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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贵族”的两种演绎风格

2020-03-24钱焕新

山东青年 2020年1期
关键词:自然本能

钱焕新

摘要:

劳伦斯是20世纪英国伟大作家,也是一位颇具争议的作家。他一生颠沛流离,坎坷不平,却是一个勇猛的精神探索者。在劳伦斯的作品中,塑造了许多个“精神贵族”人物形象,如莱蒂、厄秀拉、古德兰、康妮、梅樂士等,但是他们在追求“精神贵族”的过程中遭遇了不同的困惑与挣扎,在这些困难面前,他们或退缩或挣扎或沉沦或顽抗,这样就演绎了许多首“精神贵族”之歌,但从总的方面看,主要有两种风格,即:人性异化、自我迷失的悲歌,挣脱束缚、实现独立的凯歌。

关键词:人性异化;自我迷失;挣脱束缚;实现独立;自然;本能

劳伦斯是20世纪英国伟大作家,也是一位颇具争议的作家。他一生颠沛流离,坎坷不平,却是一个勇猛的精神探索者。为了实现人格的独立,真爱的重生,他对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罪恶进行无情的批判,并主张人们应该回归自然,回归生命本能,建立一种灵肉和谐的两性关系。在劳伦斯的作品中,塑造了许多个“精神贵族”人物形象,如莱蒂、厄秀拉、古德兰、康妮、梅乐士等,但是他们在追求“精神贵族”的过程中遭遇了不同的困惑与挣扎,在这些困难面前,他们或退缩或挣扎或沉沦或顽抗,这样就演绎了许多首“精神贵族”之歌,但从总的方面看,主要有两种风格,即:人性异化、自我迷失的悲歌,挣脱束缚、实现独立的凯歌。

一、人性异化、自我迷失的悲歌

“异化”一词在马克思看来,主要指人的活动本身的异化,是人在劳动过程结束时处于贫穷和生命力被消耗的状态,以及劳动内容对工人本身的异己性,它的特点是把人的活动和这种活动的结果转换为一种支配人并与人敌对的独立力量,是人把自己的能力对象化的一种历史上暂时的形式,它同社会关系的物化和偶像化相联系。劳伦斯遵从并发扬了这种异化观,体现在他作品中的异化主要是指人性方面的异化,即在资本主义大工业下,人们为了追求金钱和权利,逐渐丧失了自我,他们不知道生命的真谛是什么,也不想过多深究,在他们眼里,权钱就是一切,如莱蒂、吉拉尔德、克列福特等。

《白孔雀》中的莱蒂是个善良可爱、美丽大方、颇有教养的女孩,出于本能,她深深地爱上了感情粗犷、纯朴健美、男子汉气概十足的青年农民乔治。可是,出于“文明人”的考虑,她最终选择了文雅富有、会哄人开心但是却缺乏生气、肤浅造作的煤矿场主少爷莱斯利。因为这一错误的选择,莱蒂和乔治都痛苦不堪。莱蒂与莱斯利结婚后,莱斯利整日忙于矿上的事情,无暇顾及莱蒂,她只有靠不断地生育来打发无聊的生活,而乔治一气之下与表妹梅格结婚,婚后整日借酒浇愁,最后命丧黄泉。

莱蒂和乔治的悲剧实际上就是工业文明将其人性异化的结果。莱蒂也曾真心爱过乔治,还多次幻想过与他隐居山野,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可是现代化的大机器已将美好的大自然摧毁得面目全非,他们不可能逃出现代工业文明的魔掌。机器大工业用机器文明、金钱文明为自然界立法,在潜移默化中对人们进行精神毒害,使人们按照他们的法则生活。莱蒂就是这一精神鸦片的受害者,她之所以最终放弃乔治,主要是因为乔治没有金钱、没有地位,不能使她过上上等人的生活,而这些作为煤矿场主的儿子莱斯利则能提供。多年的“文明”教育使莱蒂明白,要想在工业社会中过着衣食无忧、逍遥自在的生活就必须有钱、有地位,崇高的理想、美好的爱情在现实面前只不过是苍白无力的哀号。她的这一选择实际上就是理想让位于现实,自然让位于文明的结果。

《爱恋中的女人》的吉拉尔德为我们清楚地展示了工业文明是如何将人的心灵扭曲,异化为金钱和权势的奴隶的。吉拉尔德原本也是个热爱大自然、热爱生活的人,可是自从接手煤矿之后,就变得没有人性了,“他在矿区发现了真正的探险价值”,“巨大的工业如同照相一般印入他的脑海里,立刻矿区变成了现实,他也成了其中一员”。他把工人看作是纯粹的生产工具,强制推行“非人的机械原则”。为了获得最大限度的剩余价值,他毫不怜悯地开除了一批老员工。虽然他也曾被古德兰的爱所感化,但是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将这份爱异化了。在安葬父亲之后,由于极度空虚,他强行占有了古德兰,那自私、呆板的性爱将古德兰对他的幻想撕得粉碎,于是她义无反顾地奔向青年艺术家勒尔克。竭斯底里的吉拉尔德一气之下,奔向冰天雪地的阿尔卑斯山,最后丧命于此。他的死象征着资本主义工业文明如同这冰雪一样,必将融化。

