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仁金，李喆，董秀成，王文澜

( 1.中国石油大学（北京）经济管理学院；2.对外经济贸易大学国际经贸学院；3.中国石油流通协会）

1 2019年中国成品油市场回顾

2019年，中国成品油质量全面升级，自1月1日起，全国全面供应符合第六阶段强制性国家标准ⅥA车用汽油（含E10乙醇汽油）、国Ⅵ车用柴油（含B5生物柴油），同时停止销售低于国ⅥA标准的车用汽油（含E10乙醇汽油）、低于国Ⅵ标准的车用柴油（含B5生物柴油）；取消石油成品油批发仓储经营资格审批，将成品油零售经营资格审批下放至地市级人民政府，扩大成品油市场准入；进一步鼓励民营企业进入油气等领域投资，放开竞争性业务，进一步引入市场竞争机制，明确提出“支持符合条件的企业参与原油进口、成品油出口”，更多独立炼油厂获得原油及成品油配额，市场竞争将更加白热化，这是中国油气行业市场化改革的直接体现。同时，降低成品油增值税率的政策落地，成品油增值税率由16%降至13%，减轻了成品油产业链相关企业的负担。伴随着成品油市场准入门槛的降低，中国成品油行业出现了重大变化[1]。

随着成品油零售市场全面放开，汽车保有量持续增加，2019年中国加油站总量达到106556座，比上年增加1856座，增速由2018年的2.65%降为1.77%[1]。国有石油公司主要通过改扩建带动加油站提质增效，新建加油站数量较少。外资扩张加油站网络的规划在政策支持下顺利实施，独立炼厂和民营加油站数量增加较为明显。随着成品油市场不断放开，多元化竞争格局持续加强，空前激烈的价格竞争，更加剧了成品油零售市场的竞争态势。为确保市场的有序竞争，“互联网+监管”等创新性监管执法得以实施。

2019年，在中国成品油市场批发客户中，机构用户成品油需求继续呈减少趋势，消费占比略有减缩；中间零售商客户需求亦在下降，在成品油批发市场中占比缩小；社会加油站客户需求增加，消费占比小幅增加。零售客户中的汽油客户需求继续保持缓慢增长，柴油客户需求受政策制约继续减少，所幸农业用油需求不会在短时间内大幅减少，下降幅度缓慢[1]。

2019年，中国继续大力推广乙醇汽油、新能源汽车、氢能源等新能源产业，在政策法规、投资引导方面效果显著。中国燃料乙醇项目保持增加，乙醇汽油占比持续扩大。新能源汽车市场产销量保持高速增长，氢燃料电池出货量持续增加。但是，在新能源汽车快速发展的过程中，乙醇汽油市场推广受阻、新能源汽车“骗补”、加氢站投资和费用居高不下等问题逐渐暴露。未来中国新能源发展态势良好，将加强新能源替代力度，并影响能源结构转型以及成品油需求和价格。

2 2019年中国成品油行业运行特点

纵观2019年中国成品油行业的发展，可以概括为“一个中心、两个亮点、三个变化、四个判断”。

1）“一个中心”：以成品油行业市场化改革为中心，推进实现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总目标，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作为国家“放管服”改革在油气行业改革的突破口，《关于加快发展流通促进商业消费的意见》（国办发〔2019〕42号）和《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营造更好发展环境支持民营企业改革发展的意见》出台，形成了包括政府相关部门、国有石油企业、民营企业及从业者各个层面的行业共识，中国成品油行业市场化改革进入实质启动阶段，激发了市场活力。

2）两个亮点：上述两个“意见”成为中国成品油行业市场化改革向纵深发展的保障。在准入资格方面，成品油仓储和批发经营审批权限完全放开，成品油配额也即将对民营企业放开。在成品油市场供应方面，作为成品油产业链上游的炼油企业，特别是独立炼厂获得原油进口权，并且2019年的非国营贸易原油进口配额进一步增加，成品油供应的市场化趋势更加明显。在加油站准入权审批方面，加油站审批权从中央下放到地方，加油站的外资企业准入全面放开。在成品油价格管理方面，成品油价格管理已经明确将会更加市场化，预计在未来一到两年内放开。

这两个文件紧贴中国成品油市场实际，起到了稳定消费预期，提振行业信心的作用。各省区市也纷纷出台了与之相适应的本地区的落实办法。这种鼓励政策给民营油气企业注入了活力，带来了成品油市场发展的新机遇，配合增值税率降低，将推进从物流、批发、零售到加油站的全产业链业务的发展。

3）三个变化：开放扩大化、市场主体多元化、市场竞争白热化。2018年发布的《外商投资准入特别管理措施（负面清单）》取消了中方对加油站的控股限制，标志着中国加油站投资对外商全面开放。《外商投资准入特别管理措施（负面清单）（2019年版）》和《自由贸易试验区外商投资准入特别管理措施（负面清单）（2019年版）》的发布，放开了对“外资企业经营控股加油站不得超过30家”的限制，对中国成品油行业开始产生实质性影响。

