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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动那张琴
——观歌剧《卓文君》

2020-02-29楚之胥图片提供四川音乐学院

歌剧 2020年2期
关键词:张琴卓文君戈尔

文:楚之胥 图片提供:四川音乐学院

2020年,我观看的第一部歌剧是《卓文君》,在成都新落成的成都城市音乐厅。这个名叫音乐厅的演出场所里,当然有一个不错的音乐厅,但我更看中看重的是还有一个值得夸赞的大歌剧厅,《卓文君》是大歌剧厅里演出的第一部歌剧。据此,我以为该处若改名为成都城市大剧院,似更准确。更闻成都另有一处四川大剧院也已开业,没去过,不知情,但总应比使用了多年的锦城艺术宫好。那里曾是成都最好的剧场,我在那里看过音乐剧《青城》和《辫子魂》,还在川交的音乐厅看过自贡的歌剧《盐神》。如今,看到一个现代化的剧场落成,归在四川音乐学院名下,一部川音人创作的歌剧也应运而生,同步演出,真是喜莫大焉!

林戈尔,现四川音协主席,《卓文君》作曲。犹记初识,时在2008年的“中国歌剧论坛”上,会议间隙,他悄无声息地坐到我身边,持其一书(音乐作品集)赠我。说实话,那时的林戈尔,尚不在我关注或感兴趣的作曲家范围之内。我翻阅了一下他的赠书,里面居然还有歌剧唱段,可惜是简谱,我虽熟悉,但认定用简谱写歌剧不够专业。如果没记错的话(书不在手边),那些唱段中的几首,出自歌剧《苏武》。2011年,首届中国歌剧节,林戈尔的《娥加美》以音乐会版的形式演出。或许是因演出的地点偏远,我没有看成,当时也未感遗憾。现在是有些后悔了,总该听听现场,听听一个执着地用简谱写歌剧的作曲家的歌剧作品,再来谈中国歌剧的发展,这样才能保证观点的尽可能全面吧。2014年,第二届歌剧节,武汉艺校的剧场在演出场所之列,假如不是看歌剧,我估计我这个武汉的女婿还到不了那个叫沌口的地方。那届歌剧节上,有两部剧名、题材相靠的戏,一部是郝维亚的《大汉苏武》(陕西省歌舞剧院演出),一部是林戈尔的《苏武》(中国歌剧舞剧院演出)。不用细究,两部戏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但以一个四川作曲家而言,歌剧作品能由国家级歌剧院演出,这就是了不起的胜利了。这对林戈尔绝对是巨大的鼓舞和推动。我不知林戈尔是怎么选中“苏武”这个题材的,除此之外,他的其他几部歌剧几乎都是四川题材,或者曰巴蜀题材。这样似乎更稳妥,成功率更高,因为更地域、也更民族。他写的《薛涛》,来上海

演过,音乐会版还是主要唱段集锦?记不住了,也是因为没去现场聆听。我去成都看韩万斋的《盐神》,在剧场遇见了林戈尔,还邻座,观剧时他与我耳语,说到韩老师音乐的特点如何如何。四川能写歌剧的作曲家不多,写出的歌剧能搬到舞台上的就更少,于此来说,林戈尔和韩万斋都属于四川作曲界的“稀有动物”,我这样讲,林、韩二位大概不会嗔怒吧。

OUTLINE / In 2020, the first opera performance that critic Jiang Li attended was

Zhuo Wenjun

, in the newly opened Chengdu City Concert Hall.In a nutshell, composer Lin Ge’er’s music was innovative, depicting Sichuan through its regional music and expressing emotions from a personal perspective, applying contemporary aesthetics on historical Sichuan.

约在三年前,中国音乐剧协会在京举办创作培训班,我到班上座谈了一次,见到一位带剧本而来、希望听到我意见的女士,她就是川音教授、《卓文君》的编剧左芝兰。左老师与我交流时,流露出一点不太踏实的心态,那就是不知什么样的剧本才能让作曲家满意。她说,林戈尔似乎更在意唱词,而不太在意戏剧结构。我暗笑,却不知怎样答复才能帮助她放下包袱。比左老师名声响亮的一位大牌终身教授,曾允许我为其改编过一个剧本,送至其府上数月后,老先生才回复我说:“你的剧本我们不打算用了,因为没有精彩的唱词(不是唱段哟)!”连这样的所谓权威都只具备这样的歌剧观,有什么必要去苛求林戈尔呢?我只好宽慰左老师:“再改动改动,多写一点,好在是作曲家与你对接了,比起音符来,文字毕竟是相对廉价的。”《卓文君》成功地立在舞台上那个晚上,我想,左芝兰的兴奋度,并不比林戈尔低。

《卓文君》吸引我主动申请到成都看戏的第三个人是导演沈亮。2019年的沈亮,显然比前一年更加活跃,仅我所知,这一年里,她合作的剧院就有:中国歌剧舞剧院、辽宁歌剧院、上海歌剧院等大牌剧院。当然,在她手上,可以相对完全地体现她的导演水准的、更具影响力的歌剧剧目还没有出现。假以时日和更搭配的机缘,这并不是梦想。

最吸引我的还是卓文君和司马相如的故事。如成长在川音的道友陈志音所赞许的:这个题材,四川不做谁来做?

