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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降腌菜正当时

2020-01-07谢建骅

莫愁·小作家 2020年12期
关键词:菜畦大缸霜降

“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霜降来了,或许到了该与秋天说再见的时候了。天气更冷了,清晨的地面铺上了一层面粉似的白霜,走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似乎唱着挽留秋天的歌。

往年这个时候,在乡下,人们开始为了腌咸菜忙开了。

母亲在屋前的那块菜畦上,栽上一片白菜,用来腌咸菜。霜降前,那块菜畦上的大白菜棵棵长得肥嘟嘟的,又高又壮。霜降过后,母亲把原先用来储放粮食的大缸腾出来洗干净,买回一淘箩粗盐,把压石找出,洗净晾干。准备腌咸菜了。

晴朗的秋空下,母亲把白菜一棵棵铲下,洗干净放在芦帘上晒。腌咸菜并不容易,母亲把晾干了的白菜在缸里铺开第一层后,撒上盐,再铺开一层,如此反复,直至铺满整缸。母亲让我赤着脚,站上去用力踩,吩咐我角角落落都要踩到,否则腌出来的咸菜不鲜,虽然我至今都没有明白,为什么脚踩出来的咸菜会比较鲜?

踩过之后,母亲在菜面盖上一层油纸,压上石块或其他重物,再用圆桶罩上。几天之后,大白菜渐渐地瘪了下去,母亲就要开始“翻菜”了。她将缸里的白菜上下翻动,调匀盐卤,再用塑料纸封好,压上石块。那时,好奇的我每天放学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观察这缸里腌的咸菜怎样了?它们又发生了哪些变化?

腌制的咸菜,经过二十来天盐卤的浸润,就能食用了。从卤里取出,菜茎黄晶晶的像玛瑙,鲜脆好吃,切碎了放在父亲捕捞的小杂鱼里煮着吃,味道更是一绝。在我们老家,腌制的咸菜大多作为烧汤、炒菜的作料,再放上一些茨菰片,很是可口。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整个冬天,家里的下饭菜基本就靠那一大缸的咸菜了。在缺少蔬菜的冬季,它不但填補了蔬菜的空缺,也满足了一家人的味蕾。

每天早晨,母亲起得最早。她先煮好早饭,然后从大缸里拉出一些咸菜,洗净,切上一大盘。带着卤香和鲜脆的咸菜,嚼在嘴里“咯蹦咯蹦”的脆响。有时母亲也会将咸菜切碎了炒给我们吃,放上一些辣椒,便多了些豪爽的滋味。

母亲贤惠持家,咸菜腌好后总不忘给左邻右舍送去一些,虽不贵重,但传递的是一份友情与乡谊。

对于咸菜和咸菜茨菰汤,汪曾祺先生情有独钟,离开家乡三四十年依然念念不忘。他在《咸菜茨菰汤》中写到,“腌了四五天的新咸菜很好吃,不咸,细、嫩、脆、甜,难可比拟。”“咸菜汤里有时加了茨菰片,那就是咸菜茨菰汤——我很想喝一碗咸菜茨菰汤。”

春节过后,气温升高,咸菜也渐渐失了原先的鲜味。这时,母亲会把剩余的咸菜从大缸里拉出来,放在大锅里烀,再放在芦帘上晾晒,或挂在线绳上晒。烀过的咸菜没几天就干了,用刀切碎,便成了我们乡下人说的咸菜干。咸菜干可容易保存得多了,用塑料袋一装,要吃时,就用饭钵取出一些,清水洗过后,放上油和少量的水,摆在饭锅上面蒸,蒸过的咸菜干是道特别下饭的菜。咸菜干烧肉,味道特别鲜美,是母亲招待客人的拿手菜。逢客人夸赞,母亲便会给他们准备一小袋咸菜干带回去。

四十多年过去了,生活条件好了,霜降后腌咸菜的人家也越来越少了。于我而言,咸菜承载着那个时代的印记和浓浓的乡愁,永远存留在我们这代人的心底里,偶尔尝起,无比感念。

谢建骅: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报刊发表作品三百多篇,出版多部散文集。

编辑 闫清 1453337028@qq.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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