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勃拉姆斯四大交响曲第一乐章分析与比较研究

2020-04-27骈韵頔徐超兰南京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宜春学院

黄河之声 2020年2期
关键词:勃拉姆斯调性交响曲

◎骈韵頔/徐超兰 (南京信息职业技术学院/宜春学院)

约翰内斯·勃拉姆斯(Johannes Brahms,1833-1897),是浪漫主义高峰时期具有古典主义倾向的作曲家。他的四部交响曲兼具古典与浪漫的风格,在形式上深受古典主义时期的作曲家贝多芬的影响,以古典主义形式创作音乐,表现得传统、严谨、深沉、含蓄,同时又充满了强烈的浪漫主义气息,是自贝多芬之后欧洲交响乐的杰出典范。本文通过分析勃拉姆斯四大交响曲第一乐章的诸多层面,除得出一些共性之外,还可发现有很多细节处理的个性之处。

奏鸣曲式非常擅长表达深刻的哲理思想、巨大的矛盾冲突、复杂的内心情感等,它是各种曲式类型中最为复杂、完备的形态,因此古典交响曲中一般使用这种曲式类型作为第一乐章,而勃拉姆斯的四大交响曲无一例外皆是如此。

一、四大交响曲第一乐章的音乐简析

勃拉姆斯四大交响曲的第一乐章均采用了传统交响乐所常用的奏鸣曲式,因为奏鸣曲式乐章一般在内容上特别善于表达深刻的哲理、复杂的内心情感以及强烈的矛盾冲突,故勃拉姆斯四大交响曲的第一乐章便成为了其各自交响曲的内容中心和内涵担当。

《第一交响曲》第一乐章是一个含有大型序奏部和大型尾声部的五部分的奏鸣曲式。其前奏不仅具有强烈的“悲剧性”,还是第一乐章主题材料的重要来源处。例如推动整个乐章音乐发展的三种原型动机——半音动机、“命运”动机以及三度平行进行音型,均来自于序奏部,这使贯穿全曲的材料具有高度的有序、统一性。主部内部与副部、结束部的进行中,c-C、 E- e调等同主音大小调交替运用自如,并且在尾声部分以C大调ii-I的不完满终止作为结束,进一步强调了音乐的“悲剧性”情绪。

《第二交响曲》第一乐章是一个含有尾声部的四部分的奏鸣曲式,其主题缺乏紧张度与戏剧冲突性,但勃拉姆斯依然能够利用各种创作的技能技法,如重复、变奏、对位等,成功在有限的材料中构建出庞大的奏鸣曲式乐章,可见其作曲功底之深。而作曲家正是利用了这种功底,使这一乐章的情绪和内涵得到了完美的充实。

《第三交响曲》第一乐章是一个含有第二展开再现部的四部分的奏鸣曲式。整个乐章以“英雄动机F- A-F”及其变化形式贯穿始终,而其调式调性则形成了主调为F大调,副部主题为A大调的三度关系,最终音乐做了再次回到F大调之上的精心安排,总结起来即“F-A-F”。如此可以将调性关系与英雄动机之间理解成是隐藏的A与A的冲突,而作曲家正是以这种微妙的方式,变相地对“英雄动机”进行了再次的强调,并善用A与A的冲突来表达深刻的思想内涵。

《第四交响曲》第一乐章是一个含有大型尾声部的四部分的奏鸣曲式,整个乐章所使用的所有材料均出自于其呈示部。作曲家在MT中使用主、复调结合的手法进行创作(如卡农式模仿、密接和应等),形成宽广且波动起伏的大波浪形旋律,极大程度上增加了音乐片段的紧张度,成功地令音乐发展更加跌宕起伏。乐曲大量运用具有三度音程动机性质的三音组,且以不同形式(如连续四分音符级进进行的三音组、将中间音的时值扩大并形成气息更加长的三音组、三连音三音组等)进行呈现;以e小调开始,又以e小调结束,有节制地抒发了自己悲悯、忧郁的情绪,并使这种情怀贯穿始终。

二、严谨与矛盾的共性

勃拉姆斯四大交响曲的创作对“贝多芬传统”有着一定的继承和发展,并能够体现出古典交响曲中一些约定俗成的风格,因此它们的第一乐章之间具有很多共性,这些共性在结构、调式调性、矛盾冲突的刻画、音乐发展的手法等诸多方面均有体现。

