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雄浑与宁静的统一

2020-05-12肖舜之莫锐覃小瑜

歌海 2020年2期
关键词:桂林山水漓江藤蔓

肖舜之 莫锐 覃小瑜

肖舜之    1956年5月生于桂林,1984年毕业于广西艺术学院,先后在中国美术学院、广州美术学院中国画研究生专业课程班研修。现为广西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授、硕士研究生导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文化部艺术发展中心中国画创作研究院研究员、《中国书画》杂志社书画院院聘画家、漓江画派促进会副会长、桂林中国画院副院长。出版了《肖舜之画集》《写意人物技法入门》等多部专著,作品被中国美术馆等收藏,《肖舜之画集》被美国国会图书馆收藏。

受访人:肖舜之

采访人:莫    锐    覃小瑜

时    间:2020年1月13日

地    点:肖舜之工作室

文字整理:覃小瑜

覃小瑜(以下简称“覃”):肖老师您好,很荣幸能够近距离了解您的艺术。之前看了您的作品,大多是表现桂林的风土人情,而且您画竹子的线条也特别灵动,我想请教一下您是怎样把竹子作为表现桂林山水的重要语言符号的?

肖舜之(以下简称“肖”):我表现桂林山水这个题材已经有近三十年了。我从小就生活在漓江边,因为对桂林山水的感情和认识,让我很有愿望来表现它。其实,我画的题材很广泛,有人物、山水、花鸟还有抽象水墨,但桂林山水是我经常表现的一个主题。这些都源于桂林这片土地给我的启发,源于我对这片土地的热爱。漓江边的植物确实很多,但我之所以选择竹子,也是因为自己在进行了多次的写生和尝试之后,才找到这个既贴合我的气质又能表现出漓江气韵的载体。我觉得竹子是一个很重要的符号,当它和漓江融合在一起的时候,最能体现桂林山水的神韵。漓江两岸的竹子形态各异,而我选择的是一些比较小的竹子,因为我对线条比较敏感,而竹子在气质上既灵动又安静,竹竿挺拔修长,凌霜傲雨,极具中国人文情怀,这种情怀可以承载桂林山水的气质。当然除了画竹子,还有春天的树,那种刚发芽的、还没有长出叶子的乌桕树,我觉得也是桂林的一个特点。那些优美的线条,配合一些疏密有致的点,使画面呈现出云雾缭绕的漓江春韵,所以我在早期或者是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都选择它们作为我表达的对象。

覃:对于桂林山水的描绘,每个画家都会有自己的风格。而您笔下的漓江有一种灵动、淡雅的气韵,我想问一下您这种风格是如何凝练出来的?

肖:桂林山水的面貌其实是多种多样的,不同的艺术家会有不同的选择。而我选择这种灵动的气质,也是由客观和主观两个方面决定的。从客观上来说,相对于那些大江大河,漓江是比较秀气的,而在一年四季的变化中,春秋两季最能展现漓江的这种空灵与通透。云雾缭绕、细纱挂枝,这种美感是我要去追求的、去表现的。主观上来说,我对漓江的感情很深。一是浓浓的乡土情怀没有办法割裂,二是我对这片地域付出很多的时间和热情,所以我一直想表达桂林山水的那种灵动、俊秀、宁静的感觉。所以我画了很多速写,描绘过很多物象,也做了很多的尝试,终于找到了自己与大自然的共通之处。随着我对竹子的表现,我发现了自己线条灵动的气质,并以此来探索线条多样化的美感,也逐渐建立起自己的藤蔓式笔墨语言。这是我艺术语言独立的开始。

莫锐(以下简称“莫”):肖老师好,刚才您说您的作品依靠桂林山水的景来表达自己的情怀。在您的作品中我们能看到很多独特的文化符号,除了竹篁、草树以外,还有船家、放牧人、狗、牛、羊、鸬鹚、竹排等。其实漓江两岸的文化资源很多,那么您在选择的时候是如何考量的?

