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辉

柴桥头，是矾山人回家的路标。

矾山位于苍南县西南部山区盆地，因盛产明矾而得名，素有“世界矾都”之称，是浙南历史最悠久的矿山集镇。新中國成立前，矾山老街人来人往、川流不息，三百六十行应有尽有，繁荣景象誉称“小上海”。1951年始，老街对面一大片田地建设为新街，古路下、白岩等地的人们开始陆续迁出在此安家落户。一条矾山溪分阻并影响了两边人们生活和工作，矾山先辈从清代始造的石头的磴埠已经不能满足实际需求。1953年初，架起木桥，有“柴桥”之称。柴桥贯通两边，十分便利。随着福德湾明矾生产的日渐式微，1957年，灵溪至矾山公路通车，矾山镇的商业中心逐步迁移到柴桥对面的新街。政府原先在老街开办的银行、邮政、税务所、粮管所、商管组、国有百货公司、供销社收购站、卫生所等机构也迁移至溪北的新街（现八一路一带的矾矿矿部）。

内街最上面的南下桥是石板桥，稍后几年才有。内街中段的工会所（后来的矾山二小）通往新街也只有矾山溪上几块石头垒成的小磴埠。每天上午，柴桥上有担柴担草的、卖火炭的，有到采矿区干活儿的大批工人，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各种叫卖声，甚是热闹。桥边栏杆和桥两头的街边，停摆着很多周边山民挑来的柴草，有八月草、枝枫草、松枝、柴片、柴头子等，供矾厂和镇内居民选购，久而久之就有了“柴桥头”的专用名。

1964年，柴桥改建成水泥大桥。桥两边是若干根水泥柱加上下两根铁管围成，上面的铁管约有拳头粗（里面空心），下面的细一些。每每雨后，我们会到柴桥看桥下的水流。街上的小孩儿和大人，多会以柴桥头满水与否，判断某次台风、大雨的情况。白天，我们街上的孩子肚子一饱就跑到柴桥下，膛水挖小洞、过家家、做泥巴、打水漂儿。玩累了，小猴子一样爬到桥墩下休息。有时，我们也把小人书和有限的语文算术作业带到桥下，边纳凉边做作业，也吹着天真的牛皮。天黑后，我们相约在柴桥顶打纸炮、比棒枝或结伙到矾矿文化宫的电影院或者更远一点的“军房”（驻军营地）攀墙看电影。逢年过节，孩子们跑到柴桥头，用压岁钱买来鞭炮，有的把它塞到桥缝，有的扔进桥下，桥下的溪水就扑扑响，跟着我们热闹。

如同铁管生锈一样，柴桥也会老去。1998年，朱道凝、郑立淞、陈荣乐等多位乡贤倡议重建柴桥，在矾山各界人士慷慨帮助下，花费43万多元建成投用溪滨大桥（矾山人还叫它柴桥头）。新桥长28米，宽9.7米，高4.5米。桥上两边配有石板椅子。那年季冬（农历十二月）由刘祖珍撰、朱为碧书、陈苏珍刻，立碑纪念，碑上有诗曰：“四面清峦耸碧空，溪流南北架飞鸿。康衢万里任驰马，千载勿忘利世功。”2018年重阳节之际，新街长大的企业家张松独自捐资150万元兴建的柴桥头人行桥工程动工，在原桥两旁加宽人行通道4.5米，总长跨度31米，实现了人车过往隔离。

再一次走进柴桥头，我知道，每次凝视，都是抵达。

责任编辑：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