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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申童谣

2020-02-04孙曙

名作欣赏·评论版 2020年10期
关键词:童谣

摘 要: 有儿童就有童谣。回溯人类的历史,童谣丰盈了一代一代人的童年。童谣是儿童欢愉生命、习得语言、认知世界、建构人际的天籁。在现今婴幼儿生活中童谣的失落是不争的事实,即使还有“新校园童谣” 等,也已失却童谣的鲜活与活动的多样性。培护完整儿童、塑造完整童年,必须重新激活童谣,为此必须赋权儿童,修复童谣生产场域。

关键词 : 童谣 童谣生产场域 赋权儿童

五六个月大的胖丫头躺在床上,妈妈逗着她,“炒萝卜、炒萝卜,切、切、切;包饺子、包饺子,捏、捏、捏”,边说边用手轻轻地剁剁孩子胳膊捏捏孩子小胸脯,胖丫头笑得口水拉撒手舞足蹈。爸爸抱着七八个月大的小小子,嘴里说着“嘟嘟——飞,上草——堆”,念到第二个嘟字,拖长了音节,突然把孩子抛向空中或举高高,同时喊出“飞”字;念到草字时也是拖长音节,突然抛起孩子,同时喊出“堆”字。快乐的刺激,小小子笑疯了。“炒黄豆,炒豌豆,炒好豆豆翻跟斗”,两个五六岁的小女孩面对面双手拉着,边说边摆动手,说到“翻跟头”三字时一起绕臂转身背对背。

童年为什么是快乐的?因为有童谣。童年为什么是成长的?因为有童谣。童年为什么是完整的?因为有童谣。童年为什么是诗意的?因为有童谣。童年为什么是充满创造的?因为有童谣。

一、童谣:童年的自我丰盈

童谣,是口耳相传、代际相承,简短生动、婴幼儿快乐地听闻、念诵与嬉玩的歌谣性口头文学。童谣活动,是一种语言游戏。在社会生活和学术研究中,童谣和儿歌经常混称。从周作人a到蒋风b、方衛平c,都认为童谣是儿歌的古称,一些幼儿文学儿童文学教材直接写作儿歌又名童谣。《3—6岁儿童学习与发展指南》有“喜欢跟读韵律感强的儿歌、童谣”之语,近年出版了一些名为《童谣儿歌选》的选本,这些提法将童谣儿歌并举却不加区分。从概念史的视角看,儿歌的概念最早出现于周作人1913年发表的《儿歌之研究》,而童谣一词早在《左传》中已出现。周作人用儿歌指称古今儿童歌谣,一百年来,“儿歌”并没能取代“童谣”一词,反而在学界越来越明晰地出现了将儿歌与童谣区别的共识。将童谣与儿歌区分的研究者,一般都以古代诗学和小学中厘清的歌与谣的区别为据,从《毛诗传》到《康熙字典》都讲“合乐曰歌,徒歌曰谣”,童谣为徒歌,童谣口念口诵,擅用押韵叠字顶针重复等语言的自然节奏,没有演化出旋律等音乐结构与形式;而儿歌为乐歌,一般都词曲合一,旋律化,有曲调,可记谱,可伴奏。我们引入生产与传播场域的视角看,童谣与儿歌的区分更为分明。就创作者而言,童谣一定是民间口头的创作,经过不同儿童群体流传改造在各区域定型;而儿歌有民间集体创作,这些儿歌俯仰于民歌,为数不多,更多的是民国后出现的个人创作,如王路、王云阶作词,王云阶作曲的《小燕子》和潘振声作词作曲的《一分钱》就是儿歌,而不是童谣;《小老鼠上灯台》《一园青菜成了精》就是童谣,而不是儿歌。就传播而言,童谣一定是在儿童自发传播中流传。周作人说:“儿歌起源约有两端,或其歌词为儿童所自造,或本大人所作,而儿童歌之者。”d无论童谣其首创者为儿童为成人,都经由儿童群体的自愿接受并传播;而儿歌往往是通过一定的机构媒介传播推广,如学校、电台、电视等机构与媒介,童谣的传播是儿童自为,儿歌的传播是成人教化于儿童,童谣的传播中儿童是权力主体,而儿歌传播中儿童的权力受到成人抑制,是被去权的。

