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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最干净的葡萄酒

2020-05-09沈爱民

书摘 2020年2期
关键词:澳新葡萄酒新西兰

☉沈爱民

打开世界地图,向南看,过赤道,南纬15至45 度之间,有两个地方,一个大,一个小;一个是大陆,一个是岛;一个叫澳大利亚,一个叫新西兰。它们与地球其他地方相隔甚远,安静地相守在大洋中央。

去过两次。写这篇文字的时候,又让我想起那个纯净的远方。如果,我也会产生说走就走的冲动,那么,要去的地方,就是那里了。

澳新都出好葡萄酒。说起那里的酒,只要有些葡萄酒入门知识,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词应该是“新世界”。第二个词,也许是年轻,起码对我而言是这样。

没错,澳新的葡萄酒,都是典型的新世界酒。至于年轻,是说对它的感觉。年轻代表着清新,有活力,激情外溢,这些也正是澳新葡萄酒的标签。它们柔和香郁,轻盈适口,笑呵呵地拥抱每一个接触它的人。不像老世界的葡萄酒,戴着礼帽,矜持少语,让你欲言又止,或者一言难尽。

澳大利亚和新西兰作为独立国家的历史,都不算长。澳大利亚也就是一百来年,新西兰还不到七十年,与老世界国家相比,确实还是一个年轻人。澳新酿造葡萄酒的历史,也不长。澳大利亚的酿酒业比国家历史还长些,有两个世纪了吧,但真正发展起现代葡萄酒的酿造业,也就是近几十年的事情。新西兰发展葡萄酒的历史更短,算是全球葡萄酒世界最年轻的小朋友之一,全国70%的葡萄树的树龄都在10年以内。

因为年轻,澳新都喜欢采用现代酿造方法,减少浸提时间,使用螺旋酒塞。老世界津津乐道的“年份”,在这里变得无足轻重。因为澳新气候稳定,每年的雨啊光照啊都差不多。喜欢盲品的品酒客,如果意欲对澳新酒进行年份“垂直”盲品,估计要做好心理准备,胜算不大。

实际上,澳新的酒,都不适合陈年。年轻的酒,最适合年轻人在酒还年轻的时候喝。

虽然年轻,但是发展速度惊人,在全球各种葡萄酒评比中屡获佳绩,市场份额不断扩张。更为难得的是,还形成了各自风格。正如提到勃艮第就会想到黑比诺,提到德国就会想到雷司令,澳大利亚把西拉子、新西兰把长相思也都做到了极致。青出于蓝胜于蓝,这句话用在这里很恰当,从欧洲来的这些葡萄品种,在异国土地上大放异彩,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家。

一个地方的葡萄酒,基本就是那里环境、文化的浓缩和名片。

初到澳新的人,尤其是来到新西兰,最突出的感受应该是生态环境。无论走到哪里,到处都很养眼,绿色从来没有断裂,一直铺在视线所及的任何地方。据说游客返程上飞机时,眼睛都冒绿光。

路边都是高尔夫球场一样的草地。实际上高尔夫球场也确实处处可见,按照这里的说法,随便在哪儿挖几个洞,就是高尔夫球场了。因此私人球场不少,高尔夫在这里是平民运动。

这里农民不知化肥与农药为何物,因为不准使用。所以,苹果擦擦就可以吃。水当然没有污染,工业很少。据说曾有日本人把这里的空气用易拉罐装了,在氧吧里卖。

这里的人甚至不吃自家院子树上的水果,要吃水果去超市买,长在树上是用来装饰的。大街上几乎没看到清洁工,也许是风把落叶和尘土带走了,也许本来就没有多少尘土。

这是一个温柔的国家。有羊、牛和马,却没有凶猛动物,没有虎狼,甚至连蛇都没有一条。

这里的人们很悠闲。人人有养老金,退休还可以拿退休金。有困难,可以申请补助。不工作,可以拿救济金,救济金每周二百多元,每年一万多,相当于六万人民币,在这里也够温饱,甚至可以买台二手老爷车。

所以,这里基本没有小偷。按照向导老钱的话,偷东西翻墙多辛苦,还不如躺在沙发上领救济金。他之所以放弃台湾较好工作移民至此,是妻子当时来旅游时,看到每家门口的空牛奶盒子里都有当日奶钱,送奶车经过,把奶留下,把钱拿走,没有听说过有丢失奶钱的。现在,没有这种送奶的方式了,但是,路不拾遗似乎仍然是这里大部分地区的现实。据说新西兰人家里都没有空调,因为用不着。也都没有防盗网,因为也用不着。

环境影响的不只是人,更是所有生命,包括植物,包括葡萄酿出的酒。新西兰葡萄酒有句著名广告词:“发现纯净。”澳大利亚也是如此,他们说,到澳大利亚来吧,“感受最干净的葡萄酒。”正是新西兰的酒庄,酿造了世界上首款获得“零碳排放”认证的葡萄酒。

特殊环境造就了所谓的“新西兰风格”。喝新西兰的酒,能喝出清澈雨水、剔透冰峰、安静夏日的味道。描述新西兰葡萄酒香气的品酒词用得最多的是青草、青椒、青皮橘、青芒果等泛青味道,或者是鹅莓、芦笋、西番莲等清新果花香。没有浓重、晦涩,只有轻盈在起舞,清冽多阳。

似乎不用品饮,轻轻一嗅之下,就到了绿岛中央。

澳新的人,如同这里的空气和海水,简单,纯朴,友善,一眼能看穿,特别好相处。这里的酒也如此。圈内有个说法,用快乐心情酿出的澳新葡萄酒,与世界其他产区同等价格的葡萄酒相比,质量要高出许多。另外,这里的酒有副好心肠,不挑剔,不很酸也不很涩,最适宜与各种不同食物联姻,成就完美搭配。