在《彩虹》中,同样说明了这个问题。劳伦斯曾说过:“性与美是同一的,就如同火焰与火一样。如果你恨性就是恨美。如果你爱活生生的美那么你就会对性报以尊重。……性与美是不可分的,正如同生命与意识。”他主张的性与美是天人合一、灵肉契合的两性关系。安娜与威尔这对只有肉体接触而无心灵交流的夫妻并不是劳伦斯所主张的灵肉统一,虽然他们也曾追求过这种统一美、和谐美,但是,当时的西方文明已经进入“崩溃的个人与退步的整体,个人的绝对孤独及其与社会关系的全面异化”的阶段。安娜与威尔的失败,实际上体现了整个社会的倒退,是对导致社会、家庭及人最终堕落的资本主义工业化本质的揭露。这样一来,就迫切需要一个精神领袖来带领人们冲破工业文明的束缚,建立公平合理的社会秩序,开创人与自然、人与人之间和谐共处的新世界、新时代。

二、挣脱束缚、实现独立的凯歌

虽然莱蒂、吉拉尔德、安娜、威尔等在“精神贵族”探讨之路中半途而废,但是他们的失败却激发了更多的探索者。厄秀拉、古德兰、康妮等就是这类人的代表,他们为了实现真正的精神自由、人格独立,不惜与一切世俗势力做坚决的斗争。劳伦斯通过讲述他们的“精神贵族”奋斗史,主张人应该回归自然,回归生命本能,建立一种和谐自然的男女两性关系。

《儿子与情人》中的保罗就是这一凯歌的前奏。他对和谐两性关系的探讨实际上就是摆脱工业文明的束缚,追求“精神贵族”的自我完善过程。在保罗寻求灵肉和谐之爱的道路上,母亲葛楚得是一个很大的障碍,她对保罗的爱不单纯是一种母爱,混杂了爱情的成分,是一种畸形的、变态的爱,具有占有性和控制性。米丽安是保罗的第一个女朋友,也是保罗迈出侵略式母爱的第一步。米丽安天使般的气质把保罗迷住了,保罗的博学多才也深深打动了米丽安。但他们的交往始终停留在精神层面,清教主义、过时的道德观使米丽安崇尚精神恋爱,鄙夷肉体上的接触。这样,“一个囿于母亲的牵制”、“一个囿于宗教的圣洁”、“始终不能自自然然拥抱、接吻,更没有性爱欲望”的保罗与米丽安在爱的道路上最后只能分道扬镳。

如果说米丽安是圣者,玛利亚克莱拉则是被废黜了的宙斯之妻朱诺。她完全是凡尘的尤物,在肉体上能与保罗分享爱情的美好,但在精神上她却满足不了保罗。她的纵欲使保罗感到压抑。当他和她缠绵时,他“觉得自己很微小和毫无办法,而她却很强有力地高耸在上面。”这样,他们的分手成了必然。

遭遇精神之恋后又陷入感官之恋,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这让保罗对真爱有了更深的认识。在母亲死后,他对爱的理解则更加透彻了,他要向现代工业文明讨说法!他父亲原本也是个身强力壮、热爱生活、关心妻儿的好丈夫、好父亲。可是,资本主义的大机器将生机勃勃的大自然摧毁了,一个个煤矿、铁矿建立起来了,无数个莫雷尔迫于生计,终日埋身于地底之中,他们的躯体被煤灰所侵害,他们的心灵被机器所扭曲。想抗争可是又不得,失望之余只好靠酗酒来麻醉自己。与其说莫雷尔夫妇关系僵化是因为性格、阶级地位的差异,还不如说是资本主义工业文明的残害所造成的。从某个角度来说,葛楚得就是现代工业文明的帮凶,她用她所谓的“文明”来教化莫雷尔,幻想把他变成符合上层社会的绅士,这无疑遭到了崇尚自由、向往自然的莫雷尔的拒绝。他们之间的对立于其说是夫妻对立,还不如说是自然与文明、理想与现实的对立。所以,保罗不会步他母亲的后尘,不会屈从于现代工业文明,更不会沦为资本主义的帮凶。“精神贵族”探讨之路虽然坎坷不平,但是相信只要有勇气有毅力就一定能成功。

而《彩虹》中的厄秀拉就将这一凯歌推向高潮。她不同于莱拉、保罗只限于想法,缺乏行动,也不同于安娜、威尔遭遇失败就此放弃。她是自由的女神,为了理想,可以与束缚她的资本主义社会制度、宗教、道德以及思想意识进行不屈不挠的抗争。她当小学教师、考大学,但她发现也不过如此,失望之余,她幻想在安东身上得到精神的自由。可是安东虽然有她所羡慕的贵族血统,也有她所崇尚的男子汉气质,可是却是个没有主见、没有是非的社会机器,最后是不可能走到一起的。这再次肯定了血统贵族是不可能成为精神领袖,实现人类精神伊甸园之梦的。虽然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厄秀拉仍渴望超越现实,在自然与社会、理想与现实、灵魂与肉体之间建立一座理想的桥梁,在流产之后,她看到“一条雨后的彩虹正在形成,它在一处强烈地放射出光芒……”、“她在这道彩虹中看到了大地上的新建筑,看见旧的、腐朽不堪的房子和工厂被一扫而光,看见世界将建筑在生气勃勃的真理结构之上,与笼罩大地的苍穹正好协调。”。