童谣是世界各民族普遍出现的文化现象,其历史久远,推测与语言的产生同步。童谣响彻各民族从古到今的儿童生活。童谣有语言节奏但没有音乐旋律,依方言为语,地方色彩浓郁,通常伴随亲子或伙伴的快乐游戏活动。古今研究者或多或少指出了童谣的一些特点,权衡众说,我们认为总的来讲童谣有口头流传、集体创作、方言表达、儿童本位、快乐原则、伴生游戏、不断变异等特点。亚里士多德说:“口语是心灵的经验的符号,而文字则是口语的符号。” e他将口头语言和文字定为依存而递升的两级符号。人类对语言文字的掌握,总是从口语到书面语从语言到文字,每个人首先掌握的是口语交际。童谣活动处在人们生命的最初认知和人际交流中,童谣靠口口相传、口口相生,它不依赖于文字流传,口头流传是它的特点。童谣肯定有始作者,但难以追溯,在千万人数代人的口耳相传中不时变化,融会了无数童心的创造,所以童谣也呈现了民间口传文学的佚名现象,具有口传文学的集体创作的特点。迄今流传的童谣基本是区域性的方言童谣,收集者都以区域为之冠名,如北京童谣武汉童谣大同童谣兴化童谣,和民歌一样,历史上童谣生成的语言环境就是细分的方言,区域生活和方言词汇音韵赋予童谣以鲜活亲切,方言是童谣的语言库,童谣又成了方言传承的载体。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实施后,普通话在语言中的统治越来越强化,一些普通话的童谣也开始在城市儿童中流传,但其表现力与综合性明显不及方言童谣,这是童谣衰落的一个症候。方言表达是童谣曾经十分鲜明而且应该一直坚持的特点。童谣是儿童的,没有离开儿童的童谣。童谣是儿童的思维儿童的世界儿童的语言,所以它肯定是儿童本位。童谣来自于儿童追求快乐的愿望和不竭动力,儿童们随时自我激活快乐,童谣是他们激活快乐的语言口令,在童谣活动中他们只有开心快乐,只有兴奋专注,童谣是人生最早的娱乐方式之一,因而快乐原则也是童谣的一个特点。童谣活动又不是单一的语言活动,如本论文开篇所举的三则童谣都伴随着亲子或伙伴游戏活动,还有像《拉大锯》《拍皮球》《马兰开花二十一》等童谣都伴生一种或多种儿童游戏,伴生游戏的综合性也是童谣的特点之一,而童谣本身就是一种儿童的游戏,是语言游戏,儿童是以游戏嬉玩的态度诵念童谣。童谣声起,游戏的快乐情景随即生成。由于方言区域的细密和儿童社区的众多,同一个童谣就有多种变体,像开篇的《炒豆豆》还有“炒、炒、炒黄豆,炒好黄豆翻跟斗” 、“炒银豆,炒豇豆,炒到八个翻跟头,翻几个?翻五个” “炒银豆,炒豇豆,炒到奶奶家后头,奶奶在家折豇豆,爹爹在家龁骨头,伯伯在家翻跟头,翻几个?翻五个”等多样,《拉大锯》《城门城门几丈高》等都有多种变体,这种多变是口头文学的特征也是儿童创造性的体现。

有儿童就有童谣,童谣让一代一代人的童年自我丰盈。童谣是儿童欢愉生命、习得语言、认知世界、建构人际的天籁。

二、童谣:童年创造又创造童年的天籁

童谣令人惊叹,有天成之魅,是天籁。看一首江苏省盐城市的西乡童谣f:

“黄花菜!”

“哎。”

“你在哪块呢?”

“我在海里呢。”

“什么海?”

“毛蟹。”

“什么毛?”

“喜鹊毛。”

“什么喜?”

“芦花喜。”

“什么芦?”

“香炉。”

“什么香?”

“烧香。”

“什么烧?”

“胡骚。”

“什么胡?”

“茶壶。”

“什么茶?”

“开茶。”

“什么开?”

“扁豆角子两头开。”

这是一首问答式的连锁调的童谣,在菜花深处,儿童们问答的声音像清脆的莺啼。匪夷所思的想象力和语言的飞翔能力,以及纯真的童年生活的童趣,一起汇成了盎然的诗意。清人郑旭旦搜编了一本童谣集,取名就叫《天籁集》,其批注一再赞叹童谣为“天机所触”g。“何其神妙”h,“句句鲜活,若不经意出之,而曲折尽致,透快淋漓,至文也”i。

