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萍 汪春劼

摘要：日本侵华时期，以陈汉文为首的一批热心人士出钱出力，创办了无锡孤儿院。为使孤儿身心健康成长，他们在管理上既积极引导，又严格要求。为使孤儿院能维持下去，他们实行院务公开、经费透明、品牌打造，以利于资金的募集。

关键词：无锡孤儿院；教养；孤儿

“我们都是一群失恃的孤儿，承蒙各位热心慈善家，为了救济我们，创立孤儿院收容教养。院址在东城外，院舍宽畅，康庄的绿塔路，横贯门前；东面对着运河，登楼俯瞰，河水澄清，游鱼可数，河边羊肠曲径，满布四围，春光秋月，景物宜人，空气既新鲜，环境又良好，真是一所优雅的书院。后院景色，更是令人留连，有桃梅李杏，每年春间，花蕾焕发，馥郁芬芳，娇态迷人，院内礼堂在办公室旁，与教室饭厅相连络，楼上是寝室，净洁的罗帐，悬挂其间，柔软的被褥，横折床端，我们休息其间，愉快莫及。我们进院以后，仿佛是一个美丽家庭，消失了我们苦闷的情绪，忘却了孤单的痛苦。时间过得很快，不觉一年的光阴，悄悄地溜走了，我们孤儿得到诸位师长的训导，使我们学业猛进，品性改善。”[1]

这是无锡孤儿院四年级学生汪德升的作文。对这个给他温暖、让他有一个遮风挡雨去处的孤儿院，汪德升内心充满着感激。

无锡孤儿院于1942年秋开始筹备。当时沦陷区民众生活艰难，更何况那些失去双亲的孤儿。年过五旬的陈汉文想创建一所孤儿院，可他仅是益林丰烟号经理，没有这个财力也没有这个影响力，于是他找到在当地有知名度的丁厚卿、钱孙卿、沈锡君、吴邦周四人帮忙。丁厚卿，时任上海中国福新烟草公司总经理，在上海被称为“烟草大王”；钱孙卿，长期担任无锡商会主席，雄踞地方30年，被誉为“商人的保姆”[2]；沈锡君，时任无锡丽新纺织公司监察、无锡旅沪同乡会监事；吴邦周，华新面粉厂经理，曾任无锡平民习艺所常务董事兼所长。主要通过隐居上海、不与日本人合作的钱孙卿的“串联”，无锡孤儿院得到地方各界的支持，于1943年5月24日成立运营。

据1945年底统计，无锡孤儿院收容孤儿52名，皆为男孩，年龄自8岁至15岁，均为无家可归、无父无母之弱息。全体孤儿以文化程度分为五级，开两教室上课，教学进度悉照普通小学编制，衣食住及书籍用品完全免费供给。因资本不充，该院孤儿小学毕业后入初中者甚少，多数学习工商，出路自给自立。有教师三人、职员三人、仆役三人。后来成为著名红学研究大家的冯其庸曾在孤儿院任教过一学期（1945年9月24日至1946年2月14日），当时冯只有21岁，刚从无锡国学专修学校肄业。

孤儿院每日三餐，早晨、晚间用粥和泡饭，中午用饭，逢周二、周五用面食，周日另备猪肉荤菜助膳，以资调节。衣着方面，儿童服装用料以温软、经久耐用为主，一年四季的衣服一律童装，大小合体，鞋袜耐用适当。床是双层铁床，床上被子、床褥、枕头齐全，夏天还备有凉席和蚊帐。孤儿院固定每周大扫除一次。被褥为柔暖新棉絮所制，夏用竹席、单被，夏秋两季悬挂圆顶珠罗纱蚊帐。宿舍由儿童早起时自行整理。为了给予儿童更好的照顾，孤儿院还聘请舍监和负责膳食卫生人员专门照料孩子们的日常生活，白天为他们准备一日三餐，晚上为他们盖被和唤尿。

孤儿院除积极引导孤儿健康成长外，还制定《儿童罚则》：不听师长指导罚面壁四十分钟；损坏公物罚背书一课；私出院门罚禁止课外活动一星期；对于师长或来宾无礼貌者罚默坐一小时；说谎话行欺骗罚跪十五分钟；随地吐痰罚倒痰盂一星期；欺骗弱小同学罚全体行三鞠躬礼；破坏公共秩序罚面壁三十分钟；在寝室内大声喧哗者罚清除寝室一星期；晚间睡卧时不肯安睡、早上起身时迟不起身罚扫全院一次；大便或小便遗溺于床褥者罚跪二十分钟；偷取他人物件者罚星期日禁闭一天；月终检测不及格者课外活动改自修课两星期；推诿病痛借故不上课者罚写小字五百；存心私自逃亡经发觉后禁闭寝室三天；玩弄电火罚背书一课；口出恶言或骂人罚面壁三十分钟；犯过屡戒不悛者由院斥退。通过奖惩，让孤儿们养成好的品行，改掉一些不好的行为习惯。

