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宇勤

一朵花啪地开放

我写下：一朵花啪地开放

她合掌如苞：轻轻地、慢慢地舒展花瓣

——一朵花应该是缓慢地开！

我恨不得她一夜间长大、懂事、勤奋学习

而依芸沉迷于孩子的游戏，并不这样认为

秩 序

三百种草木遵守秩序

第一天早上安排十九种发芽

中午二十种，傍晚的数目是十三

第二天萌芽的继续萌芽

按照排序轮到开花的共有六种

第三天抽蔓的那一部分开始加入

这慌乱的春天始终秩序井然

等待与草木交谈的人逐一审视

——没有谁抢占谁的名额

没有谁彻底盖过谁的美丽

伏 笔

此前一切都只是伏笔

彻夜不眠，将每一个路人视为眼中钉

下一步就是火山的炸裂或一个人活不下去

到最后，我们终将要说出的是：欢喜

立春前十天，你想到了退守或休憩

很遗憾，作为柴火的一截油茶树已不常见

——过去它曾是冬天里最普通且坚硬的火

我们将大量树木变成温度塞进体内

现在寒冷要将我们体内的阳光收回去

较量发生时我不在现场

传统的昏暗柴火房，烟熏火燎

一年的肉食和脸面靠这里烘焙到位

事实上我更喜欢火炉房独有的气息

胜过柴火或温暖本身

在哔剥声里回访一株灌木的山中岁月

整天或整夜，还时间以自由之身

光影的移动缓慢且安静

烤火的动作也只是挥霍缓慢时间的伏笔

暂时，我们摈弃蜷曲、跺足、叹息、握拳

摈弃急不可耐的奔跑、困顿、焦虑与茫然

这习以为常的瞬间曾组成我们破碎的生活

现在我们将它彻底遗忘

准备好最空洞的大脑和恬淡之心

一个人盯着火塘里光与暖的幼苗发呆

二月

二月之山保持神秘

静坐本身也是等待的一种姿势——

等待春寒中顫抖开放的一树梨花

与等待你一次回眸浅笑是同样的

慢镜头，逐格放映的梦境

傍晚的阳光迈着方步踱进木屋

在你如雪的肩头稍作停留

缓缓移动到我被你依偎在侧的额上

你说，“好吧，满地缤纷的叶片，

已经等待迎接一对恋人坐卧”

它们的柔软永比不过你的柔软

如二月山花的芬芳永比不过你的芬芳

此刻的际遇里，我确凿相信

有少数的美值得长时间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