从内部发生。它的受精是内部与外部的结合，是灵魂与自然的结合。它的营养也是仰储外界，但是它不是外界原样的素材。”①外界的“营养”是艺术家们进行创作时所必不可少的，艺术不可能脱离客观世界与社会人生。

艺术创作是一种复杂的精神活动和生产制作活动，它包括前期计划和后期实现两个相辅相成的方面：前者是体验生活和审美构思，后者是运用物质媒介材料和技艺手段将这种审美认识表现出来。其中，构思是最为重要的，如果没有对现实深入的体验与审美升华，就算用各种各样、技艺非凡的表现手段也不能创造出有深刻内涵的艺术作品。在艺术创作的构思阶段，主要是创作主体和客观对象两方面因素，要用缜密而创新的构思将摄像的图像资源与国画画表现形式综合创作结合起来。画家在利用摄影作品创作时，应当遵循以下几点要求：

图1 任伯年照片

图2 徐悲鸿画任伯年

一、画家要带着创造性思维去拍摄照片素材

初用相机的人面对中意的题材时往往不能理智地控制自己的情绪，容易沉迷于手按快门的快感，以至于拍摄出来的照片简单、零碎，不能激发画家的创作热情。要想拍出令人满意的、能激发创作者热情的素材，在拍摄照片时画家就必须进入绘画创作的状态，调动绘画的创造性思维来拍摄照片素材。

二、要对照片素材进行再创作

艺术家不仅可以利用照相机的特殊性能，而且应当充分发挥其特长为绘画服务。对照现实写生与依据照片作画，对于一个绘画功底扎实的画家来说，两者都是通过思考与想象将客观物象进行主观能动的演绎，而客观物象的性质、效果并不能决定画面效果的好坏，关键是艺术家转移、演绎客观对象的手段和技巧。

1．对待影像的态度

我们知道，艺术形象，不仅仅是对生活中真实的形象单纯的描摹与记录，而要比现实中的形象“更高、更强烈、更集中、更典型、更理想，因此就更带有普遍性”②。对于艺术家的创作来说，写生的基本功是非常重要的，照片的效果不能锻炼学习者的绘画能力，学习绘画艺术还是应当经过严格的训练和实践来提高意象造型的综合能力。画家写生而来的绘画形象是主观选择的，而镜头记录的物象则是它的客观原始状态。在写生时，艺术家们就己经开始进行个性化的艺术创作，用心体验，用心抚摸再经由双手缓缓流淌出来，继而成为一幅艺术作品。徐悲鸿曾撰写过《任伯年评传》，还根据照片画了《任伯年画像》（图1、图2）。作为美术教育家，他将自己的教育理念贯彻到教学中，并影响至今。所以说艺术创作源于生活，而它又高于生活。这种“高出”，是指作者“把这种日常的现象集中起来，把其中的矛盾和斗争典型化，创作出艺术作品”。

2．运用影像的要求

（1）艺术家的艺术才能与文化修养

“艺术才能，是指艺术家创造艺术形象的能力，它是先天禀赋和后天训练培养相融合而形成的艺术创造力。”③

艺术生产作为一种特殊的精神生产，除了艺术家需要具有一定技艺技巧和艺术才能外，还需要艺术家具有一定的文化修养。高素质的艺术家往往在选材拍照时已经进行了感性和理性的判断，所以他所选出的照片必定与众不同，进而根据这些照片画出的画也必然是一个经过精心构建而有很有涵义的作品。因为照相机只是个工具，它貌似是个客观的器物，但是在不同的人手里它的产出是不同的，看来它还是随着主人的态度和性情而变的。因而艺术家提高自身的综合素质很重要。

纵观中国近现代画家史，张大千是传统绘画艺术家中的翘楚，是同时代画家们难以逾越的高峰。张大千与摄影大师郎静山交情极厚，对他的摄影作品十分推崇，不断借鉴，终将摄影与绘画融合为一，使自己的作品既带有古典艺术特征，同时又有所创新。这种艺术风格很明显地体现在《张大千侧座自画像草图》中（图3），使用东方传统的白描线条，同时又兼顾了西方摄影中的透视原则，造型极为生动准确。《清道人画像》（图4）是由张大千，黄晓汀合作完成的李瑞清画像，即保持了中国画特有的线条美感，又巧妙融入了西方写实技巧，完美地表现出人物的精神状态，成为融合中西绘画的成功尝试。

由此可见，艺术工作者应具备的文化素养大致分为三类:1.当代的普通教育文化，也就是政治、历史、地理、数学之类的基础教育，为了艺术学院的学子们能在未来走得更远，应当打好普通文化基础。2.边缘融合文化，即各种姊妹文化，例如，诗词、书法、摄影、设计等。3.专业文化，指本专业所涉及的相关史论与技能知识。如果说一幅艺术作品好比一座大楼，那么这座大楼的地基就是艺术工作者的文化素养。

（2）充分发挥艺术家的主观能动性

水墨人物画与摄影人像的关系，即是“再现”与“复制”的关系。如果直接“再现”被照相机“复制”过了的画面，这不仅是经验的贬值，更是对画家绘画能力的否定。我们站在艺术的立场上，理应坚持写生，与复制品保持距离。一幅作品是客观世界与作者主观思维结合的产物，如果作品越接近客观物体那么只能说明作者是个很称职的画匠。而艺术所作的事是把客观物品中的主观“感情”表现出来。作品中饱含作者的酸、甜、苦、辣，或充实或虚无，或大气或矫情的情感。越充沛，越是一幅有灵魂的作品，才是一幅“活”的作品。要是作品是死的，那将失去了艺术来源生活，高于生活的本质，也就称不上为艺术了。“艺术家深厚的文化修养，无不来自勤奋的学习和借鉴前人的经验，也包括学习和借鉴同时代本国和外国艺术家的经验，还包括学习和借鉴其他姊妹艺术的经验，更包括学习哲学、历史、美学、伦理学、社会学和自然科学等多方面的广博知识。”④

图3 张大千侧坐自画像草图

图4 清道人画像

五代的荆浩解释绘画中的“气韵”，说道：“气者，心随笔运，取象不惑。韵者，隐迹立形，备遗不俗。”《笔法记》这就是说，艺术家们要把握对象的精神实质，取出绘画形象的要点，同时在创造形象时，主观能动地隐藏自己的用笔风格，不使绘画技巧外露。

对于水墨人物画的创作来说，借鉴摄影艺术作品并不仅仅是对外界物象的简单重复，而是运用影像手段，把作者对于外界的感受与思考表现出来。按照国画既有的笔墨趣味和表现技巧的要求，进行新的再创造，使绘画与摄影相交融。随着当代国画作品慢慢向摄影靠近，国画家们也不断进行自省，尤其是人物画创作更是即坚持了“笔墨当随时代”的思想理论，又在实践中自觉地保持了与摄影图像的距离。

注释：

1 郭沫若《沫若文集》，第十一卷，143 页，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 年。

2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袖珍本，818 页，人民出版社，1967 年。

3 彭吉象《艺术学概论》，133 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 年。

4 同上，138 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