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文志

从乡村娃到“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得来不易

著名歌唱家郭兰英是闻名海内外的中国女高音歌唱家，晋剧表演艺术家，歌剧表演艺术家，民族声乐教育家。她是中国文联第四届全国委员，中国音乐家协会第二、三届理事，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十届荣誉委员。1982年她到中国音乐学院任教，1986年在广东番禺郭兰英艺术学校任校长。1989年荣获中国首届“金唱片奖”，2005年荣获首届中国电影音乐特别贡献奖等。 2019年9月17日，国家主席习近平签署主席令，授予郭兰英“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同年9月25日，她入选“最美奋斗者”个人名单，10月26日，获2019年“中国文联终身成就戏剧家”称号。

郭兰英1930年12月出生在山西汾河边上的平遥香乐村，是三晋大地的乡土风情滋养了她。在她小的时候，因为家里贫困，为寻找一条生路，幼年的郭兰英到当地的戏班子学了唱戏。当时身材矮小的她上不了舞台，需要大人在身后拤住腰抱她上舞台。由于幼年的郭兰英还没有道具木刀高，垂直提刀的小胳膊需要用勁才能抬起，刀尖经常会碰在台面上。在这样一种尴尬的情况下，郭兰英不惧艰辛边学边实践，终于靠自己的努力成为晋剧班的一员。

郭兰英后来回忆道：“那时自己才四五岁，跟着师父在农村跑场子演出。唱完一场，再等下一个台口。有了台口，就继续赶路。师父担心我走路累，就把我放在毛驴背上。小时候在农村跑场子演出，一开始演丫鬟、才女，六岁的时候，演小武生，我拿的那把刀比我个儿都高。”郭兰英88岁时，还经常一边比划一边给朋友和家人讲述：我为什么到现在还能走得这么利索，因为我的腿是练出来的。小时候练功，师父要求晚上枕着脚睡，前半夜左脚，后半夜师父用棍子敲着头喊着“换脚换脚”，天亮后整条腿都没有知觉了。

为了学到更多的演艺技能，后来郭兰英离开家乡到了太原，指导她学艺的新师父是“九二师父”张春林。郭兰英在跟师父学艺的时候，北方冬天的早晨寒风凛冽，郭兰英从来没有畏惧过，再寒冷的天气，她一样去海子边专心地求学。为了磨练她的意志和毅力，师父要求郭兰英伏在冰面上练声，直到把坚硬的冰哈出一个洞来。即使刮着大风，飞着雪花，都得张大嘴迎着寒风对着雪练嗓子。有时候即使身体不舒服，为了尽快掌握唱功和技能，她也必须坚持不懈地学习。

1946年春天，郭兰英所在的戏班子到了河北张家口，已经成为晋剧“头牌”的郭兰英与新歌剧《白毛女》相遇了。郭兰英说：“我在张家口演晋剧时，满城都在说《白毛女》怎么好怎么好。我因为天天在演出，所以没有时间看。有一天，我只演一个比较短的折子戏《血手印》，是压轴的。演出间隙有两三个小时的时间，我就趁这个机会跑到人民剧院去看了新歌剧《白毛女》，看了此剧，我一下子就被它迷上了。”

她后来在《革命艺术对我的影响》一文中说：“我早就听人家说《白毛女》是个很好的戏，是个‘歌剧，歌剧是个什么样的东西我也不知道。早就想看，这次好不容易碰上机会，我就兴冲冲地跑去看了。戏一开头就很‘拿人……说实在的，这时候我已经演过几年戏了，我知道舞台上人物的喜怒哀乐都是演员表演出来的，所以我看戏一般是不那么容易激动的。可是看了《白毛女》，我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一边看，一边就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泪。”

以耀人光彩映照音乐艺术大千世界

1946年10月，中央战略转移，暂时撤离张家口。部分戏曲演员加入到八路军的剧团随军撤离。郭兰英回忆说：“那时我们也要撤出张家口，等撤离张家口的时候，我就参加了革命。那时候我就很坚定要学新戏。”当时她在同德戏院演山西梆子，经理、班主坚决不肯让郭兰英离开。但郭兰英已经被《白毛女》所召唤，心再也不在戏班里。她坚决不演旧戏，不演才子佳人了，她要演新戏，演像“喜儿”这样的角色。于是，郭兰英离开晋剧团参加了华北联合大学文工团。

郭兰英参加革命时，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于是她开始积极学习文化知识，从学写自己的名字开始。“喜儿开门！”是《白毛女》中杨白劳的一句简单的台词，但到了郭兰英嘴里，立刻被她用山西口音读成：“喜儿开蒙！”伙伴们见了她，专门打趣：“喜儿开蒙！”文工团的伙伴笑话郭兰英前后鼻音不分。其实前后鼻音的问题，郭兰英已经意识到了，为此就努力学习发音以改变自己的山西口音。虽然在多年学戏的过程中，她本身已有非常好的语言基础。但要一个字一个字地改，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郭兰英后来回忆说：“在改变自己的山西方言时可吃了苦了。一开始参加革命，大伙都笑我，说我说话杂的很，有平遥话，又有汾阳话，还有太原话，有时候还有张家口话，但我自己却感觉不到，最后经过努力学习，才改成了普通话。”可见郭兰英的成长经历了许多波折，其艺术成就来之不易。