童谣是儿童在童年的创造,反过来某种程度上讲童谣又创造了童年,是童年也是儿童发展的功能性支撑,不可或缺。童谣来自孩子们自发的原生的创造,是儿童自主发展的能量的释放与成就,自由快乐的童谣时光是完整童年完整儿童的支柱与体现。所以,我们说童谣带来了童年的自我丰盈。但儿童的童谣活动的开展,有赖于传统的常态的童谣生产场域。这个场域,有孩子们自由控制的时间和空间,有自由结合的童年聚落和伙伴活动,有交际自由的方言的语言环境。波兹曼的《童年的消逝》已经揭示现代社会这一切都已受到压抑,看起来儿童的生活条件一代比一代丰裕,但随着孩子们的时间被从早教到幼儿园等各种教育活动的规训切割,城市住区人际疏远阻隔社区伙伴活动,多屏媒介圈占孩子们的视听,传统育儿方式遭到新一代父母的抛弃,教育界文化界对童谣肆意删改使其雅驯化、音乐化、文学化,还有方言遭到排斥,这些导致童谣生产场域的衰变,导致童谣离孩子们越来越远。因此,必须重申童谣,重申童谣的功能,教育界和社会都要认识童谣对于儿童的价值和意义。童谣支撑了儿童发展,童谣支撑了儿童的自主发展。童谣证明了儿童的创造力,是儿童最杰出的文化创造。童谣给了儿童快乐,是快乐童年的建构者。童谣支撑儿童的语言发展,童谣给了孩子们大量的语言刺激,促使其积累语词、巩固词语中语音和语义的连接、掌握语法、初始感知与运用语言艺术。童谣促进儿童的认知发展,童谣中大量的语词概念,刺激他们大脑神经元的发育,不停提供他们认知万象的概念工具,持续建构孩子们的精神世界;童谣还在发育儿童的逻辑思维,即使是荒谬性的表达如颠倒歌,也在荒诞好笑中從反方向建构了孩子的逻辑能力。童谣成就儿童的社会性成长,童谣活动一般是伙伴性行为,促进了儿童间的交流,促进儿童社区的建立,促进儿童形成合作兼容导向的人际关系,形塑其领导型或者参与型的积极社会化人格,童谣还能帮助儿童认知理解人类的情感与社会规则。童谣还能助推孩子的体格发育,童谣是语言游戏,也伴生各种游戏活动,这些游戏都能起到锻炼孩子们大小肌肉群和运动协调性等作用。童谣还是各民族各地域的文化遗产,蕴含丰富的地域文化内容,孩子们从中得到地域文化的启蒙。童谣活动是儿童自主发展的主要领域,在童谣活动中,儿童自我娱乐、自主活动,甚至自我创造,童谣是儿童文化创造的体现,是儿童能力与价值的证明。

从社会到家庭,我们应该破除对童谣的两个不正确的负面判断,一是认为童谣文辞粗鄙情理不通逻辑不通。我们看两则童谣,湖南童谣《月亮月亮粑粑》:“月亮月亮粑粑,里头一个妈妈,妈妈出来买菜;里头一个老太,老太出来洗脚;里头一个麻雀,麻雀出来飞飞;里头一个乌龟,乌龟出来爬爬;里头一个蛤蟆,蛤蟆要吃油炒饭。”里下河童谣:“宝宝乖,吃鱼鳃;宝宝痛,吃鱼冻。”这两则童谣按成人的理解都于情理不通,月亮里哪儿来的乌龟麻雀,就是神话中月亮也只有嫦娥吴刚和玉兔,还有乖宝宝为什么只能给吃鱼鳃而不是鱼肚子,学者还要反问宝宝为什么要乖。但这“趁韵杂凑”j正是童谣的语言特点,也符合儿童认知的特征;从符号学看,童谣中每一个词的能指与所指是明确的也是一一对应的,但当这些词组合在一起形成一首童谣,形成一个复合符号,却不一定形成连贯的整体的语义,也就是不一定形成明确的所指,童谣可以是无意义的。童谣的语言作为口头语言,往往只是能指层面上音节的连接,而不是所指层面上语义的连接。而因为语音的任意连接,带来能指的任意滑动,形成错愕的语义爆炸和黑洞,也能说是语言的狂欢,这是童谣特有的语言现象。 《天籁集》 认为正是这“绝无文理”才为“绝世奇文”。k这也适合儿童语言发展中先音后意的认知规律。第二个需破除的不正确的负面判断是认为童谣多暴力与涉黄,有些童谣确实有暴力因素,比如淮安童谣:“小五子,拉肚子;肚肠子,盖房子;房子漏,大家都来吃小五肉。”鹅妈妈童谣中《十个小黑人》《开膛手杰克》等恐怖的黑童谣也不少。这样的童谣在童谣整体中占比甚低,不能因噎废食抛弃童谣。而且在儿童的认知中,肯定要接触到暴力、恶与性,这些童谣正说明了儿童认知的广阔,他们在探索人类的边界,他们在和现实世界的规训拉锯,在拉锯中形成社会规范层面上的暴力禁忌和性禁忌,而这些童谣也释放了他们儿童期的破坏欲和能量,在肆意无忌的喊叫中形成人类生命最早的狂欢并获得狂喜。l