这种开放性的结局,将劳伦斯的审美观与世界观深刻表达出来了,他认为生命、性、完整人生和审美境界是统一的,但是机械的物质文明破坏了这种自然和谐,现实世界成了一个冰冷的高度腐败的物质外壳,只有充满灵性的大自然才能给人类生命的启迪和灵魂的安慰,空中绚丽多彩的彩虹就是大自然给予人类的启迪。它一端立于黑暗,象征着激情和原始生命力,同时又神秘地连接着虚无和死亡,它的另一端指向太阳和光明,象征着意识、意志、和精神力量,与生命的重生紧紧相连。它的出现预示着人类历经工业文明洪水的劫难和洗礼,必将重获新生。

《查太莱夫人的情人》是劳伦斯最后一部长篇小说,也是这首凯歌的尾声。康妮是劳伦斯多部小说中逐步进化而来的,因此也是劳伦斯笔下最完美的女性,她对真爱的寻求实际上也就是对精神自由、人格独立的探寻,在情爱之路遭受的挫折,实际上也就是一个否定之否定的过程。这一主题主要通过她与克列福特、蔑里克斯、梅乐士三者之间的关系来表现的。

克列福特是她的丈夫,可是却已在战争炸成了一堆碎片。身体的残疾还不是可怕的,心灵的残疾才是最可怕的。尤其是在他接管煤矿之后,他变得更加心胸狭窄、冷血无情,他想尽一切办法压榨工人血汗。克列福特和康妮之间,除了夫妻的名分,什么都没有,她对他必须履行的义务只不过是金钱主宰一切的不平等社会所强加的。至于蔑里克斯,虽然康妮曾倾心于他,但是他那在上流社会所沾染的自命不凡、高谈论阔、虚伪做作、自私自利的作风,使康妮认识到真正的男人不仅仅要有健美的身形,更重要的是要有一颗真诚的心,一种不为世俗所羁绊的勇气和气魄!于是邂逅梅乐士之后,她就不由自主地爱上了他,不仅他因为强健的身体,更重要的是他那桀骜不驯的气质。这也是康妮不惜一切与工业大亨克列福特决裂,义无反顾地选择了梅乐士的重要原因。

但是,我们在叹赏康妮的勇敢与坚决时,不得不谴责梅乐士的冷血与无情。虽然他也曾幻想过与康妮隐居山野,过着自由自在的新生活。可是在真正要做出选择的时候,他却害怕了,在世俗的流言蜚语面前退却了,将所有的责任与痛苦留给康妮一个人。他再次选择了逃离,他幻想只要逃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他就解脱了、得救了,可是事實并非如此,他的这种懦夫行为反而将他推入了更加无望的痛苦之中,他将永远得不到良心的安宁。

尽管遭到梅乐士的抛弃,康妮并没有被克列福特所谓的慷慨与大度所迷惑。就算没有梅乐士,她也要勇敢地活下去,她要为自己而活,而且要活得更加精彩,向那些被金钱所腐蚀、机器所异化的市井之徒展示什么才是真正的人生,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什么才是真正的贵族。这又再次强调了在现代工业文明中,如果不想沦为金钱的奴隶,实现人格的独立,作真正的“贵族”,就应该向康妮看齐,为了理想,为了真爱,即便摔得粉身碎骨也毫不在乎。

通过阅读劳伦斯的主要作品,我们可以发现,他对“精神贵族”的探讨无疑是健康的、美丽的,但是它还存在着许多缺点。虽然他反复强调,要想做精神上的贵族,就必须冲破现实的种种束缚,回归自然,回归生命之本能。可是,这带有一定的主观性和片面性,他天真地认为当务之急是搞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而不是进行革命斗争,这并不是医治社会弊病的根本办法。当然在对生命的思索上,很少有人像他那样,大胆彻底、视野空前、见解深邃。劳伦斯认为,再伟大的发明,再崇高的道德,都不过是人的根本,只有活力和真纯才是人的第一要义,只有遵循生命的自然律动,人才能达到无边活力的化境,这才是至高无上的人道主义。他之所以提倡反理性反文化,其目的就是要建立一种全新的充满生命活力的文化,这也是他一再强调的“精神贵族”论。

[参考文献]

[1]蒋家国,重建人类的伊甸园——劳伦斯长篇小说研究[M],长沙:湖南大学出版社。

[2]罗婷,劳伦斯研究—劳伦斯的生平、著作和思想[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

[3]庄陶,《儿子与情人》的叙事裂痕[J],外国文学研究,2012.(1)。

[4]李璐,解读劳伦斯的“精神贵族”论[J],淮北煤炭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3.(1)。

[5]郑达华,《查太莱夫人的情人》哲学层面的思考[J],外国文学.2013.(1)

(作者单位:湘潭广播电视大学,湖南 湘潭 41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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