2019年初，壳牌（浙江）石油贸易有限公司经商务部批准获得国内成品油批发资质，成为首个在中国拥有成品油批发资质的外资企业，是中国成品油市场实质开放的标志。引入多元化的市场竞争主体，将加剧中国成品油市场的竞争，有助于提高成品油市场的发展水平。

4）“四个判断”：一是中国成品油价格管理趋于放开。2019年，中国成品油价格震荡较为剧烈，共调整成品油价格25次，成品油价格与供求关系更加紧密，国家发改委在颁布最新版《中央定价目录》时强调，成品油价格要逐步实现市场化。

二是成品油资源过剩，成品油出口权更加开放。2019年，中国成品油产能结构性过剩的形势依然严峻，呈现出口热、进口冷的现象，成品油出口贸易配额大幅上升。最新的中央政策要求逐步放开民营企业的成品油出口，预计这一政策将在2020年正式落地，届时成品油出口权将更加放开。

三是成品油市场竞争将进一步加剧。随着独立炼厂产能的释放，例如2019年恒力石化2000万吨/年产能的常减压装置正式投产，国内成品油产能过剩将继续持续。随着成品油批发零售资质审批和外资经营等限制的放开，成品油经营主体数量也将出现增长，成品油市场竞争压力进一步加大。

四是成品油市场监管将逐步向全产业链的事中和事后监管过渡。国家放开原油进口配额和成品油经营准入，加之即将放开成品油出口，产业链事前环节的管理已经基本放开。随着国家市场监督管理总局成立，成品油质量、反垄断、市场秩序等监管权力得到集中。而且，国家税务总局对成品油消费税的征管日益严格，并在2019年继续加大对成品油消费税的税收执法力度。中国成品油行业监管逐渐从事前的准入审批，向事中事后的质量监管、反垄断和严格税收监管等方面过渡。

3 2020年下半年中国成品油行业展望

2020年，中国成品油市场将呈现开放化、市场化、多元化、规范化和价格波动常态化的发展趋势。新冠疫情全球流行，油气消费需求下降，对中国成品油行业带来较大的短期冲击，成品油消费量大幅下降，库存压力骤升，炼厂开工率下降。预计2020年下半年，国际原油价格在30～50美元/桶，成品油价格波动将更加频繁，但波动幅度将减小，消费需求会逐步恢复到疫情之前的水平。

从政策层面看，2020年3月，国务院批复同意《关于支持中国（浙江）自由贸易试验区油气全产业链开放发展的若干措施》（国函〔2020〕32号），围绕浙江自贸试验区油气产业发展需要，在引进油品贸易国际战略投资者、加快推进石化炼化产业转型升级、提升油品流通领域市场化配置能力、提升大宗商品跨境贸易金融服务与监管水平等11个领域，提出了26项具体支持措施。为贯彻落实《国务院办公厅关于加快发展流通促进商业消费的意见》要求，进一步做好“放管服”改革后的石油成品油流通管理工作，2020年4月，商务部等10部门起草了《关于促进石油成品油流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征求意见稿）》，从4月17日开始向公众征求意见。中国将加强石油成品油流通法规和标准体系建设，对成品油零售经营实施许可管理，加快转变成品油流通发展方式。国家发展改革委颁布的新版《中央定价目录》已于5月1日起实施，尽管成品油价格形成机制未作调整，但突出了垄断环节价格监管和竞争性环节价格市场化改革方向，成品油价格要随国际市场油价变化适时调整，中国将逐步形成以市场需求为导向的成品油定价体系。

从市场情况看，预计2020年下半年，机构用户和中间零售商的成品油需求可能继续保持低位，民营加油站将继续增长且增幅加大；零售客户中的汽油客户继续增加且增长幅度缓慢，柴油客户将继续保持缓慢下降。中国成品油批发行业竞争将加剧，汽、柴油批发规模将扩大。受新冠疫情带来的全球需求疲软影响，中国成品油出口量将受到抑制，国内成品油供需矛盾将进一步加剧。在期货交易方面，在国际原油期货已经上市的背景下，为了进一步发挥期货的套期保值功能，预计上海期货交易所的各种成品油期货品种可能在2020年下半年或未来一两年内上市，具体品种可能包括各种标号的汽油、柴油、航空燃料和船用燃料油等。

综上所述，肆虐全球的新冠疫情是2020年下半年成品油行业的主要不确定性因素，而成品油市场体制机制改革可能成为促进成品油市场发展的重要动力。随着国内疫情得到控制，预计下半年国内成品油需求将进一步释放，成品油行业的市场信心将逐渐恢复。国际方面，尽管疫情的影响还在持续，但世界各国已经逐渐开始复产复工，国际石油需求和油价将逐渐攀升，并将对国内成品油价格和需求产生波及效应。预计下半年，中国成品油市场总体向好，成品油价格和需求都将逐渐恢复和增长，成品油出口将复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