肖:通俗一点讲,谁也离不开自己的情结和所处的环境,对我来说,更多的是一些儿时的记忆。比如船家、竹排、老木船、红帆船等,它们很美,但现在少了或者是没有了。小时候看到的船家渔火、妇人浣衣、岸边放牧人暮归的那种悠然和幸福,让我一直记到现在。所以,我希望能够去表现桂林的这种人文情怀。因此,我选择这些物象,除了让自己的作品具有一些乡土气息外,还想表达一种对朴实生活的向往,通过自己的线条去创造一个如诗如画的小境界。这个艺术创造的过程给了我很大的启发,我开始用自己的眼睛去看世界,而不是只停留在临摹古人或者照搬古人的方法进行创作的阶段。当然,我不是不学习传统,而是把我眼前看到的真山真水与传统的东西在我观察的生活中、在创作的思考里揉在一起,表达着我内心真实感受。这看上去不起眼,但是我的笔墨范式会在这里面慢慢壮大,逐渐形成我自己的笔墨气质。

莫:您的这些符号既是真实存在,也是您对原先的美好生活记忆的表达。我想,这种情怀,也是当下都市的人们在浮躁的生活中对宁静生活的一种美好向往。

肖:确实如此,这几年越来越多的城里人想重新回到自然,不喜欢喧嚣。所以,我的山水画也表现了现代人的审美需求,这种审美需求是优美的、秀丽的、安静的,通俗却不俗气。当然,不是说我的山水画不可以达到最高的境界,我只是觉得我追求的那种境界我还没有做到。在画过那么多的名山大川之后,再转回桂林,就特别想把心中的这股气抒发出来,这也是我现在在做的。

莫:看了您最近的山水作品,我觉得变化很大。原来的作品比较秀美、安静,如今您用线、用块面都更加大胆、洒脱,画面也更加的雄浑,气势也更加博大。我想问一下您为什么要做这样一个改变?

肖:我原来的画确实是一种比较唯美的风格,当然这种唯美也有一些雅致,很多人感觉也不错。但作为艺术家来说,桂林就只有一种性格吗?桂林就只有一种气质吗?我想不是,我也想追求另一种境界,一种有深沉博大的雄浑、有天地苍茫的气象的山水画。当然,对于这种新的认识,也是我走出桂林,到过很多地方之后才发现的。最近这十年,我去崂山、九华山,到新疆、内蒙、陕北甚至欧洲、北美、东南亚等地方去写生,从南到北,从国内到国外,不同地域的风土人情让我对不同山水气象的感受又升华了许多,让我又多了一个角度去认识桂林。比如说桂林山水的那种性格,实际上也是多样的,除了我们表面看到的那种秀美之外,它还体现着桂北的整个山勢的变化,也具有苍茫、雄浑的特点。所以,我想我画漓江的苍劲、桂林山水的博大也是可以的。这让我想到李可染先生所画的漓江山水,虽然第一眼看上去非常的壮气,但他笔下的漓江也有秀丽的感觉,这种秀丽不是纤秀,而是带着一定的厚度。我觉得他是借桂林来抒发自己为祖国山河立传的情怀。你的情怀有多深、有多厚、有多大,这些都会表现在你的画里。所以这些年,我不断地把桂林和其他地域的山水作比较,让我内心充满着一种浩然之气,不断地刺激我把这种气息抒发和表达出来。这种变化是自己内心的一种需要,也是自己精神追求的一种需要,它让我更加注重自己艺术精神的修为,既要用好这个地方的资源,也要跳出这片地域的局限,把存在于心的中国文化精神更好地表达出来。

莫:很多人在游览漓江时,都会被山水交映的画面吸引, 因此有很多画家直接选择这种有视觉冲击力的画面作为表现对象,但您为何会选择很不起眼的藤蔓来作为自己研究、表达的对象呢?

