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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古代的文学评论家都有两副面孔

2020-01-01莫笑君

课堂内外(高中版) 2020年12期
关键词:笔锋文学评论评论家

文/ 莫笑君

有文学作品,就会有文学评论。

这些搞评论的人似乎很难不有趣,因为他们都有两副面孔!

表面上是评论家,背地里当起了“气象员”

宋代文人博学又有趣。他们的诗词追求不着痕迹、贴合自然的“淡味儿”,自带Ins风滤镜。这份对自然的热爱,使当时的文学评论家成了最合格的气象观察员!

宋人的文学评论取喻繁杂,想象清丽。他们常常取喻于自然山水、四时天气。比如,被称为“藏海居士”的宋代评论家吴可,在诗评著作《藏海诗话》中写:“凡文章先华丽而后平淡,如四时之序,方春则华丽,夏则茂盛,秋冬则收敛,若外枯中膏者是也。盖华丽茂盛已在其中矣。”他把好文章比作四季景致,使这句评论本身也极富美感。“外枯中膏”这句,很明显受到了苏轼的影响。苏轼对柳宗元和陶渊明作品的评价就是“所贵乎枯淡者,谓其外枯而中膏,似淡而实美”。

说到陶渊明,宋人对他绝对是真爱。北宋词人李之仪用“云”夸他:“及观渊明之赋也,其穷可知。皦皦数百年间,如孤云之游太清,见者莫不引睇,将欲与追逐先后,岂复可得。”将陶渊明比作“孤云”,在青天里游动,凡人都追不上。南宋一位叫敖陶孙的诗论家也说:“陶彭泽诗如绛云在霄,舒卷自如。”

宋人姚勉用“气”评诗:“诗者,乾坤之清气也。”刘辰翁用“雷”夸韩愈和苏轼:“惟韩、苏倾竭变化,如雷震河汉,可惊可快,必无复可憾者。” 苏洵在《仲兄字文甫说》中写了长长的一段“水与风”……看完这些文学评论,深深怀疑,这些评论家不看书的时候,是不是光看天气预报了?

表面上是评论家,背地里居然爱“耍大枪”

没想到吧,古代搞文学评论的居然有不少军事迷,极爱从兵器系统里取喻!

其实也很好理解——因为兵器的尖端和笔尖的形状相仿。书法里所谓的“笔锋”,就是指笔划锐利如“刀锋”。因此,拿兵器作喻,先是出现在书法上。书圣王羲之这样表达对书法创作的理解:“夫纸者阵也,笔者刀槊也,墨者鍪甲也……”他认为,创作一幅书法作品,犹如进行一场激烈的军事厮杀,手中的毛笔正是战场上横突直冲的长矛,真是既浪漫又霸气。

欧阳修在《读徂徕集》中写道,“尤勇攻佛老,奋笔如挥戈”,用来形容石介抨击佛、老之学如挥舞长戈一般有力;元好问用“炼心成补天之石,奋笔为却日之戈”评金朝御史程震的笔力充满不畏权贵的正气;清代赵翼则评价戚继光“笔锋铦利戈矛气,诗律精严鼓角秋”……这些都是文学评论家们用冷兵器吹“彩虹屁”的例子。

文章写得深刻,自然会被别人评论“笔锋锐利”。但光有锐利的笔锋还不行,在古代,想要写文章,身上可能还得带把锐利的刀。我们知道,替别人写文章叫“捉刀”,这也是兵器喻笔的典型。

“捉刀”的典故出自曹操,说曹操对外国来使抱有警戒之心,所以假扮成拿刀的侍从站在一旁。一般人都觉得,拿刀的肯定是保镖呗。事实上,这类拿刀的恰恰不是武官,而是“刀笔吏”。因为当时的文字通常写在竹简上,一旦写错,得用刀具把错字刮掉,因此,刀笔吏其实是个“人肉改正带”。这样一解释,有没有觉得文字和兵器的关系更加亲密了?

表面上是评论家,背地里最喜欢“搞拉踩”

古代的粉丝和今天的差不多,常常喜欢贬低对家的“爱豆”,帮自家偶像营业。

当时,李白和杜甫是圈内知名CP,嗑的人多了,拉踩也就来了。这不,“诗坛纪委”韩愈一身正气地走了出来。作为唐宋八大家之一,他早早地意识到“粉丝行为上升爱豆”这样的歪风不能助长,于是写了首《调张籍》批评这些粉丝的“愚蠢”:“李杜文章在,光焰万丈长。不知群儿愚,那用故谤伤!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

拉踩当然不好,但大佬们往往一边立flag,一边光速“打脸”。古代文学评论的一个特色就是“比较式批评”,这其中的拉踩行为,比起如今的“饭圈”,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们前几期提到的《诗品》,可谓“拉踩”的集大成者。作者钟嵘把汉魏到齐梁的一百多个诗人分为“上中下”三品,把各人的好坏优劣给评了个遍!关键是他说话还很直:“陈思为建安之杰,公干、仲宣为辅;陆机为太康之英,安仁、景阳为辅;谢客为元嘉之雄,颜延年为辅。”意思就是,建安、太康、元嘉三个年代,谁最好,谁一般,谁吊车尾……建议他立刻关闭私信功能,免得被各路粉丝炸掉微博。

张戒在《岁寒堂诗话》里写:“阮嗣宗诗,专以意胜;陶渊明诗,专以味胜;曹子建诗,专以韵胜;杜子美诗,专以气胜。”短短几句,把阮籍、陶渊明、曹植、杜甫几个诗坛大佬们的热点蹭了个遍,在制造“超话”和热搜方面得心应手。

李杜二人的粉丝已经打得那么厉害,元稹还要凑热闹,在《唐故工部员外郎杜君墓系铭并序》中公开拿李白、杜甫作比较;范晔评论史书的时候,把司马迁和班固放在了一起,说《汉书》不如《史记》有味、有文采……看到这里,你是不是也感叹,没想到早在古代,文学评论家们就已经把“踩一捧一”运用得炉火纯青。大概他们早已懂得一个道理——有偶像就有拉踩,不拉踩,怎么火出圈呢?

表面上是评论家,背地里是个“应试党”

有些评论家真的很有“应试”的嫌疑。

古代有很多写情爱的诗作,到了评论家手里,作品的主题就会上升到君臣、家国的高度,像极了考场作文必须“拔高立意、强化主题”的操作。

比如曹植的《洛神赋》,描写了神女的美丽和对其求之不得的怅惘,清代评论家何焯却说“植既不得于君… …托辞宓妃以寄心文帝”。

又比如,温庭筠的《菩萨蛮》写一名女子晚起的慵懒之态,评论家张惠言却说这是“感士不遇”之作,表达了诗人坚持崇高理想和高洁品格的决心。

评论家的“满分作文”技能……我服!

当然,这样做也有好处。如果这些作品没有被这样拔高,而纯粹以情爱主题存在于世,可能也很难流传至今。从这个方面来说,作者还得感谢这些评论家的“应试之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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