除了学习以外，孤儿院也像学校一样，组织孤儿进行春游秋游。春游秋游时为节省经费，他们打着背包远足，有一次便从无锡城东门运河旁走到城西的惠山、青山、大东池、梅园。

无锡孤儿院运行过程中，最大难题便是经费。因财力所限，孤儿院没有基金，场所也是租借运河边一栋上下五间的两层楼作为院舍，楼上五间作寢室，楼下作教室、食堂。

1942年底到1944年4月底，孤儿院支出款项有顶首1200元，房地租1860元，器具45271.1元，装修31999.5元，薪工33208元，膳食294293.92元，服装203684.6元，教育用品18377.3元，医药27648.5元，印刷19989元，广告4801元，交际费19057.7元，川资2423.4元，电费719.5元，杂支33757.66元，共计738291.18元。支出中最大部分是膳食与服装。为增加透明度，支出不仅分类公布，且备有清册以查。

孤儿院所有开销都没有官方支持，全靠经办者去募集。募集对象多是工商业者，捐款有个人，有企业，还有行业公会。1944年统计，给孤儿院捐款的无锡行业公会有汇兑业、粉厂业、绸布业、纱布业、米业、山货业、南货业、百货业、碾米业、五洋业、纸箔业、酱酒业、煤炭业、储栈业、石粉业、国药业、油麻业、绸厂业、丝厂业、柏烛业、茶食业、木行业、翻砂业、麻袋业、颜料业、旧铁业、保险业、食油业、五金业、电料业、西药业等。这也说明民国时期江浙一带行业公会比较普遍，并且也能发挥作用。

除了捐款外，还有一些好心人捐物。如周汉良捐军乐器十九件，王仲谋大号圆时钟两只，周希明双人课桌十三张，长光曲马戏团面粉十袋等。此外美容轩理发店每三星期免费为全体院生剃头一次，王春池每周免费招待全体院生洗浴一次，《大锡报》《锡报》《人报》《江苏民报》这几张地方报纸都赠报给孤儿院。

为了扩大无锡孤儿院的影响，使社会各界乐于捐助，孤儿院本着公开原则，除收支账目对外公开外，每逢无锡孤儿院周年纪念日，董事长钱孙卿和院长陈汉文还要举行纪念仪式，邀请各界人士来院观览。每年出版“无锡孤儿院周年纪念刊”，赠送给赞助过孤儿院经费或物资的各界人士，以感谢其对无锡孤儿院的认可与支持。

这些纪念刊除公布捐款捐物者名单数目、经费支出情况、学生作文、孤儿院大事记、文件规章外，还邀请政要们题词。如三周年纪念刊里有时任京沪卫戍区总司令汤恩伯的题词“幼有所长”，有常镇地区警备司令孙元良题词“仁人感怀，于兹三载，发扬博爱，为国培才”。江苏省政府主席王懋功、无锡县长徐潘若及地方名流也纷纷给刊物题词。

1946年无锡县政府社会科视察员汪天厓、葛埭生在视察无锡孤儿院的报告书中写道：“该院办理认真，设备亦较完善，成绩极佳，实为孤儿之福地。惟经费终感不足，故仍有积极协助之必要。”[3]可南京国民政府当局忙于内战，不管民生，无锡孤儿院得不到政府任何支持。在国统区经济崩溃的烂局中，孤儿院募捐出现严重困难，不得不于1948年关门。

无锡孤儿院只存在短短五年，救助孤儿百余人，避免了这些孤儿流落街头，做了功德无量的好事。在创办孤儿院的过程中，负责人陈汉文尽心尽力，在内部抓管理，为孤儿创造一个好的学习与生活环境，让孤儿们身心都能健康成长；在外部找经费，到处化缘，让孤儿院能维持下去。遗憾的是，因战争带来经济危机，孤儿院还是未能撑住。

岁月不居，无锡孤儿院与负责人陈汉文都湮没于历史深处。得益于无锡市档案馆保存的两本文献——《无锡孤儿院一周纪念刊》《无锡孤儿院三周纪念刊》，笔者才能著文介绍这个短暂存在过的民间慈善组织。期冀人们不要忘记这些在兵荒马乱年代的爱心人士，記住他们曾克服困难，借助民间力量，以众人拾薪的精神，帮助部分社会弱势群体。

参考文献

[1]汪德升：《我们的孤儿院》，《无锡孤儿院一周纪念刊》，1944年，无锡市档案馆藏。

[2]江苏省工业协会编印：《无锡工商大集》，无锡市史志办公室编：《民国时期无锡年鉴资料选编》，广陵书社，2009年，第541页。

[3]《无锡县政府社会科视察员汪天厓葛埭生报告书》，《无锡孤儿院三周纪念刊》，1946年，无锡市档案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