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静

11月11日下午3点半，古丈县红石林镇花兰村山村幼儿园放学了，5岁半的小丽（化名）跟随奶奶步行近半小时的蜿蜒山路，回到家中。她拿出了家里的板栗和红薯招呼记者，还邀请记者欣赏她和姐姐拍的短视频，并现场跳起了老师新教的舞蹈。

很难想象，热情好客、乖巧懂事的小丽，在上幼儿园前是大人们眼中“闷声捣蛋的孩子”。

小丽家是建档立卡贫困户。为了减轻生活压力，父母常年在浙江一带打工，小丽和姐姐小萱（化名）从小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爷爷奶奶种地时，她们就在田埂边玩耍。

老一辈农民养育孩子，大部分心思花在吃得饱、穿得暖上，能教的也只有些“大道理”：“比如不能抽大烟，不要做坏事”。多攒点钱，送孩子去县里读书，是在城里打工的妈妈的原定计划，但城里的幼儿园一学期费用不低于5000元，让他们望而却步。

2012年，中国发展研究基金会“一村一园：山村幼儿园计划”在古丈试点，这也是湖南首个“山村幼儿园计划”试点项目。在两年时间里，实现了村级适龄幼儿达10人的村寨山村幼儿园全覆盖。这其中就包括小丽所在的花兰村山村幼儿园。

现在，幼儿园里有12名3至6岁的适龄幼儿。大多数都是跟小丽一样的留守儿童，有几个本期刚入园，略显怕生、不爱说话。志愿者陈云芳受过严格的岗前培训，一整天下来，她带着孩子们画画、跳舞、做游戏，一句句教他们说普通话。

跟随陈云芳的脚步，记者来到一面白色涂鸦墙前，上面五颜六色的大小树叶很是吸引人。“这是孩子们创作的小天地，近期创作了叶子贴画。”陈云芳说，孩子们在幼儿园里释放天性，不断成长。

一年多后，原本调皮捣蛋的小丽变成了老师的得力助手，管理班级、打扫教室卫生手到擒来，有时候还会主动帮陈云芳打扫厨房卫生。奶奶也一个劲儿地夸赞小丽：“上了幼儿园更聪明了，什么都懂些。”

最让奶奶欣慰的是，孙女8点半到园，3点半离园。这段时间内，她可以安心干农活。

古丈县教育和体育局督学陈云告诉记者，古丈“山村幼儿园计划”实施8年来，受到老百姓的热烈欢迎：不仅减少了学前教育的支出，还解放了劳动力，增加了收入，跨过了脱贫致富路上的“一道坎”。

红石林镇先锋村村民向楚忠原先想把孩子送去镇上读幼儿园，但接送路程太远。如果送去县里读书，光租房就要五六千一年。种地、打零工的收入支撑不起。“先锋村山村幼儿园就在屋门口，还不收学费，解决了我们家的大问题。”龙凤胎孩子上了幼儿园后，夫妻俩腾出了原本照看孩子的时间耕耘田地。今年，他家种了几十亩地，俩人向着勤劳致富的目标靠近。

11月12日，因赶集耽误了些许时间。向楚忠接孩子时已是下午4点，其他孩子早已被家长接走。他径直走向图书室，找到了认真阅读绘本的双胞胎姐弟。一旁，志愿者向荷花不時回答着姐弟俩提出的问题。

“孩子现在喜欢看书，每天回家还要给我们讲故事。在生活上，也开始主动要求剪手指甲，注意个人卫生。真的感谢向老师的照顾。”说罢，向楚忠还熟门熟路地带领记者查看走廊上张贴的幼教点十一月教学计划，以及详尽的每周计划，以便回家后开展亲子互动。记者发现，教学都是围绕游戏、活动开展。

“中心校明确要求山村幼儿园不得小学化，这些都是要送到中心校审查，由中心幼儿园督促的。”镇中心校校长张先军告诉记者，镇里将山村幼儿园委托给村小老师进行日常管理，镇中心幼儿园从业务层面进行指导。

“镇中心幼儿园的石春柔老师要求特别严格，她每个月都会来，检查教案、学生成长、安全等情况。”向荷花开玩笑地说，“石老师可以说是‘吹毛求疵，哪怕是很小的问题，都要指出来，一一改正。”

“‘山村幼儿园计划为贫困地区儿童提供有质量的学前教育，对奠定儿童终身学习基础、促进社会起点公平、阻断贫困代际传递具有重要意义。让最需要关心关注的散落村寨适龄幼儿站在阳光的起点上。”陈云介绍，今年秋季学期，古丈县共有33所山村幼儿园为321名幼儿提供服务。8年来，共有3000多名幼儿在家门口享受到了有质量的学前教育。

11月13日上午9点，古阳镇罗依溪石碧山村幼儿园的11名小朋友开启了当天的第一课——跳舞。金色的阳光下，他们随着音乐的律动扭动身子，笑声在山间回荡，志愿者马远蓉在一旁用手机记录下孩子们幸福的童年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