(一)严谨的结构与调式调性

勃拉姆斯交响曲的第一乐章虽然有些许细节处理的区别,但大体遵循了传统古典奏鸣曲式规则的表征。比如传统奏鸣曲式常有呈示部反复的特征,这在第一交响曲的第一乐章中也有体现。而再现部以回归主调为最终目的,这一点在第一交响曲第一乐章的再现部中也明确体现,虽然尾声部分最后并未在主调上,但再现部的结束处,音乐确实已回到了乐曲的主调c小调上。第二交响曲再现部中的结束部亦回归到主调D大调,第三交响曲再现部回归主调F大调,第四交响曲则略有延迟,先在再现部结束处回归至同主音大调E大调,直至尾声部才最终回归至主调e小调上。

四个第一乐章在调式调性上变化丰富,虽有传统的呈五度的近关系调,但大多用的是浪漫主义时期常用的同主音大小调、主音呈三度关系的调、模进转调,以及主音之间呈连续半音关系的调等(见表1)。作曲家除了对调式调性丰富的运用,还使用了非常多变的和声,例如使用大量的和弦外音、不解决或不立即解决的副属和弦,使音乐产生了调性游离的效果;或者是因在大调中使用降音级,或小调中所使用的一些类似于拿波里和弦的变音和弦等而产生的一系列和声色彩上的变化,这些手法都令最终呈现出的音响效果异常的丰富。

表1:勃拉姆斯四大交响曲第一乐章基本情况比较:

(二)矛盾冲突的体现

勃拉姆斯非常擅于利用音程结构来刻画内心的矛盾冲突。例如第一交响曲的三种原型动机中,二度和三度是其在第一乐章中所运用的核心音程,它们在作曲家巧妙、精心的安排下,成功表现出了现实的黑暗与绝不向黑暗低头的抗争精神,实则作曲家在表现内心情感的复杂与矛盾之时,安排音乐在黑暗的现实、抗争的精神、黯淡的情绪中进行不断地转换。第三交响曲中A与A的冲突特点,以“英雄动机F- A-F”及其变化形式贯穿始终,但全曲调式调性为F-A-F大调,使A与A矛盾的戏剧性表现得更加立体。

(三)音乐所遵循的共性发展手法

勃拉姆斯在这四个第一乐章中有一些通用的发展的手法,例如模进、模仿、扩大、紧缩、对位、节奏的错位和复合节奏律动的设计等。当然这些都是一些常规的对于动机和音型的发展手法,但作曲家能够以它们为基础构建声部纵横化的织体,形成自己独特有魅力的音乐语汇,并能够利用它们充分紧凑且统一地发展全曲,使乐曲透露出各自深刻的思想内涵,可见作曲家功力之深厚。

(四)音乐中的对置

勃拉姆斯交响曲中为突出不同的情绪变化,各声部间的节奏进行了类似对比、模仿等交替对置,另又结合材料、音色、音区、力度、演奏技法等不同音乐元素达到变化与对比的目的。如第一交响曲中三种不同材料的纵横对位,序奏部中的旋律由双簧管声部切换到大提琴声部进行音区由高到低的演奏,采用了演奏力度不断减弱等手段,使音乐逐渐走向黯淡。第二交响曲中则利用弦乐组节奏的突然加密,形成音乐情绪的陡变,结合节奏与演奏技法的特殊性在引发情绪变化的同时,还造成了结构上的变化。第四交响曲中第178-180小节处的三音组节奏在交替对置时,由弦乐组上下声部之间的节奏对置,变成了其与木管组+铜管组之间的对置,如此就同时形成了节奏与音色上的双重对置。

(五)勃拉姆斯的“贝多芬情结”和“瓦格纳因素”

第一交响曲强调“命运动机”,在第一乐章前9小节处出现该三连音音型,用大管、低音提琴、定音鼓共同演奏,并一直维持在主音C音上;第43-46小节处第二小提+中提声部亦演奏了该动机;而第60-68、71-78、106-113、114-116、131-138、274-281、321-327小节等处以及再现部相对应位置皆出现了该动机。这充分表现出勃拉姆斯交响曲中的“贝多芬情结”所占据的重要地位。

第三交响曲强调“英雄动机F- A-F”,它也是整个第一乐章的主导动机,而贯穿乐曲的“英雄动机”中因为有A,使乐曲的调式调性更加模糊,这种矛盾也令音响更加突出。该动机进行了高低声部的呼应、F-f调同主音转移、分解和弦形态的反向发展等,与副部的材料形成对比,但在结束部中以移位变形的形式再次被强调,且为了强调它,再现部的主部在开始处扩展了两个小节,在这两小节中将“英雄动机”低八度又重复了一次。勃拉姆斯把瓦格纳在其歌剧中所用到的“主导动机”手法移植到了自己的第三交响曲中,一是为了表达对瓦格纳的敬意,二则是使用这种方式回敬瓦格纳对自己的不敬,可见“瓦格纳因素”在勃拉姆斯的作品中也占有非常重要的一席之地。

