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山

一位理工男，年轻时因为心爱的女孩喜欢诗，就坚持用诗给她写情书。结果一写就是65年，哪怕进“牛棚”、出国讲学，他也用诗给她写信，直到成为中国物理学泰斗。

喜欢诗的她，却因为要照顾他和3个女儿，被埋没在家务中，只能将丈夫写给自己的诗珍藏和反复品读。他说：“你是在用行动写诗，因为没有你的付出，就没有我的今天。”

这是一对怎样浪漫的耄耋夫妇啊！

你是今生夺命爱

“平仓巷内偶邂逅，白雪冰晶后湖游。秋赏红叶温栖霞，翠鸟惊艳荷枝头。最喜人间四月天，梁园酒家结良缘。放眼太湖碧波淼，一树樱花照清涟。六十春秋恩爱笃，双双执手难关渡。而今白发同偕老，朝朝暮暮永想濡。”这首诗的题目叫《钻石婚》，作者是南京大学教授、中国科学院院士、发展中国家科学院院士、中国著名凝聚态物理学家、博导冯端和他的老伴陈廉方。

冯端1923年6月出生在苏州一个旧知识分子家庭，毕业于南京大学物理系，并留校任教。陈廉方比冯端小4岁，南京人，从南京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到南京第三女子中学任教。

1953年冬，南大举行纪念“十月革命”活动，陈廉方和冯端都参加了。“庆祝活动上，冯先生穿着深色长袍，戴着黑边眼镜，显得温文尔雅，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注意。”陈廉方至今仍称老伴为冯先生。

当时陈廉方留着大辫子，身穿旗袍，端庄大方又不失时尚，也给冯端留下了极好的印象。此后两人开始约会，紫金山、栖霞寺……很多地方都留下他们的身影。

“当年谈恋爱讲究写情书，我从冯先生写给我的第一封情书上就看出，他的文字功底非常好，信中不时有诗化的语言。”陈廉方对冯端说：“我就喜欢诗。”“那好，我从今天开始学写诗，以后就用诗给你写情书。”冯端说到做到。从1954年秋开始，他改用诗给陈廉方写情书。

1955年4月1日，两人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患難之中见真情

20世纪60年代初，冯端撰写《金属物理》时，一个人忙不过来，陈廉方便成了他的秘书，帮他查找资料、为他誊稿画图。

“文化大革命”中，冯端被送往溧阳农场劳动。为了照顾丈夫，陈廉方毅然从学校离了职，把孩子交给父母，自己住到丈夫的农场附近。“我唯一的要求，是他必须继续每天给我写诗，用我们的爱，来战胜眼前的困难。”

从农场返回南大后，冯端仍然坚持经常给妻子写诗。“为了我，为了这个家，她做出了那么多牺牲，我写诗给她，就是因为我爱她，我要让她每天都过得开心。”

但生活中总是充满了挫折。就在这时，陈廉方被查出患了子宫癌。冯端丢开了工作，一直守在妻子的病床边。

当医生说给陈廉方用点中草药有一定好处时，冯端趁女儿来换班的间隙，几次跑到当年劳动的溧阳农场，亲手按专家开的方子去采草药。

在老伴的精心照料下，陈廉方的身体逐步恢复健康。妻子生病前后，冯端连续写了十几首情诗送给她，题材从鼓励到祝贺，还有反映心情变化的……陈廉方每次看这些诗，都会泪眼婆娑。

陈廉方专门买来一只长方形的皮箱，把丈夫写给自己的情诗按时间顺序整理成册，整整齐齐地放入箱中，宝贝似的锁在床头……

婚姻有爱才坚固

光阴似箭，一晃冯端已经在南京大学执教73年，与陈廉方结婚65年，他写给爱人的情诗累计达4300多首，平均5天多就写一首。

在陈廉方的支持下，冯端成为中国著名的凝聚态物理学家、蜚声海外的中国科学院院士。紫金山天文台用他的名字，正式为国际编号为187709的小行星命名。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冯端患有多种老年病，下床需要坐轮椅。每隔一小时，陈廉方就要帮他站起来，在房间里走一走。

2015年4月1日，老两口结婚60周年的钻石婚纪念日，3个女儿和一大群学生嚷嚷着要给他们举办一个仪式庆祝一下。小女儿跟冯端开玩笑说：“老爸，你整天就知道写诗哄老妈高兴，现在你们都钻石婚了，为什么不给老妈买个真钻戒呢？”

已经年过九旬的冯端用充满爱意的眼神看着老伴说：“女儿说得对。马上就到我们的钻石婚纪念日了，给你买个钻戒吧，只要你喜欢，多贵都买。”陈廉方抓过老伴的手深情地说：“在我的眼中，你和你写的那些情诗都是晶莹剔透的美玉，我哪里还需要钻石啊。”

陈廉方不要钻石，但两位老人合作写出一首诗歌《钻石颂》，当作献给自己的特殊礼物。

结婚60周年纪念日那天，冯端与陈廉方前往先锋书店参加了隆重的庆祝活动，他们朗读了《钻石颂》，与读者分享他们60年来写下的情书和诗歌，讲述他们的爱情故事并当场赋诗一首：“耄耋翁妪追时尚，两情相悦共举觞。六十花甲情似海，何须节日作秀仿。”

（启明星摘自《家人》2020年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