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曹豫龙

时 间当代

地 点刘欣家院子里。院内有小方桌、小凳子、猪舍

人 物张有义 男，27岁左右，兽医

刘 欣 女，27岁左右，张有义的女朋友，镇政府干部

母 亲 55岁左右，刘欣的妈妈，村民

[幕启。院内的猪舍里传来一阵小猪的叫唤声。

母 亲 我家母猪下的一窝猪娃，如今已经长大，急等着要骟。可偏偏这个时候，兽医站的老王头住院了。这不，这几天我到附近村上去找，找了几天都没有找到一个骟猪的，所以呀，只好把这个任务交给我闺女了。（猪舍里又传来一阵小猪的叫唤声）猪娃饿了，我给它们喂饲料去。（下）

[刘欣和背着药箱的张有义上。

刘 欣 都记住了吗？

张有义 都记住了。哎，刘欣，见到你妈我咋称呼呀？

刘 欣 叫阿姨呗，总不能叫妈吧！（招呼张有义进院子）

[母亲从猪舍出来。

刘 欣 妈，我把兽医给你请来了。

张有义 （腼腆地）阿姨好。

母 亲 （看了张有义一眼）小伙子，你来啦。

（指院子里的小凳子）请坐。

张有义 唉。（坐下）

[刘欣也跟着坐下。

母 亲 我给你们倒水去。（进屋）

刘 欣 （连忙凑近张有义，轻声地）记住，你叫常有义，家住常家湾，今年26岁，毕业于西北大学。

张有义 （点点头）知道了。

[听见脚步声，两人连忙坐到原来的位置。

母 亲 （端了一杯茶放到张有义跟前的小桌子上）请喝茶。

张有义 （连忙起身）谢谢阿姨。

母 亲 小伙子，你贵姓？

张有义 （紧张地）我姓……张……不，我姓常，叫常有义。

母 亲 常有理？

刘 欣 不是常有理，是常有义。

母 亲 哎，小常，你家在哪儿？

张有义 张家湾。

母 亲 张家湾？

[刘欣着急地递眼神，咳嗽。

张有义 哦，是……是常家湾。

母 亲 常家湾？

刘 欣 对，就是常家湾。

母 亲 你咋知道的？

刘 欣 刚才小常在路上告诉我的。

张有义 对，对，我在路上给她说过。

母 亲 （旁白）俗话说，嘴上没毛，做事不牢。他这么年轻，不知他的骟猪技术咋样？让我来盘问盘问他。（转身）小常呀，你今年多大了？

[刘欣用手比画二十六的手势。

张有义 （不料看错了）二十七岁。

[刘欣在一旁跺脚。

母 亲 二十七岁？跟我家刘欣同岁，跟那个小张也是同岁。

刘 欣 妈，你的联想还挺丰富吗，同岁的人多着呢，你可别乱联想。

母 亲 对，我不乱联想。小常呀，你是哪个兽医站的？

张有义 （不假思索地）张家湾。

[刘欣着急地递眼神，咳嗽。

张有义 哦，不，是常家湾。

[刘欣松了一口气。

母 亲 小常，你干兽医几年啦？

张有义 三年。

刘 欣 （旁白）不行，再问就穿帮了，我该主动出击了。（转身）小常，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张有义 西北大学。

母 亲 呀，还是名牌大学呢。咦，不对呀，西北大学也有兽医专业？

张有义 哦，不，不，是西北农林科技大学。

母 亲 我说么。不过，这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也是名牌学校。

刘 欣 （一副瞧不起的样子）一个名牌大学生，干啥不行，为啥偏要干这骟猪的工作呢？

张有义 听你这口气，是瞧不起我这个骟猪的喽？

刘 欣 我可没这么说。

张有义 既然你瞧不起我，那我还不伺候了呢。（背起药箱要走）

[母亲连忙上前拦住。

母 亲 小伙子，你别生气。

刘 欣 妈，你让他走，死了杀猪的，不会吃连毛猪头！

母 亲 你给我住嘴！亏你还在镇政府上班呢，快给小常道歉！

刘 欣 给他道歉？哼！（嘴一撇，走进屋里）

张有义 阿姨，我走了。（背起药箱要走）

母 亲 （连忙拦住）小伙子，你别走，千万别走。

张有义 不，我得走。（说完，绕过母亲朝前走去）

母 亲 （连忙跑到张有义前面拦住，苦苦哀求）小伙子，我闺女不会说话，你多担待点，就看在我老婆子的面子上，把猪骟了再走吧。我已经找了好几天骟猪的了。小伙子，我求你了。

张有义 那好吧，这可是看您的面子。

母 亲 对，对，对，谢谢了。小伙子，那咱们现在就去猪舍吧。（说着，指了指院子里的猪舍）

张有义 好嘞！（跟在母亲后面朝猪舍走去）

[刘欣从屋里出来。

[仔猪的叫唤声。

刘 欣 但愿这回我妈的思想能彻底转变。

[母亲从猪舍出来。

母 亲 闺女，你在嘟囔啥呢？

刘 欣 哦，我在说，一个人的思想要彻底转变很不容易。咦，妈，你不招呼他骟猪，回院里来干啥？

母 亲 我见他满头大汗，回来给他拿毛巾来了。（进屋拿出一条毛巾）呀，这小伙子干活跟老王头一样，利索得很。咔嚓一下就骟了一只，咔嚓一下就骟了一只。

刘 欣 再利索，也是一个骟猪的。

母 亲 骟猪的咋啦？像骟猪这样的活，总得有人干。要是没人干，咱们家的猪娃谁来骟？

刘 欣 可他是大学生呀。

[仔猪的叫唤声。

母 亲 大学生咋了？难道大学生就不能干这活？上次电视上都报道了，说有一个大学生看到他们家乡搞养殖的人多起来，缺少兽医，就主动放弃城里的工作，回乡办了一家民营动物医院，受到当地群众的欢迎，他本人也被评上了创业明星。