《卓文君》首演后的研讨会上,我讲了几点观感。一是我对这个戏予以较高的评价,并且做了一点横向比较,它的创作和制作单位是四川音乐学院,满台百十号群众演员都是川音的学生,是表演方面的一张白纸、一片白丁,能达到目前的水准,已令我相当满意。乐池中的乐队是川音的交响乐团,已有几个音乐季演出的历史,担任歌剧伴奏则是初次尝试,然而听下来的印象全无生涩或火爆的痕迹,这与指挥家许知俊的经验和调教有很大关系。在全国九大(或十一大)音乐学院中,川音还不是最后一个创制歌剧的学院,但就这部戏而言,起点之高,远在一些比它名气更大的学院之上。居其宏教授有评价曰:“这个戏是给国家艺术基金长分的剧目,不像有些剧目,太给基金丢脸了。”

二是选材得当,凸显自身优势。流传久远的故事,背后还有与卓文君相关的邛崃市政府支持。这样的区域合作,似已成为目前歌剧创作中重要的一路。

三是展现出鲜明的汉文化元素。边文彤教授的舞美设计涉猎多个剧种,此次与歌剧结缘,表现不俗、不冗、不烦琐。一些带特征性的元素(如红绳)甚至提升了戏剧的张力,乃至令我觉得被导演用得还不够足,不够过瘾。

三是音乐。我唯可参照的林戈尔的歌剧音乐就是《苏武》,与之相比,作曲家的歌剧思维有明显的提高。在欣赏到一些对唱、重唱的段落时,我几次生出这样的感觉。全剧结尾的乐队弱收,更是大胆的、貌似非常规但却是相当合理的处理。这样的处理,符合剧情、人物心态,又不是谁都敢这样写的。看戏时,我与河南音协主席周虹兄邻座,听到最后时,我俩都有几秒钟的时间屏住了呼吸,然后点头对视,连声称赞。概括而言,林戈尔的音乐追求的是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他用四川的音乐写四川,用自己的主观感受来表达情感,用当下的审美观照历史中的四川。

四是从一段咏叹调谈到一些问题。这段咏叹名为《别动那张琴》,位于四幕二场,是全剧的最后一段咏叹,也是卓文君的重头唱段。按剧本的意思,文君等待着即将归来的司马相如,见到的则只有他的仆人抱朴,只身一人,抱回相如的琴。相如已不在人世的事实显而易见,却没有直接说出来。抱朴不小心触动了琴弦,文君惊、怔、痛,缓缓唱起《别动那张琴》。

舞台的呈现则略有不同,白衣白甲的士兵和抱朴匆匆来去之后,台中央只剩下了那张与文君和相如密切相关的琴。文君走到琴旁,凝视着琴,唱段起。唱到情绪激动时,才有离开琴的调度,而唱词中,却几次重复、强调“那张琴”。我认为这样的安排是不准确的。汉语中“那”与“这”的区别是鲜明的,“那”远“这”近。近距离地守在琴边,伸手可触的距离,按说就该唱作“这张琴”,而不是“那张琴”了。对“这”唱“那”,逻辑上也讲不通。再看这段唱词——“别动那张琴,那里还有他指尖的余音;别动那张琴,那里还有他深情的低吟”……都是旧事,都是遥远的回忆,显然,“那”比“这”准确。遵循唱词原意并准确地体现出来,应当是文君站在一个离琴不远不近的地方开始唱,唱到情绪激动处,或唱到结尾,再走到琴旁,抱琴,摔琴。这是我对这段戏的不满足和随之而生的想法。

由之想到,孙维亮担任的配器编曲工作,用了古琴。古琴不仅作为重要的道具出现在台上,出了声音,还作为一个器乐声部与乐队有一些合作。看戏听到古琴的演奏时,我觉得音响效果还不错,与乐队也还融合,但似乎只有那么一段,后面就没有古琴的事了。直到这段《别动那张琴》时,古琴的声音依然没有出现。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较明显的缺憾。我在研讨会上提议:能否将这段咏叹的开头改写成古琴伴奏、弦乐轻轻渐渐加入、木管再随后加入呢?唱到情绪激动的时候,是否也应该有古琴的声音呢?

由唱段说到古琴,我还想说的是,古琴在本剧中的戏份似乎偏少了些、仓促了些,在乐队中出现的次数也嫌略少,它的符号作用起到了,但它的文化内涵还应该有相应的篇幅予以展示。这对作曲家可能是个考验,但既然选中了这个与琴相关的故事,琴的作用就一定要发挥好,甚至要好到极致。

由唱段想到歌剧,改一下曲名,可以称为“别碰那歌剧”,这是我对近年来歌剧作品“喷涌过多”的现象的一点感慨和无奈,对某些不尊重歌剧的作者的抵触。两年前某个研讨会上,赵季平说到他也在写歌剧,是怀着一种敬畏的态度在写歌剧。我听后不由得对他增加了几分敬佩。借此例,建议林戈尔和孙维亮对全剧音乐再做一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式的梳理。既然已经“碰”了、“动”了歌剧,而且一动再动,就应当越动越精彩,动成我们更认可更赞许的“这”歌剧。这是我对《卓文君》的衷心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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