三、各乐章的个性体现

勃拉姆斯四大交响曲的创作除了能够体现出古典交响曲中一些约定俗成的风格,令其第一乐章之间具有很多共性之外,还因具有浓厚的浪漫主义风格特征,使作品具有鲜明的个性。这些个性在附加部分的写作、结构、情绪的变化等诸多方面表现得都非常明显。

(一)附加部分的变化

四个第一乐章皆以典型奏鸣曲式为结构,但在细节处理上,每个乐章都进行了一定的增减,使整体的结构在保证严谨性的同时又不失个性。第一交响曲的个性之处主要在其有一个大型序奏部,通过序奏中出现的标志性材料,形成整部交响曲材料的核心。第二、第四交响曲第一乐章的再现部皆增加了引子部分;从第三、第四交响曲尾声部的材料、调式调性来分析,可得出它们具有第二展开再现部的特征。

(二)再现部的变化

通过四大交响曲第一乐章各呈示部与再现部的比较,每个乐章均体现出了再现的动力性,包括结构的紧缩、扩展,调式调性除回归主调之外的变化,附属部分的增减,配器的变化等,使再现部的出现也同样具有极大个性。

第一交响曲的不同之处在于结构上的紧缩和调式调性上的变化,其在调式调性上所表现出的张力,较之呈示部而言有明显减弱。第二交响曲的不同之处主要在于新增的引子、连接部的材料、配器的改变,以及调式调性上的变化等。第三交响曲的再现部为减缩再现,为了强调“英雄动机”,主部再现时前两小节的“英雄动机”低八度重复了一次,原本的两个小节扩展成了四个小节,连接部与副部分别省略了一个乐句,为其后的第二展开再现部做好了准备。第四交响曲的再现部是对呈示部不完整的再现,它在最开始新增一个引子部分,材料来源于呈示部副题二中转折突变的部分与号角主题交替出现的朦胧乐句,之后紧缩再现了MT与MT’两部分,并在最后省略了结束部。

(三)情绪的变化

四大交响曲第一乐章的情绪迥异,但亦有循序渐进之感。相较于第一交响曲的悲剧色彩,第二交响曲虽然与其创作完成时间相隔不远,但二者的思想内容和情绪特点却大不相同。第二交响曲基本上抛却了第一交响曲的激昂、抗争和阴郁不安,将第一交响曲的“悲剧性”色调成功转化成为一首安宁、柔和、质朴的“田园诗”,抒发了宁静、温和、明朗的情绪,仿佛带来了无限的希望,也表达了作曲家热爱大自然与生活,积极向上的一面。直到第三交响曲使矛盾更加激化,虽然是结构最为精炼的一首,但技巧更为成熟,通过一定程度上对调式调性的模糊,且由之形成的矛盾冲突也使得音响更加突出。《第四交响曲》由作曲家受古希腊悲剧《俄狄浦斯王》的启发而创作,它与前三部交响曲作品性格迥然不同,以忧郁色彩为基调,即后人所说的“古典悲剧”。

结 语

勃拉姆斯一生共创作了四部交响曲,其规模宏大、构思细腻、材料统一、充满个性。四大交响曲的第一乐章皆是它们展示各自交响曲矛盾与冲突性的缩影,其不仅体现在材料、结构、调式调性、情绪对比等方面,同时还体现在音色、演奏技法、力度、织体对比等方面。这四部交响曲从结构上基本保持了古典交响乐的风格,但其内核仍然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特色,并拥有极大程度的创新,非常具有现实意义。在体现矛盾、冲突的同时,作品利用扩大、紧缩、模进、模仿、对位等一系列作曲技术手法,紧凑而统一地发展全曲;调性的布局虽变化频繁,却在保有张力的同时总能在关键的节点为即将进入的主调或副调做准备;节拍移位、节奏错位、复合节奏律动的设计与变化,以及由它们为基础构成的声部对位进行,皆成为了作曲家魅力独特的音乐语汇。可见,勃拉姆斯在创作作品时认真严谨的思考态度,和对待作品悉心雕琢的创作态度,这些都令他及其作品赢得了各种赞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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