刘 欣 （ 旁白）看样子已经初见成效了。

[张有义走进来。

张有义 阿姨，活干完了。

[见张有义进来，刘欣故意生气地进了屋。

母 亲 啊，这么快就干完了？（把毛巾递给张有义）小常，快擦擦汗。

张有义 （接过毛巾）阿姨，你去验收一下我干的活吧。

母 亲 不用看了，阿姨刚才已经看到了。小常，快坐下喝口水。

张有义 唉。（坐下）

母 亲 小常，你的手艺真不错。阿姨问你，你是个名牌大学的大学生，怎么会想起干这兽医呢？

张有义 为了实现我小时候的梦想。

母 亲 为了实现梦想？

张有义 对。我十岁那年，家里养的一头奶牛病死了。当时我妈十分难过，整整一天一夜饭也不吃，觉也不睡。见到这情景，当时我就暗暗立志，将来长大了，一定要当一名兽医，为千家万户的家畜看病。

母 亲 原来是这样啊，小伙子，有志气，好样的！

张有义 阿姨，谢谢你对我的理解。可是，有些人对我的做法却很不理解。

母 亲 你是说我闺女？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张有义 我不是说她。

母 亲 那还有谁？

张有义 我女朋友她妈。

母 亲 她咋啦？

张有义 我女朋友她妈知道我回乡当兽医的事后，很不理解，说一个名牌大学生，怎么回到小山沟当兽医呢。所以呀，她说什么也不同意，硬逼着她女儿跟我分了手。

母 亲 都啥年代了？你女朋友她妈咋这么不明事理呢？多好的小伙儿，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要是我，决不会那样做的。

刘 欣 （从屋里出来）妈，刚才你说啥？

母 亲 我说他女朋友她妈咋这么不明事理呢，要是我，决不会那样做的。

张有义 阿姨，要是我女朋友她妈也像你这样通情达理就好了。

母 亲 （自豪地）那当然了，不是自吹，像我这样通情达理的还真不多。哎，我说小伙子，你应该请人去做做工作吗。

张有义 请了。当时，我爸我妈托了好几个人去给她做工作呢，结果，都碰了一鼻子灰回来了。

母 亲 她也太顽固了。这样，赶明儿让我同学去会会她。她可是远近闻名的媒婆，不管什么样的婚姻危机，只要她出马，准能搞定。

张有义 那太好了。

母 亲 要不咱们明天就去找你女朋友她妈？

张有义 好啊。

母 亲 对了，你告诉我，她是哪个村的？明天上午九点我和我同学就在那个村的村口等你。

张有义 这……

母 亲 你倒是说呀，她是哪个村的？

张有义 （为难地）她是……

刘 欣 妈，小张不愿意说，我来告诉你。

母 亲 （诧异地）你知道？

刘 欣 我当然知道啦。

母 亲 那你说。

刘 欣 她呀，是刘家庄的。

母 亲 （诧异地）刘家庄？咱们村的？

刘 欣 对啊。

母 亲 几组的？

刘 欣 三组的。

母 亲 （惊讶地）三组？不就是咱们这个组吗？

刘 欣 对。

母 亲 她是谁？

刘 欣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母 亲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近在眼前……（想了想）刘欣，你……你不会说是我吧？

刘 欣 亏你还有自知之明，就是你。

母 亲 死丫头，这弯弯绕还绕到你妈头上来了。（仔细看了看张有义）常有义，张有义？常家湾？张家湾？也是27岁？也是西北农林科技大学？也是兽医？啊，我明白了。（指着张有义）闹了半天，他就是你的男朋友张有义。你们是在给我演双簧呢！

张有义 阿姨，对不起，我们是想用这个办法来试探一下你对我的态度，然后再进一步做你的工作。想不到，你的思想早已转变啦。

母 亲 啥？我的思想早已转变了？

刘 欣 那当然了。刚才你不是说，（学母亲腔调）都啥年代了？你女朋友她妈咋这么不明事理呢？要是我，决不会那样做的。

母 亲 这……

刘 欣 （继续学着母亲的腔调）不是自吹，像我这样通情达理的还真不多……

母 亲 这……我……我刚才是说过这话。（冲张有义，尴尬地）小张，三年前，我不该……是阿姨错了……（欲言又止）

张有义 阿姨，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刘 欣 对，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咱们说一下眼下的事吧。

母 亲 眼下的事？眼下啥事？

刘 欣 （羞涩地）这……

母 亲 究竟啥事吗？

刘 欣 这……

[张有义举拳头给刘欣鼓劲。

刘 欣 （鼓起勇气，低声地含糊地）妈，你同意不同意我跟小张再谈吗？

母 亲 （故意装糊涂地）你说啥？

刘 欣 （高声地）妈，你同意不同意我跟小张再谈吗？

母 亲 不同意。

刘 欣 闹了半天，你还是不同意？

母 亲 你们不用再谈了。

刘 欣 不用再谈了？

母 亲 哦，我是说，你们不用谈了，可以直接去登记领证啦！

刘欣、张有义 （击掌）耶！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