肖:我画山水是我用眼睛看这个世界的开始,那么画藤蔓则是我研究个性化笔墨语言的開始。其实一直以来,我在山水画里寻找一个答案,就是什么才是自己的绘画语言。最后让我明确一个点,那就是线条。在国画中,谁都离不开线条,因为线条的独特性是一个成熟画家的重要标志。所以,当初我画藤蔓,就是期望自己的线条能够具有独立性和辨识度。只有我的线条独立了,我的笔墨语言树立了,我的作品才能区别于他人,才会有我自己的感觉。当然无论是研究藤蔓,还是研究花鸟、山水等,这都需要我自己去观察、去发现身边的真实生活。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在这一片土地中找到适合自己笔墨特点的物象,才会把平凡的东西变得不平凡。记得有一次我们几个画家在新疆菜子沟写生,一位作家看到我们的作品后说,很多人都来这里画过画,但大多要经过一段时间之后才能找到这个地域的味道,你们只来了这么两天就捕捉到了,很难得。我想,只要一个艺术家确立了自己观察生活的角度和方法,努力摆脱自己绘画的习惯或概念化的创作模板,真正地走进这片土地,还是可以画出生动的作品的。比如雷振邦先生,他是北京人,但是你看他创作的《刘三姐》《五朵金花》《冰山上的来客》等作品,都有很浓郁的地域特征。他到一个地方,就能抓住一个地方的特点,不仅旋律优美,而且符合当地的生活气息。我觉得这才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对待生活、对待艺术的态度。对我来说,通过研究藤蔓,让我最起码摆脱了模式化,至少画起新疆来还是新疆,不会说桂林画家画新疆还是像桂林,我觉得这是很重要的。

莫:从您的创作历程来说,您都是从寻找自己的亮点到将亮点扩大,然后不满足、再去寻找亮点的这么一个过程,我觉得您的探索精神很强。那么面对这个时代,您在回顾自己的艺术探索过程之后,又有什么样的体会呢?

肖:其实艺术创作是一个很慢很慢的过程,这首先需要艺术家认真地观察和思考生活,在不断的尝试中发现自己的笔墨亮点,然后再通过整理、提炼和大量的艺术实践以及时间的沉淀,最后才有可能形成自己的一点特色。对我个人而言,我的艺术创作之路也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也是在经历了年轻时的迷茫和浮躁之后,才逐渐找到自己的一些特点。上大学之前,我经常在田间地头画画,那时候觉得自己的基本功还可以,但实际上是自己的眼界太窄,不知山外有山。大学毕业后在中专当了好几年老师,虽然刻苦,但也没有什么新的变化,我很焦虑,也很痛苦,想要突破自己,却又不知路在何方,直到后来到中国美院进修人物画,才让我终于找到一些感觉。中国美院强调,写生就要画出这个对象的真实感觉。我当时不太理解,不过这也时刻提醒我要沉下心来,狠狠地扎进生活里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艺术富矿。后来,凭借着桂林的地域优势,我开始画山水,开始研究自己、研究这片地域的风土人情,寻找自己和这片地域的贴合点,也寻找自己的艺术亮点。后来我从山水画慢慢转到了藤蔓系列,我终于真正地进入到艺术世界。那种酣畅淋漓地行走在艺术天地里的感觉,既让我不断地沉浸在探索人与自然关系的艺术世界中,也让我不断地在强化自己的笔墨语言。后来“藤蔓系列”也参加了很多大展,使我认识到藤蔓不仅是艺术语言的独立,也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的独立,它呈现出了一种独特的笔墨语言范式。当时,有批评家认为它很前卫,也有一些批评家认为它是在继承传统之上的自我真实表达。我想不管如何,这都是在思想独立、观念创新的前提下形成的。

这几年,我又通过写生的方式来研究自己的艺术语言,使我的表达方式又积累了更多元素,更加接地气,对用笔的内在精神探索得更多一些。当然,我仍然不满足于现在的这种状态,我会不断地进行我的艺术实践, 不断地寻找自己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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