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维克

大年三十，我本打算赶回老家按原定计划与族人一起吃一顿团圆饭的。没想到，当天晚上疫情形势突然严峻了。电视、网络、口传等各个渠道不断有消息传来，证实武汉爆发了大家从未听说过的、具有超强传染性的“新型冠状病毒”重大疫情，各级政府也在通过各种渠道呼吁大家自觉隔离、不串门、不聚餐，这是一场关乎人民生命安全的“战役”。这使我想起腊月二十四那天，我正忙着写《福》字，手机中突然蹦出一张84岁高龄的钟南山院士坐在去武汉高铁餐车上睡着了的配文照片。17年前，钟院士作为抗击“非典”的专家主将，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这次如此简陋、低调的出山，令我感动的是老人老骥伏枥之志和高风亮节之举。但因疫情爆发突然，我心想他这次或许就是一般性的考察，疫情应该不会太严重。那时感觉武汉的疫情离我们还很远，也就没往心里去，继续忙着年前的那些事。可很快各种严峻的信息就铺天盖地而来：医院门诊上排起的一条条长龙、一个个突然倒下的患者镜头，尤其是武汉“封城”的消息，更是令人触目惊心。于是，我与家人决定取消这场大聚会。

今年的春节，我是在曲阜沉默的气氛中度过的，没有鞭炮、礼花，没有串门、问候，除在微信上拜年及偶尔的电话外，取消了一切聚会。正月初二，微信中陆续传来各地封路封户的消息，甚至有村民拿着红缨枪在路口把守的图片，那阵势颇有些抗战期间游击战的味道，俨然已“全民皆兵”了。

《那是一座大山——钟南山》孔维克 纸本设色 160cm×220cm 2020年作

从大年初一开始，全国各地的医生、志愿者便陆续向武汉集结，最让人感动的是那些写决心书、按手印的医护人员。这些“逆行者”如上战场的战士，其赴汤蹈火之精神令人动容——在机场、高铁站，解放军医护人员和全国各大医院医护人员汇聚成庞大的救援洪流涌向武汉，令人震撼；7000人的解放军防化团开进武汉，5万平方米的火神山医院将在10天内完成。中国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中国政府强大的动员力量震撼国际社会。新华社在海外社交媒体平台上进行了7场有关火神山医院施工的现场直播，每一场都吸引了百万外国人“云监工”。“上帝花了七天时间造了世界万物”“我觉得上帝应该是中国人”“不敢相信，这要在美国得花5年”，他们纷纷赞叹着中国速度、中国力量。联合国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赛来中国看到这一切后，认为不可思议、非常震撼，确实“人心齐，泰山移”啊！

面临这一突如其来的灾难，全国人民把希望都寄托于这些白衣战士身上。他们中的代表即是万众瞩目的钟南山院士，是他和他的团队给出了严格隔离、火速建专业医院、尽快研制疫苗和药物的建议，是他们不断通过官网官媒给防疫大军及全国人民以指导意见，给了大家决战疫情的坚强信念和必胜信心。我看到文艺界的第一个行动，即是表哥黄亚洲（中国作协原副主席、浙江省作协原党组书记、著名诗人）正月初二中午发来的诗朗诵《我只能让我的心跟随你们去武汉》，通过激情的朗诵及配上音乐和火车的轰隆声，把我们的心带到了武汉前线。听来声声入耳、句句入心，如此的令人感动、摄人心魄，这就是文艺作品的力量！我羡慕诗歌形式的迅捷，也感受到当代媒体的快捷能使这种力量迅速地传达给每个人。

面对这场疫情，我想到鲁迅先生说的“我们自古以来就有埋头苦干的人、拼命硬干的人，有为人民请命的人，有舍身求法的人”，并称赞这就是“中国脊梁”，这批无畏的白衣战士就是这样一种人，而钟南山正是这个特殊时期、特殊队伍中的典型代表。作为艺术家，此时就该用手中的画笔去战斗，去讴歌赞美这些中国的脊梁。我知道，在大难面前我的笔是苍白无力的，什么行动都不如奔向战场拼杀更直接。但惭愧自己不是医生，我只能用画笔去呐喊、去讴歌、去赞美那些冲在一线的白衣战士们！

于是，我决定创作一幅表现钟南山人格力量和动人风采的作品。在作品中，我把这位84岁的老人设想为一座大山，一座敢于担当的大山，而他身后是亿万中国人民，是他给这些祈盼的人民以希望，也是人民给他以精神的力量。在构图上，我以铺天盖地的人墙，来衬托好似一座大山的钟南山形象。他的动作凝固为检查试管的瞬间，目光深邃，嘴角坚毅，直面疫情，背负责任。背景的人群通过泼墨使画面部分虚化，营造出人潮攒动的气氛，同时使之富有苍天流泪的寓意。作品三天内完成，取名为《那是一座大山——钟南山》，并在网络展推出后颇受好评。在这个关键时刻反映时代精神、民众呼声，亦是艺术家的神圣天职。我们虽然不能像战士一样去冲锋陷阵，但可以执笔呐喊——尽管柔性的画笔比起坚挺的针管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除了画这张创作外，我所关注的方式就是用画笔与整个事件对话。我情不自禁地对着屏幕画了一批速写，并配以简洁的文字记录下当时的感受。在不能亲临现场的情况下，这也算是一种间接体验生活、感受生活的方式吧。这种方式，同样可以把各种图像信息归纳成一种形象诉求，提炼出一种审美意象，记录下自己的强烈感受。

眼下，大街上少了往昔的繁华，只剩三三两两的车在游荡，不再车水马龙、人头攒动、酒店推盏，多了不尽的寂寥。但任何事情都要辩证地看待，这段时间空气变好了，抬头能望蓝天白云，驻足能感阳光明媚。人们远离了灯红酒绿、社交应酬，在慢下来的节奏中安心地思考，静静地体会生活的本味。这次疫情，也给了我们以启示和思考的机会，让我们明白了什么才是生活的终极目标。灾难面前，使我们懂得了要常具敬畏之心，也让我们看到了什么是人间大爱；放慢了节奏的生活，也让我们体会到了什么是幸福和痛苦，什么是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