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 鑫,武涧松,孙金海

军事健康管理强调军事作业的健康影响及其防护，消除各种与军事作业场所有关的危害因素，研究提高部队综合作战和应变能力的健康管理措施是近年来重要的研究方向[1]。某部密闭作训环境具有相当的独特性，危害因素多、社会支持功能弱、作业强度大、任务时间长，驻训官兵面临着多种应激负荷的持续或联合压力，构成了一种特殊的复合式应激环境[2,3]，不仅会诱发不良心理反应，危害官兵身心健康，甚至可能损害军事作业能力，危及战斗力的生成和储备。

认知功能是军事作业能力的核心和基础，对战斗力的影响至关重要[4,5]，健康管理必须高度关注认知健康,维护认知健康。某部高技术装备多、精确精准要求高、武器运用风险和遭敌饱和打击风险大，如官兵出现认知能力下降，会造成严重后果。因此，迫切需要明确密闭战训背景下官兵认知功能的变化及其影响因素，从而科学干预，最大程度地维护和提升军事作业能力,但是，目前我军缺乏类似的研究报道。本研究对某部密闭驻训官兵认知功能进行系统观察，探讨人格特征对认知损伤的影响，以期提高特殊作业人员认知健康管理水平，切实保障和维护军事作业能力的提升。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整群抽样，抽取某部遂行密闭驻训任务官兵177名为研究组，均为男性；年龄20～37岁，平均(27.6±7.3)岁，≥30岁33名(18.64%)，25～32岁65名(36.72%)，≤24岁79名(44.63%)；大专及以上学历45名(25.42%)，高中与中专学历85名(48.02%)，中学及以下学历47名(26.55%)。随机抽取同期同单位遂行野外驻训任务的同级别单元138名官兵为对照组，均为男性,两组基线特征无统计学差异(P>0.05)，具有可比性。排除标准：(1)1周内患急性病；(2)服用精神类药物；(3)测试前未能睡眠或睡眠障碍；(4)精神行为异常或有精神疾病史；(5)其他不适宜、不配合测试的情况。

1.2 方法

1.2.1 人格测评 采用卡特尔十六种个性因素测验(16PF)。16PF由R.B.Cartel编制[6]，主要功能是测试16种相互独立的基本人格特质，共187道题目，二级或三级计分制，时间为40 min，中文版由华东师范大学修订[6，7]。本测验为国际通用人格测评工具，在人格评估、干部选拔等方面有广泛应用，具有较高的信效度，重测信度0.48～0.92，效度测试显示各因素相互独立，因素负荷在0.73～0.96[7]。

1.2.2 认知评价 采用北京版7.3版蒙特利尔认知评估量表(MoCA)。MoCA由Nasreddine等创建，北京版(MoCA-BJ)[8]由王炜等根据我国文化背景及汉字特点修订完成，正常分界值为26分，得分越高认知功能越好，评定时间10 min，以受教育程度≤12年总分加1分校正受教育程度偏倚。MoCA-BJ是我国应用最广泛的MoCA版本，对轻度认知功能障碍的敏感度优于其他认知评估量表，克朗巴赫a系数达0.848，重测信度0,878～0.959[9，10]，可避免学习效应，适用于对同一被试进行多次评定(≤3个月/次)。

1.2.3 实验规程及质控 8名施测军医经过统一培训，随机分4个医疗组，每组2名军医，研究组、对照组各随机对应2个医疗组，测评在安静适宜的独立诊室，统一指导语，测评前阐明调查的意义和方法，16PF施测1次，时间为驻训前，MoCA共3次，为驻训前、驻训第2周、第4周，驻训前在进驻前2～3 d 8:00-11:00施测，驻训后各周为每周周末8:00-11:00，两组同时施测。建立独立专家质控组，组织协调实验、实施流程监管、审查审核实验材料。经审核，两组16PF问卷回收率100%，合格率100%。MoCA两组各期回收率100%，对照组均合格129名，合格率93.48%；研究组均合格165名，合格率93.22%。

2 结 果

2.1 密闭驻训官兵人格特征 与全国青年常模[6，7]比较，聪慧性和自律性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密闭驻训官兵显著高于常模的(5.27±1.15)和(9.82±1.72)，其他因素差异无统计学意义；与对照组比较，两组16种人格特征因素均未显示有统计学意义的差异 (表1)。

项目研究组(n=177)对照组(n=138)tP乐群性7.78±1.438.05±1.580.6260.107聪慧性6.35±1.62①6.48±1.590.2430.148恃强性7.58±1.797.35±1.810.3390.126稳定性9.88±2.189.44±1.950.6710.095兴奋性8.46±2.058.79±1.970.5720.113敏感性6.37±1.786.80±1.660.6750.093有恒性9.77±1.819.25±1.690.7030.088敢为性7.63±2.257.49±2.160.2580.141怀疑性2.29±1.572.17±1.600.3120.130世故性5.75±1.585.95±1.540.6030.102幻想性7.55±1.617.38±1.720.5500.118忧虑性8.57±1.748.19±1.770.4280.122自律性11.33±3.01①11.79±2.880.1740.158独立性8.29±1.708.13±1.780.2770.137实验性5.91±1.555.47±1.630.4950.120紧张性5.56±1.785.42±1.690.3890.113

注：①为高于常模，P<0.05

2.2 密闭驻训官兵认知功能变化 从MoCA总分变化趋势看，对照组野外驻训前和驻训后不同时期，总体保持稳定,未发生明显波动，研究组密闭驻训后2周出现明显下降，低评分状态一直持续到驻训后第4周，但未呈现进行性下降的特点。组内比较，对照组MoCA总分、各因子分不同时期的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研究组MoCA总分、注意力、延迟回忆和视空间因子评分密闭驻训第2周较驻训前显著下降，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与驻训第4周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其他因子未见显著性改变。组间比较，驻训前两组MoCA各项评分的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驻训后第2周和第4周，研究组MoCA总分、注意力、延迟回忆和视空间因子评分均低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表2)。

