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政

1875年5月的一个深夜，伦敦郊外阿伦敦镇，一栋老屋灯火通明，人影憧憧。

“案件发生在昨晚”，莫利警官从怀里掏出烟斗，用有点做作的动作熟练地叼在了嘴里。杰森呆呆地盯着警官的嘴，烟斗里冒出的袅袅白烟渐渐消失在他流线型的刘海中。

维多利加也跟平时一样，看着旁边，也同样叼着烟斗抽着烟。警官吐出个烟圈，开始对案件进行陈述：“这个名叫罗克萨努的占卜师于今晚被杀。房子里的人用过晚餐后都各自悠闲地做自己的事。占卜师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待着。房间在一楼。男仆当时，据他本人说，在把放养在院子里的野兔抓回兔屋。”

“野兔？”维多利加突然问了一句，莫利警官吓了一跳。

“这个占卜师，养了很多野兔和一只猎犬。听说经常把野兔放出来，让猎犬咬死。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据说被杀的野兔和让其颐养天年的野兔是分开喂养的，至于是按什么标准分的就没人知道了。只能说她是个奇怪的老太婆了吧。”

“原来如此。”

“女仆在隔壁房间打扫。孙女正好在楼上的房间，音量很大地开着录音机在跳舞。这时，枪声响了。大家都吃了一惊，聚集到了房子的走廊上。担心占卜师的女仆敲门，大声呼喊，却没有人答应。门上了锁。男仆慌了神，拿来了斧子提议把门砸开。因为门是用坐着轮椅的老太婆也能轻松推开的轻薄材料制成，所以他认为应该一斧头就能很容易地砸开。但这时，孙女却发出尖叫，极力反对。说是因为老太婆死后房子就是她的，所以不许破坏。男仆止住了手。但因为女仆是外国人，不明白孙女所说的话，她拿来了隔壁房间防身用的手枪，其他人没来得及阻止就打坏了门锁。因此勃然大怒的孙女打了女仆，两人扭作一团。期间，印度男仆还是用斧子砸开了门，然后一个人进入了房间。据男仆说，当时占卜师倒在自己的轮椅里，身子就快滑下去了。左眼被射穿，当场死亡。窗子也从里面上了锁，现场找不到凶器。”

“真是棘手呢。”

“完全搞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警官和杰森正抱怨着，几乎同时，维多利加说道：“什么呀，原来如此。”

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后，她伸长细细的胳膊，像猫一样伸了个懒腰，然后又打了一个哈欠。

莫利警官用既吃惊又忿狠的眼神瞪着维多利加的侧脸，然后猛地移开视线。

“反正犯人显而易见。破门而人的男人很可疑。但是证据……”

“犯人是女仆哦，莫利警官。”

“什么，喂，这是怎么回事？”维多利加平静地说道。

“女仆只会说阿拉伯语不是吗？能听懂的只有占卜师吧。”

“是这样没错，所以呢？”

“很简单。听好了，女仆敲门，用阿拉伯语喊叫。因为没有回应，于是到隔壁房间拿了手枪，回到走廊，射坏了门锁，是这样没错吧？”

“嗯嗯。”

“在那时候她叫了什么，明白的只有她本人和占卜师。”杰森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维多利加。

“女仆为什么要喊叫？”

“恐怕，她是这么说的：虽然我不知道孙女还是男仆之中谁是坏蛋，但是有人想杀主人您，您听到刚才的枪声了吧，不要靠近窗戶，到门这边来，我现在救您出来。”

杰森和莫利警官面面相觑。

“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警官开始抱头苦思，杰森代替他发问了。

“也就是说，在第一声枪响后，当时的占卜师还活着喽？”

“当然了。”维多利加平静地点了点头。

杰森和警官完全摸不着头脑地盯着她。天窗洒下的晨光，斑驳地洒在两人的头上。温和的风钻进来，郁郁葱葱的温室里的树枝，还有莫利警官的刘海，都在风里动着。

仿佛是意识到了两人并未理解事情的缘由，维多利加只能无奈地再次解释道：“也就是说，杀死占卜师的不是第一声枪声，那只是假象。女仆是当着以为发生了事件而赶来的目击者们的面，堂堂正正地射杀了占卜师。大声用阿拉伯语叫嚷着，欺骗了占卜师，让她以为安全而来到门口，通过门锁射中了占卜师。至于会射穿了左眼，恐怕是因为当时占卜师正准备从锁眼观察外面情况吧。而此时锁眼那一面，却是枪眼哦。”

“等一下，那第一声枪声是？”

“第一声枪声吗？”维多利加又一次打了个大哈欠。

“是在隔壁房间开的哦。为的是让占卜师害怕，以及把屋里的人集中过来。不过至于是朝哪里开的我就不清楚了。你查一下隔壁房间吧。应该能找到新造成的枪痕。”

“原来如此。”

莫利警官站起身来，阳光已经洒满了窗外，又是一个不眠夜，一切仿佛回到了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昨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