郭兰英的歌声是几代中国人的共同记忆，她的成就是新中国音乐史上的经典传奇。正如一位老艺术家所说：“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在中国歌坛上，郭兰英依然代表着民族声乐艺术的最高成就。郭兰英同志是大家，是高峰，她以独特的光彩映照着音乐艺术的大千世界。”另有一位诗人在评价郭兰英时也这样说过：“我爱她的歌声，她的歌声来自民间，有一种刚犁开的泥土的气息……”

在中国民族歌剧界“泰斗级”地位无人撼动

今天来看，艺术家们对郭兰英的评价恰如其分。像她演唱的《我的祖国》《南泥湾》《人说山西好风光》等经典作品，可以说家喻户晓，这是她的真情流露，所抒发的皆是满腔的家国情怀。尤其是她演唱的《我的祖国》这首著名红歌，是来自于1956年上映的反映抗美援朝战争的经典影片《上甘岭》。一经上映，这部电影的插曲《我的祖国》一夜间响彻大江南北，而且已经足足陪伴了几代中国人的成长。

2019年9月29日，郭兰英在北京人民大会堂荣获“人民艺术家”国家荣誉称号，接受采访时，谈到歌曲《我的祖国》，言谈中展现出一位德艺双馨艺术家的博大胸怀。郭兰英说：“大家都喜欢我唱的这个歌，主要还是曲作者、词作者的功劳。他们写得好，所以我每一次唱这首歌时都非常感动。”事实上，在郭兰英的声乐艺术作品中，最宝贵的是她淳朴、执着的家国情怀，这样的高尚情怀，让她积累了宝贵的“民族文化财富”，也铸就了郭兰英歌剧表演艺术体系。

郭兰英歌声最迷人的地方是“民歌味儿”浓厚，她的“民歌味儿”是哪里来的？有人说，由于长年浸润于山西戏曲环境，郭兰英的嗓子有了某种“基因记忆”，从而她知道发什么音“最舒服”。她的喉舌具备了对“民歌味儿”的潜在判断力，即使她本人愿意學习某种新东西，或者去模仿另外一种声音，但是，这些声音从她的嗓子里出来的时候，依旧会回到“郭兰英的味儿”上去。不是说郭兰英没有学习能力，而是她具有一种超能：把天下味儿，变成“我的味儿”。为此有些老艺术家评价说，郭兰英在“戏”与“歌”之间，找到的“味觉”平衡点已成绝响。

可以说，早些年在晋剧的舞台上，郭兰英经过摸爬滚打，已经塑造出一系列为老百姓所喜欢的人物形象。在歌剧舞台上，她开创性地完成了中国民族歌剧表演体系的建设，在中国民族歌剧界“泰斗级”的地位无人撼动。在中国歌曲演绎上，她完成了中国乐派声乐体系的建设，形成了自己鲜明的风格，并影响深远。在中国声乐教育实践上，她数十年如一日，为中国声乐界培养了李元华、刘玉玲、彭丽媛、万山红、雷佳等一大批优秀歌唱家。从20世纪中期开始，郭兰英随同歌剧表演和电影走进千家万户。她成为那个时代的标志，在开创民族歌剧事业中所取得的卓越成就，至今无人可以超越。

2013年3月28日晚，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办的《你是这样的人》——怀念敬爱的周总理大型情景音乐会，让观众度过了一个充满感动的夜晚。当时已是83岁高龄的郭兰英，再次演唱了她的名曲《绣金匾》，歌曲如泣如诉，歌声倾诉怀念。唱到最后，郭老已泣不成声。

其实，郭兰英1976年首次演唱《绣金匾》，就是在人民大会堂。演出结束后，郭兰英动情地说：“这首歌最近很少唱了，但这台音乐会一定要唱《绣金匾》。一首《绣金匾》根本不能完全表达我对敬爱的周总理他老人家的怀念，我对周总理的怀念永远也‘绣不完……”

在大家的印象中，郭兰英是一个有点神秘的人物，虽然家喻户晓，却很少在媒体上出现。在大家的记忆中，尤其是在中年观众的眼里，郭兰英除了那一大堆德高望重的称谓之外，更是那个时代的一种纪念和代表，无数人在说到郭兰英的时候，都能想起当年她扮演的一个又一个歌剧的形象，演唱的一首又一首动人的歌曲，她演唱的每一首歌曲背后，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郭兰英每一次的演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是含着泪水静静地聆听，这其中既有感动和尊敬，又有一份对时代的记忆。从一个旧社会的艺人到一个新时代的文艺工作者，郭兰英的经历就像一部电影一样富有传奇色彩，而观众们也从郭兰英经历的时代中，找到了一个又一个共鸣，听出了她传达出的深情。

责编/高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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