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胜

摘   要：新文化运动以来，西方语言被译成汉语日益频繁。地道的中文受西方语言表达影响，日显病态。近年来，网络媒体异军突起，滋生了欧化中文的土壤，被动式尤为明显。文章将探讨中文被动式的病态、分析其现实成因，以期帮助一般英汉双语学习者更好地掌握中文，提醒翻译学习、工作者时刻提高自身中文水平，提高文化自信。

关键词：被动式;翻译;传媒;文化自信

1    被动式使用背景

新文化运动以来，翻译给中文带来了大量欧化表达。如今，中国的国际地位日益提高，国际贸易日益频繁，由此而来的汉语国际教育、英汉等欧洲语言翻译也愈来愈频繁。同时，人们日益暴露在各式新闻媒介之中，或有意接受，或潜移默化受之影响。虽欧洲语言大举入侵，甚至已渗入中国许多欧洲语言学习者的骨髓，但许多人似乎并未意识欧化中文的严重影响。

《现代汉语词典》（第7版）对“被动式”的定义为：说明主语所表示的人或事物是被动者的语法格式。汉语的被动式有时没有形式上的标志。周园[1]对比研究了大陆和香港媒体语言的欧化现象。习近平总书记在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95周年上阐释了“文化自信”的主要内容：“文化自信，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张庆冰（2019）提出“文化自信”战略指引下的语言自信。但目前还没有人从媒体语言的影响方面谈及语言自信和文化自信。

2    被動式使用现状

每年高考和研究生考试录取结果公布后，都能看见“我被录取了”之类的话，人们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然而，许多人却忽视了最地道的中文表达—我考上了！谢耀基[2]提出：最明显的欧化语法现象是“被”字句广泛使用。现代汉语“被”字句的使用频率比英汉接触前有了显著增加（郭鸿杰、韩红，2012：361）。笔者搜集了众多实例如下：（1）巴斯大学一般被认为是英国排行前十的大学之一。（百度百科）（2）搭载孔波雷的车队当天被看见驶向靠近加纳边界的波镇。（可可听力）（3）QQ、新浪体育、闪送......41款应用软件被工信部通报。（央视新闻微信公众号）（4）好的观点将会被优先展示。（学习强国手机应用端）

其实，第一句可以说：（人们）一般认为巴斯大学跻身英国大学前十。第二句：当天，“有人看见”搭载孔波雷的车队驶向靠近加纳边界的波镇。第三句的“被”本身没问题，但也可以改为“遭”。第四句中的“被”字纯属多余。实际上，很多时候，中文的“被”无须出现。表被动的词有“经、为、受、遭、挨、给、让、叫”等。此外，中文有不少句子是以英文意义上的受词为主语，如：“决定不是轻易作出的”“该书于年底完成”。

英语的被动语态有结构、语义、功能等方面的意义，或强调受事者，将其置于话题的主位;或隐含施事者，便于思维表达;或承接上下句;或用于保持客观态度。汉语主要依仗词汇手段以及句式来表示被动语态，且多数情况下，主谓之间的被动关系是隐含的[3]。“被”字有“遭受”的意思，因此，被动式所叙述者，对主位而言，必须是不如意或不企望的事。西洋的主动句大多数可转成被动句，中国则恰恰相反，主动句大多数是不能转为被动句的[4]。英语被动语态汉译方法、反例及修改方案如表1所示。第一栏呈现了英文被动语态有以下几种译法、第二栏是笔者搜集的欧化中文之反例，最后一栏后为建议修改方案。

当然，被动语态的译法还有“……的是……”或“……是……的”句式;“据说”“据信”“据报道”“听说”等动宾式合成动词引导句;“为……所……”“加以”“予以”“给以”等，但与其相应的欧化中文还不算太多。

要注意：英语多被动语态多，是相对汉语而言。英语主动语态还是多与被动语态的。而且，联合国写作手册A guide to Writing for UN年修订版附录中专门列出1964年版联合国报告中的毛病，提到要强调积极的事物。其中第一条强调尽可能使用主动语态，而不是被动语态[5]。欧盟翻译写作手册Writing for Translation第七条、欧盟写作手册Fight the Fog第八条、美国国家档案与文件署的《文件起草手册》（Document Drafting Handbook）最后一页都强调了这一点、并给出详细理由及修改意见。此外，现在很多出版公司接收SCI论文时更推崇使用主动式。

现代汉语的被动式大多来自英语，既然英语写作权威机构都在倡议适当情况下尽可能使用主动，没有必要过度欧化。对英文被动语态的接受、默认、仿写等归根结底是对本民族的语言不自信。

3    被动式恶化的原因

被动式过度欧化，有其历史原因，也有现实原因。前者主要表现为五四运动后，大量文人对传统文化的抨击，而大量崇洋媚外者也助推了中文的欧化。后者跟教育联系紧密，主要表现是学校不重视中文、中文课本范文对学生的误导、大众传媒的影响。以下主要谈谈现实原因。

3.1  教育重英语、轻汉语

近年来，英语的地位在中国似乎至高无上。幼儿园、中学、大学、考研、考博，职称英语、行业英语、出国英语等充斥着每个角落。英文接触多，中文底子薄，言语表达、思维方式都不免渐渐受英文意识侵略。学历越高，受英语毒害越深。