观察指标例数驻训前第2周第4周FP研究组165 MoCA总分28.24±1.6923.45±2.58①23.70±2.49①6.780.000 定向力5.37±0.355.24±0.335.26±0.400.240.129 注意力5.69±0.204.11±0.43①4.08±0.39①9.460.000 命名2.75±0.232.72±0.262.69±0.250.170.159 延迟回忆4.81±0.133.54±0.17①3.62±0.23①5.920.000 视空间4.55±0.333.53±0.60①3.55±0.58①7.120.000 语言2.76±0.222.68±0.272.74±0.250.370.119 抽象思维1.86±0.111.79±0.141.80±0.150.510.108对照组129 MoCA总分28.43±1.4528.39±1.35②28.40±1.42②0.350.123 定向力5.35±0.345.27±0.305.31±0.370.220.133 注意力5.72±0.185.58±0.23②5.71±0.22②0.420.112 命名2.78±0.182.77±0.202.65±0.210.210.136 延迟回忆4.78±0.164.80±0.21②4.75±0.19②0.640.090 视空间4.61±0.274.58±0.35②4.54±0.30②0.560.103 语言2.78±0.172.71±0.232.69±0.240.200.140 抽象思维1.78±0.161.81±0.171.77±0.180.230.131

注：与驻训前比较，①P<0.05；与对照组比较，②P<0.05

2.3 人格特征对认知功能的影响 以研究组第2周MoCA总分为因变量y，以16种人格特征因素为自变量xi，观察xi对MoCA异常发生风险的影响。取α=0.10，单因素Logistic回归初步观察因素对y的影响；取α出=0.05，以降序逐步回归法,进行多因素二分类非条件Logistic回归，9个因素最终进入回归方程，其中乐群性、稳定性、独立性、兴奋性、自律性为认知损伤的保护性因素，评分越高发生认知损伤的风险越低，忧虑性、紧张性、敏感性、幻想性为危险因素，高评分者认知损伤的风险大(表3)。

表3 某部密闭驻训官兵人格特征对认知损伤的影响 (n=165)

注：自变量=xi，i=1～16

3 讨 论

军人身体素质、精神心理状态、认知能力是战斗力的核心要素和承载体，直接制约部队战斗力的培育和提升[1，11]。保障官兵健康、提升官兵健康水平构成战斗力建设的基础，科学组织健康管理、加强健康促进研究是战斗力建设的前提和依托。某部使命任务特殊，作训、作业环境与方式均特殊，围绕战斗力标准[11]，探索基于自身特色的军事作业医学规律，已经成为卫勤健康促进的根本所在。

认知指人们获得和应用知识的过程，包括感知觉、记忆、计算、思维、判断、决策和行动等，认知能力是人脑加工、储存、提取和运用信息的能力[12]。当代高技术战争条件下，人脑的功能被极大地延伸和放大，认知本质上在军事作业中的地位日益提高，可以说现在战争就是人脑的对抗[13]。认知能力损伤后果严重，超过70%的大型武器装备事故与认知能力损伤有关[5，11，14]。但是，认知能力具有个体化、可塑可复、脆弱易损的特点，容易受到各种外界因素的影响，重大或持续演训、特殊作业环境、军事冲突均可能造成军人认知功能不同程度的损伤[5、15，16]。本研究表明，与常规野外驻训相比，密闭驻训对官兵认知功能造成了损伤，主要表现为驻训中后期的轻度认知功能损伤，集中体现在注意、延迟回忆和视空间功能损伤，但这种损伤并不是进行性的，并未随着作业任务的持续而加重，提示密闭驻训对认知功能的损伤具有一定的积累性、特异性和可控性，与文献[15]报道一致。因此，认知功能的健康维护需要进一步解析密闭驻训认知功能损伤的直接危害因素、交互效应及其作用机制，从而采取针对性措施，阻断累积效应，同时强化对注意等伤害敏感认知要素的早期防护、习服训练和主动康复。

人格是一种相对稳定的个体心理特征，具有遗传背景，通过社会实践的长期锤炼、修饰逐步形成，影响个体的认知风格、情感倾向和行为反应模式，决定个体的心理调节能力，进而影响心理健康，完善的人格对心理健康具有保护作用，能够缓解和矫正负性事件和不良环境因素对心理造成的冲击。越来越多研究发现，人格和认知之间存在显著相关，人格特征不仅构成认知能力的生物和社会基础，很可能也是认知损伤的“缓冲器”或“孵化器”，构成环境和认知效应的中介环节[17，18]。多项研究提示，人格在军事作业条件下与认知功能损伤存在关联[19，21]。

本研究表明，密闭驻训官兵人格特征与全国成人常模有一定的差异，官兵聪慧性和自律性优于常模，这可能与某部官兵整体学历水平普遍偏高和部队长期的严格管理有关，研究组和对照组的人格特征趋同，提示本组样本代表性良好。相关分析显示，16种人格特征因素中9种与密闭驻训认知损伤有关，总体上看，开明乐观、积极稳定、独立自律因素对认知产生不同程度的保护效应，紧张忧虑、敏感过思对认知维护不利，构成认知脆弱和易感的要件。提示，认知功能的健康维护人需要充分考虑人格特征的个体差异，在遂行特种作业任务时，需要及时识别认知损伤的高敏感个体，强化干预，常态条件下，可以从个体、班组、群体的层面，采取针对性系统措施，提升人格特征中积极因素的水平，平衡和调整消极因素，塑造、优化更具承载能力的特种作业军人人格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