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小禅

我的朋友问我：“快乐的时候多还是不快乐的时候多？”“不快乐的时候多。”我说。

她又问：“不快乐的时候多，为什么还活得这样盎然？”我又答：“那是因为，我要变得快乐啊。”

我们之间的对话，简直有了佛家的意味。

我的朋友是一个画家，她每天都在画画。可她感觉不好，说画出来的东西都是垃圾，于是撕掉重画，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很久。

她是追求完美的人，而我不是。我在磕磕碰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生活大多时候不是尽如人意，太完美的生活必定会让人失望。

画家女友第二次没有参加全国美展之后，她几乎崩溃。她抽烟酗酒，并且开始自虐。她的画，展现出一种变态的狂亂。我去看她时，她永远在抱怨，说那些人不懂她。我试着劝她，让她先放弃，然后换一种生活。

后来，她开了茶楼。因为她把诗书画结合在一起，茶楼的生意好，她脸上有了动人的芬芳，她阳光了，明媚了。她不再想全国美展，自己赚了钱，开了画展，也赢得了满场喝彩。

问她的感觉，她说：“在路上，这就是在路上的感觉。”

有个阿姨，年少时喜欢钢琴，那时没有钱买，可是一直喜欢，还偷偷站在音乐学院的窗外听过钢琴。她说，当时的喜欢，无以诉说。后来她下乡插队，吃过很多苦，再后来，离了婚。

可是现在，她报了一个钢琴班，天天去学钢琴，然后她买了一架钢琴。她家里，最值钱的东西就是这架钢琴，在她贫穷的家里，富丽堂皇的钢琴显得异常突兀。

她常常拉我去听她弹钢琴，她弹肖邦的曲子，她说：“肖邦是个孤独的男人。”弹钢琴时，她满头白发，神态肃穆，非常动人。这种投入与喜欢，让她那样与众不同。

这是在美丽人间的生活。好也罢，坏也罢，都要走过去。那么，自己走吧，哪怕深一脚浅一脚。哪怕，此一时彼一时。

（小双摘自《思维与智慧》2020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