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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访地坛

2020-01-07赵玉明

广东第二课堂·初中 2020年12期
关键词:祭坛史铁生轮椅

赵玉明

拜访地坛,适合一个人独行。

去年四月,我到北京参加鲁迅文学院残疾人作家研修班学习。到京后的第一个周日,早餐后,我向组长请好假,独自一人去地坛。20年前就心向往之的地坛,我终于如愿来到了。

四月的北京,春光灿烂。出租车载着我,穿过陌生的街道,大约20分钟的车程,就到达地坛西门。眼前的牌楼,三间四柱七楼,翠绿的琉璃瓦面,朱红的木质柱子,我在图片上曾多次领略它的风姿,当我近距离站在它的面前时,顿时感受到它的雄伟壮观。牌楼上有精致华丽的彩凤和牡丹图案,正中间主楼牌匾上,天蓝的底色上有金色“地坛”二字,特别醒目。

进入园内,行走在铺得笔直的石板路上,道路两旁是一排排高大的银杏树,枝条上缀满了密密麻麻的叶子,小小的扇形,一片片嫩得清新耀眼,生长得自在从容。阳光从高空洒下,树叶被镀上了一层金光,浅绿和金黄交织着、映衬着,斑斓得如一幅画。

草地上,刚破土不久的小草如一群孩子,挨挨挤挤,调皮地在春风中比着身高。三三两两稆生的紫花地丁,零星地生长在草丛里。春天里,一切都是新的,紫花地丁的叶子,绿得像没有瑕疵的翡翠;一片片紫色花瓣,柔嫩得如婴儿的脸。有几只麻雀在草丛里低头啄食,它们抬起双足向前跳动几步,低着头啄几口,再跳动几步,然后扇动着翅膀,“嗖”的一下,像箭一样飞进树林里。

这样的园子里,每一缕清风、每一缕阳光,都弥漫着春天和畅的气息;每一棵草、每一棵树,都散发着勃勃生机。

眼前的地坛让我感到既亲切又陌生,那“茂盛得自在坦荡”的野草荒藤在哪儿?那只“摇头晃脑捋着触须”的蚂蚁去了哪里?草地上的轮椅印还能找到吗?

拜访地坛,是我20年前的心愿。

20年前,我独自一人拖着残腿到福州打工,陌生的天,陌生的地,陌生的工作和陌生的語言,思乡情结像春天的草,日胜一日地茂盛和张狂。那一年,朋友送我一本史铁生的《我与地坛》。

我把书放在床头,休息日细细品读,工作日闲暇时泛泛浏览,书中的智慧和光芒,让我汲取了顽强生活与奋斗的力量,惶恐的心渐渐沉静下来。我心里渴望着拜访地坛。

眼前的地坛,是我寻找的地坛吗?

徜徉于地坛,我看见一株古柏树旁的木头长椅上,坐着一位红衣女孩,她捧着一本书,安静而专注地看着,仿佛这春日的美景、园中的草木、行走的游人,都与她无关。她身边放着一个咖啡色的书包,阳光穿透层层树叶洒在她的头上,洒在她的书包上,也点染在她的书页间。在地坛里,一本书、一抹阳光、一个书包,伴随着属于她的一段春日时光,悠然自得。

我轻轻地从她身边走过,生怕惊扰了她的专注,向地坛公园中心的祭坛走去。

地坛,因周边有方形泽渠,故称方泽坛,是明清两朝帝王祭祀“皇地祇”神的场所,也是中国现存最大的祭地之坛。穿过外坛的两圈红墙黄瓦的围墙,就到了祭坛脚下。

我拄着拐杖拾级而上,站在空旷的祭坛上。春风和煦,阳光明媚,我在内心深处,却抵触着眼前的地坛。我知道,那是因我沉浸在史铁生笔下的地坛太久,乃至难以自拔。史铁生在生命“最狂妄的年龄”,“忽地残废了双腿”,无处可去时,进入了地坛。“除去几座殿堂我无法进去,除去那座祭坛我不能上去而只能从各个角度张望它,地坛的每一棵树下我都去过,差不多它的每一米草地上都有过我的车轮印……”在这座荒芜但不衰败的园子里,在草地上,在颓墙边,在处处虫鸣的午后,在鸟儿归巢的傍晚……史铁生摇着轮椅,开始了对人生、对命运的追问和思考。他的追问和思考,像盐溶于水、雪花融化于大地,渗透在朴素而隽永的文章中,字字珠玑,句句经典,给人智慧的启迪,给人鼓舞的力量。他被禁锢在逼仄的轮椅中,却摇出了无限广阔的天地,摇进了深邃而高远的心灵世界。地坛,在这样的精神领域里,只属于史铁生。

太阳高高地悬挂在空中,我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此时的地坛更加热闹和喧腾。广场的空地上,有奔跑的孩子、打球的年轻人、舞剑的长者;古殿景点处,有参观的游人,或拍照留念,或游览古迹……看着眼前的一切,刹那间,我的心豁然开朗。此时的地坛,是属于大众的场地,是一处已进入暮春的人文景观。

当人在迷茫和觉悟时,所看到的事物往往各不相同。由此想来,我心释然,思绪已然被涌动在地坛的欢腾景象所感染,内心因此而忽然变得澄澈和明朗。无论是史铁生笔下的地坛,还是眼前真实存在的地坛,从精神到物质,地坛让我领略了它在不同状态下的风采和底蕴,给了我不同的感受和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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