而现在中学教育存在的诸多问题导致了中文进一步欧化。刘颖[6]指出：学生学文言文，写的却是白话文，教师很少关注文言文的言语形式;课本范文很多出自早期白话文作家之手，教师并未（可能也没能力）指出里面恶性欧化的拙劣之处;如今文言文翻译教学为了应付考试，完全照搬英语语法，让学生背记翻译。这样的翻译，磨灭了文言的精妙，强化了欧化的意识。现在中学很少系统地讲解语法。学生学习写作很多都是模仿、借鉴他人作品，无专业能力去判断语言质量。现在的大学，几乎都开设有英语专业，各大学科的学生也必修大学英语，但有关部门对中文的要求并不高。许多大学生表示“汉语水平不如高中”。

同时值得注意，英语专业学者是汉语恶性欧化的重灾区，其间可随时听见“谢谢你”这样的欧化表达，其将欧化中文传播给周围人，尤其是自己的学生。

3.2  翻译是助推器

截至2019年，大陆有281所开办翻译本科专业学位的院校，253所翻译硕士院校。各院校翻译专业中开设中文课程的不少，但开设专门的《现代汉语》或《现代汉语语法》或类似课程的却是凤毛麟角，教育部相关部门也未对此作明确规定。欧化的来源就是翻译，同时翻译也是欧化中文的重要传播途径。目前，欧美文化还比较强势，中国很多儿童读物都是翻译过来的;而初中语文教材的翻译作品，约占1/4。作家余华说“我们这一代作家受影响最大的应该是翻译小说，古典文学影响不大。”

现今，各大高校英语专业、翻译专业的本科生和研究生数量逐渐庞大，质量却呈下降趋势，其实很多学生的双语水平不足以胜任较大难度的翻译。比如：《长江大学英语专业学生汉语水平调查报告》显示92.66%的调查对象在英译汉的过程中，经常遇到虽然理解原文但却不能用母语恰当表达的情况，94.50%的学生认为自己目前的汉语水平亟待提高[7]。国内的翻译市场还不完善，许多不合格译者笔下的欧化中文处处可见，但其作品却毫无阻碍地流向市场，助推了恶性欧化。即使是国内一些知名专家的译文，也难逃劣行“欧化”的厄运。翻译工作者笔下“对……进行”“被称作”等结构比比皆是。大多数翻译学习者都没有专门研究过汉语语法或是欧化的汉语语法，对之意识不够，也让恶性欧化有机可乘。

3.3  传媒

媒体的语言影响力是指媒体对社会语言生活发挥作用的大小。大众传媒是人们获取信息的主要渠道，据统计，现在人们90%的信息都是从大众媒体中获得的。《2019微信数据报告》显示微信用户平均年龄只有26岁，97.7%的用戶在50岁以下，86.2%的用户在18～36岁。80%的中国高资产净值人群在使用微信。《人民日报》消息显示：2016年，我国成年人平均每日阅读纸质书的时间为20.20 min，看手机的时间则长达74.40 min，是读书时间的3.7倍。媒体迅猛之势占据、影响甚至控制着每个人的社会生活，直接影响着语言的传承、发展和流变。现在出现两种现象，一是现在许多媒体的语言质量并不高，尤其是一些娱乐新闻、电视剧等，从中可以找出不少欧化中文，有些甚至很变态。如：像她这样的人也值得“被”你去帮助吗？（选自电视剧《聊斋新编》）。二是国家许多优秀媒体的语言质量较高，但往往因内容偏正式，而未得到应有的重视。而由高级知识分子掌舵的报刊、电视、网络等媒体，成为传播欧化中文的大本营。国家语言文字部门并没有采取一定措施加以制止、引导，广电部门把控也不够到位，才会出现语言表达参差不齐的现象[8]。

4    结语

中文欧化并非都是坏事，欧化有度，可丰富汉语的表达。但一些恶性欧化表达已经蚕食着地道的中文表达。许多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才是原汁原味的中文。不仅损害了中文的“常态”，更进一步让中文处于弱势地位。如今，国家越来越重视发展文化软实力，国人有责任、有义务更彻底、清晰地认识现代汉语的表达方式。语言学习者、工作者更应如此。应从国家层面、社会层面、个人层面增强语言自信。

[参考文献]

[1]周园.基于语料库的香港内地中文媒体语言欧化现象中的句法研究[D].上海：上海交通大学，2013.

[2]谢耀基.汉语语法欧化综述[J].语文研究，2001（1）：17-21.

[3]刘宓庆.问题与翻译[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社公司，2012.

[4]王力.现代汉语语法[M].北京：商务印书馆，1985.

[5]THERON J.A guide to writing for the United Nations[M].New York：United Nations，1984.

[6]刘颖.初中生作文语言欧化现象浅析[J].课程教育研究，2013（23）：78-79.

[7]刘洪泉，唐书哲.汉语水平与翻译能力的关系—长江大学英语专业学生汉语水平调查报告[J].长江大学学报，2008（4）：104-106.

[8]KUBLER C.A study of europeanized grammar in modern written Chinese[M].Taibei：Taiwan Xue Sheng Shu Ju，198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