其实,这也许只是澳新呈现的一个正面影像。它的背影,却诉说着另外的味道。

大洋洲,地球上最小的大洲,四面都是汪洋。向北望,那些人类历史上的繁华中心,都在赤道那一边;向西看,波涛汹涌印度洋;向东看,浩浩荡荡太平洋;向南看,人迹罕见南极洲。

大洋洲,大洋汇聚,万水中央。

它还有一个别称:地球上最孤独的大洲。

清晨六时,被疯狂的吉他声弄醒。在床上想象着弹奏者的样子,他是谁,为了什么,要在一个清晨,如此需要倾诉。过了一会儿,吉他声音消失了。我试图缝合搅醒的睡眠,几次努力失败,睡不着了,起来打开窗户,街上空空荡荡。吉他手吵醒一条街后,就消失了。

于是出门,在悉尼市区里随意走。

早上街上行人还不多,鸽子挺多。小店也很多,都没开门,只有一个刚开门的年轻老板娘,带着晚上的气息坐在店门口的台阶上。我走过去,她冲我一笑,样子很适合这个早晨。

傍晚,来到情人港。手册上说这里有夕阳、海风、帅哥靓女。我坐在一个长条枕木上,没看到夕阳,没有海风吹来,也基本上没有帅哥靓女,尤其是没有靓女。

夜有些深了,往回走。发现真正人满为患的场所,都是酒吧。灯光晦涩,人影憧憧,男人一般,女人肥美。女孩们穿得都少,香水味在人行道上出没。人人端个酒杯杵在那儿,说些不咸不淡的废话。

有数据说,澳洲人每年人均饮酒量为23升,是法国人的两倍,在英语国家里排名第一。这些纯朴友善的人,确实喜欢酒。我用拼音输入法敲前面“友善”这个词的时候,多敲了一个g,跳出来的词是“忧伤”。

从悉尼乘车去堪培拉,三百多公里,大约4小时。资料上说这段路程会有大片草场和牛羊。其实没有,或者说没那么多。我曾经有一次乘飞机从这片土地上空飞过,挺荒芜的。

很单调的路,两旁只有桉树林,比戈壁沙漠还单调。戈壁沙漠表情很多,这里只有一种,像是在不停地说,我是桉树林,我是桉树林。

住的汽车旅馆倒是出乎意料地好,睡了个好觉。

早上出去晨跑,走了出来,空气好,湿度和温度都好,还有微风,令人舒适的要素很齐全。周围开阔,干净,安静,冷清,看不到人,令人寂寞的要素也很齐全。

我有些纳闷,这样的地方,为什么没听说出过好作家?即使不适宜出作家,为什么也没出过哲学家、思想家?或是为什么也没出疯子?我是说著名的疯子。舒适和寂寞都占全的地方,容易出疯子。

街区还没醒。太阳刚出来。路上没车。房子周围没人。这个还在睡的街区,疏影,花丛,平房,看起来很和谐。可是这些屋子里的人,过得好吗?

路边有个长椅,上面放着一个酒瓶。昨晚这里有人喝酒,显然是一个人,也只喝了一瓶。他或她,在想谁吗?

我曾在很多国家很多城市的清晨走过街道,经常看到摔碎的酒瓶碴。那些碎碴,来自宣泄和愤怒。看得出来,长椅上的这人并不愤怒,它看上去,只是一个孤独的酒瓶。

也许,在这个大陆,有很多人,都会在某个夜里,坐在桉树下的长椅里,喝上一瓶酒。

太阳升起来了。街区正在起床。有些房子,花还在,只是有些枯萎了。草也长乱了。门前台阶护栏上,有些斑驳锈迹。凌晨送来的报纸还扔在地上,没人来捡。主人的日子似乎过得不是很精心,这也许是个不完整的家。女主人或者男主人不在,剩下的他或她也老了。

澳洲葡萄酒历史虽然不长,却有些世界上最古老的葡萄树。比如在南澳的巴罗萨谷,这里是澳洲最著名的葡萄酒产区,有些家族的葡萄种植和酿造事业已经传承到第六代了。这里由于与世隔绝,一些古老的葡萄树,躲过了席卷整个欧洲、北美以及澳大利亚东岸的根瘤蚜瘟疫,得以幸存。用这些古老葡萄藤酿出的酒,倒有些老世界的沧桑味道。

新西兰奥塔哥黑比诺葡萄产区

与老世界相像的,还有新西兰的黑比诺。有资深酒评家曾经说,“我会毫不犹豫地储存一瓶新西兰黑比诺,甚至优先于勃艮第出品的。”新西兰南岛中部的奥塔哥,因其广袤荒凉,成为《指环王》的拍摄地。这有新西兰最极端的气候,夏季炎热干燥,冬日冰冻入骨,一般果树在这里难以生存。出乎意料的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小姐黑比诺,在这个世界最南端的葡萄酒产区,竟然得其所哉,静静绽放。

据说,黑比诺最适合生长的地方,需要兼具内陆与海岸气候特点,全球只有三个地方具备条件,北半球是法国的勃艮第和美国俄勒冈州的威拉麦狄谷,南半球就是新西兰的奥塔哥。用这里的黑比诺酿造的葡萄酒,有着自己独特的风格,优雅又敏感,复杂又纯净。

如果一个人具备这样的特点,他(她)不会很幸福,他(她)多半会是个忧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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