三、现今童谣活动中的儿童失权与童谣生产场域的修复

在现今的婴幼儿生活中,童谣的失落是不争的事实,一面是童谣口传生产方式与生产场域的破坏,看起来一些经典童谣几乎达到儿童人人皆会,但这些童谣割除了方言与游戏活动的双翼,失却了鲜活,经典童谣大都书本化音乐化;亲子活动中,大人们单调地念着书上的童谣,再没有活泼多样自然亲身的亲子游戏活动;幼儿园中老师教唱童谣,孩子们努力准确地演练老师教的动作和曲调,标准化一致化的规训,压制了儿童,也再没有孩子们自由的伙伴活动。在音乐化的童谣中,儿童习得童谣的技术难度增大,表演化的预设情景脱离儿童的实际生活。在书本化的童谣中,童谣的传播媒介僵化,成人道德化优雅化的选择也摒弃了儿童的自主与参与。这些成人供给性的童谣,剥夺了儿童的主体地位,童谣活动中儿童失权,让童谣失去了自发性和自生性,童谣失去了灵魂。另一面是所谓“新校园童谣”还在中小学生中流行,如“作业几时无,把笔问青天,不知北京时间,现在是几点”。这些“新校园童谣”语言样式上与方言脱钩,文本形式也单调得只有顺口溜,规整沉闷,多为仿写,感情倾向上多为恶搞与发泄,而且基本上是单一的语言活动,不伴生游戏。有些“新校园童谣”,从年龄段上讲流行于小学高年级与初高中,已经不能算是童谣,属于青少年亚文化的文本。天籁沦为丑语,“新校园童谣”是童谣的衰败的败象。而童谣的失落,也带来了早期儿童语言活动的减弱、单调与无趣,带来了儿童语言发育迟缓病例的上升,这更应该引起人们的重视与警醒。

重新让天籁在童年复活,必须修复童谣的生产场域。从新文学运动始,中国现当代作家一茬茬创作了大量童谣,21世纪以来教育文化部门也采编了不少宣传教化类童谣,但不客气地讲,这些新创作童謠都停留在纸面上,比如什么新三字经中华新童谣之类,一首都没能在儿童中流传,正是因为这些创作脱离了口头集体创作的童谣生产场域。不能在孩子中流传的所谓童谣,还能称童谣吗?正常的童谣生产场域,其核心是儿童的行权。欲修复童谣的生产场域,最重要的是赋权儿童。我们应该明白,再多的成人主导的早教,其实剥夺了孩子更多的自由发展时间,孩子们失去了自由处置时空与自由结伴游戏的权力,处在成人规训得越来越狭窄的生活空间与人际空间中,孩子们是失权的。社会应该给儿童更为自由与广阔的活动空间和伙伴人际,赋权儿童,复活儿童的自由创造力。在城市化中,从政府到社区、家庭,必须重视儿童空间的规划与供给,重视儿童群落的建设与维护,在这些实体空间和人际空间的营造中,赋权儿童,让童谣声幸福而快乐地响起在童年。

人类最幸福的童年,是从童谣开始,是有童谣伴随。培护完整儿童,塑造完整童年,必须重新激活童谣。

ad周作人:《儿歌之研究》,收录于《1913—1949儿童文学论文选集》,少年儿童出版社1962年版,第432页,第433页。

b 蒋风:《中国儿童文学史》,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8年版,第3页。

c 方卫平:《幼儿文学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2012年版,第92页。

e 〔古希腊〕亚里士多德:《范畴篇解释篇》,方书春译,商务印书馆1959年版,第55页。

f 孙曙:《盐城生长》,中国文史出版社2008年版,第110—111页。

ghi 郑旭旦:《天籁集》,中原书局1929年版,第18页,第34页,第18页。

j 褚东郊:《中国儿歌的研究》,收录于《1913—1949儿童文学论文选集》,少年儿童出版社1962年版,第12页。

k郑旭旦:《天籁集》,中原书局1929年版,第24页。

l 方卫平:《儿童文学教程》,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27—128页。

参考文献:

[1] 王瑞祥等.童谣与儿童发展[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11.

[2] 曹文轩,陈先云.读读儿歌和童谣[M].北京:人民教育出版社,2018.

[3] 张梦倩,杜成宪.中国传统童谣研究[M].太原:山西教育出版社,2011.

[4] 秦艳琼.童谣综论[D].南京师范大学,2008.

[5] 刘慧芬.“另类童谣”现象解读[D].华东师范大学,2008.

[6] 尼尔·波兹曼.童年的消逝[M].吴燕蕤译.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

基金项目: 本文系 江苏省教育厅十三五规划课题《课程统整园校协同的“幼儿园”绘本课程实践研究》的阶段成果(D/2018/02/302)研究成果

作 者: 孙曙,盐城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教授。

编 辑: 张晴 E-mail: zqmz0601@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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