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威

不管任何场合，人都分为三种。

一种是实在人。何谓实在？

第一，他的说话和行为不会超出自己的认知能力。

打个比方，身为厨师，就不去讨论龙肉的烹饪方法，因为他没见过。

第二，他的说话和行为不会想着首先占据道德高度。

比如，王安石说要变法，你就说“祖宗之法不可變”，这样说话就没有任何意思，因为你已经假定一个东西最好，好得不容讨论。而一个场合里有多个人，意思就是要讨论。

第三，他的说话和行为不会动不动就要禁止什么。我们最怕的一种人，就是一说话就要禁止某个东西。倘若人人都这样说话，就糟糕了，结果必然是干什么都将是违理违法的，那所谓社会生活，就徒具虚名。

而且有点不好理解的是，如果是一个权势人士，动辄要禁止，还好接受，毕竟他的地位在那，他的地位的一部分，好像就是禁止一点东西。问题是，现在有很多人，日常里都没人知道他是谁，一有机会说话，就要禁止这个禁止那个，令人迷茫乎哉。

第四，他的说话和行为的目的是要提出技术性的解决办法。这一点最是反映“实在“，唱高调从来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上至国家议会，下至小微企业，都不是请人来作牧师讲耶稣的，请你任这个职务，就是希望你切切实实解决问题。实在人就是这样，他心平气和地说自己熟悉的问题，提出来让大家讨论，不会认为“凡我不爽者，一例禁止为要”—这其实叫自知之明。他的根本目的，是要想个办法，解决问题。

前面把实在人摊开来说了，意味着后面的，可能就不是实在人了，那么，他们就是作为实在人的反面而存在。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不会也不可能提出技术性的解决办法。接着来看。

我想说，那些穿着对襟褂子，有时还蓄着康有为或者张翼德式的胡子，满口“国粹”“传统文化”的人，没有一个不是骗子的。

第二种是跨界人。跨界的意思，首先就是所说所做超出自己的认知能力。

比如，有医学专业人士就建议说，应当禁止女性冻卵。

冻卵，是未婚、不婚或者丁克的女性为了将来可能的后悔，而所做的预防措施。卵子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只要不涉及非法交易，她就有充分的支配权；结不结婚，生不生育，也是个体的基本权利，她不用因此而为“人类灭绝”“世界末日”负任何责任。为什么要禁止？

你且禁止吧，人家去美国、英国冻卵，管得着吗？既然管不着，禁止的意思，就是让法律自打嘴巴。

这仅是一例，特点是脱离了自己熟悉的领域，把手从医学伸到政治哲学，说了外行话。

第三种是左右逢源者，或者叫作“聪明人”。

怎么体现“聪明”呢？就是前面说实在人的时候分析过的，占据道德高度。

比如，现在如果有人出来振臂一呼：保护传统文化！

特别有道理，特别伟光正的一句废话，谁敢反对？

但“聪明人”，就是靠此类废话而安然地生活，甚至优裕地生活。我想说，那些穿着对襟褂子，有时还蓄着康有为或者张翼德式的胡子，满口“国粹”“传统文化”的人，没有一个不是骗子的—我可以跟你赌10元钱。

有的人说要保护母语，这是要得的。但他的方法是，在语文和英语两门学科之间，减少英语的分数占比。这就有意思了，英语学得好，意味着语文一定学不好吗？

事实上，一般人的经验都表明，母语的主体地位越来越突出了。请君试看，20年前，你在广州跟人说普通话，人家可能听不全懂，现在你跟人说粤语，对方经常会问：“什么？！”

一年一度，有时真的感觉，受够了这种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