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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奇袭:农民网红“本亮大叔”的故事

2019-12-31椰子树

职工法律天地·上半月 2019年8期
关键词:吉他大叔唱歌

椰子树

在山东省东营市广饶县大码头镇东流桥村里,有一位农民直播网红。拖拉机是他的舞台,玉米堆是他的广场,一把破吉他带他走进音乐的世界。他朴实的形象,深情投入的演唱引起了网友的关注,各个大网站都收获了许多的粉丝。有乐评人专门跑来听歌并留言:“如果单论唱功,确实不专业,有时还不在调上,但大叔唱歌真带劲儿,你能感受到一股旺盛的生命力,这个太难得了。”他就是农民网红——“本亮大叔”。

解本亮称得上是一个传奇

今年57岁的解本亮,是40年前村里为数不多考上县一中的高中生,后因母亲病逝,欠下了很多债。他与父亲相依为命,高中只念了一年就辍学。回家后,他发明了煤油灯孵小鸡,全村称奇,孵出小鸡后,小鸡赊给农民,农民养鸡卖了钱,再还赊鸡的钱。

解本亮会放电影,还会做石膏像。为了生存,他骑着自行车走街串巷,白天做石膏像卖,晚上在村里给村民放电影。除此之外,解本亮最大的爱好就是音乐。家里有一块芦苇地,他砍下芦苇杆,取粗直的一截,烧红铁条,杆上烫几个眼,一根笛子就做成了,想吹什么就吹什么。他在旧货市场看到一把旧木吉他,爱不释手,5元钱成交。几天后,他自己就摸索学会了弹唱。

“脑瓜子灵活,什么东西一看就会。”村支书姜晓辉这样评价他,也是全村人对他的一致评价。可这么一个脑瓜灵活的年轻人,却做出了全村人都觉得“脑瓜子坏掉了”的决定。1993年,解本亮打算出去流浪,做一名流浪歌手。回忆流浪的原因,解本亮说,除了家里的口粮不够吃,当时感情上受到了挫折,心情不好,想出去一边唱歌,一边谋求更好的生活。

这一年夏天,他让村里的木匠做了一个木箱,里面放着用电瓶发电的音响,身上没带一分钱,背着旧木吉他,骑着自行车就外出了。“没什么计划,走到哪儿唱到哪儿睡到哪儿,过路的听着好听,随便给点钱。”解本亮说,流浪对他来说是一种磨练,可以锻炼自己的意志,所以他不觉得苦。

解本亮痴迷音乐,但不通乐理,“至今看不懂谱子,会唱什么歌,就能弹什么音,瞎子拉二胡,全凭感觉。”记忆最深的一次是,在烟台的大街上,他第一次听到一家店里放黄家驹的音乐,“余音绕梁啊,站在那里听了半天,就走不动了。”在青岛火车站,他穷得连碗稀饭都舍不得买,却碰到一个音乐爱好者,“这个人很大方,喜欢听我唱,送了我一台录音机,那时候录音机很贵。”

流浪的生活持续了一年多。解本亮先到云南,又去了四川。在四川,他遇到一名彝族女子,名叫維娜。“当年他来到我们家,背着吉他唱歌,我们家人都很喜欢他,俺就跟着来山东了。”后来,维娜成了解本亮的妻子。

本亮大叔突然在快手火起来

1995年,成了家的解本亮决定结束流浪生活,回到山东老家后,他与妻子辛勤种地、打工、养孩子。时间就这么匆匆流逝着,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年过半百,脸上刻满了岁月和劳动留下的沧桑。

但他始终不忘音乐,无论农忙农闲,种麦子还是收玉米,都会高歌一曲。“下雨天,没有办法出去干农活,我就在家里唱,乡亲们喜欢听的,就端着碗认真听。不喜欢听的,背地里说,你看本亮又疯了。”他抱着自己的破宝贝吉他,自弹自唱。唱出自己的味道,发自灵魂的呐喊,是解本亮的拿手绝活和独特魅力。于是朴素嘹亮的声音传到了左邻右舍。他能唱香港老歌《千千阙歌》,也能唱火遍大街小巷的《沙漠骆驼》,还能唱文艺小青年钟爱的《魔鬼中的天使》,但无论唱什么,他都会让你听得如痴如醉,不知今夕何夕。

2012年解本亮遭遇一起严重的车祸,一辆三轮车撞到他身上,肋骨、腿骨骨折,肺出血,肝破裂,“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家里已经把吉他扔到沟里,给我准备后事了。”苏醒后,他念念不忘的还是吉他。家里只种了两亩地,加上看病,已经债台高筑。村里给解本亮建档立卡,确定为贫困户,连衣服都是别人送的。

去年夏天,有好心人帮解本亮在城里找了一份在轮胎厂看货的工作,工资一个月一千多元。尽管收入不多,但他仍然喜欢唱歌。他看到很多年轻人拿着自拍杆说说唱唱,一打听,才知道那是网上直播。解本亮也想试试,可是他不会弄,便追着让小青年教他。学会后,他省吃俭用攒了大半年工资,买了旧电脑、手机和自拍用的工具,也模仿视频里的动作,把自己唱的歌发网上,看有没有人愿意听。

起初工友们笑话他,“你都是个老头子了,饭都吃不饱!你玩啥?一咧嘴怪难看的,谁看?”他没有理会这些闲言碎语,仍然自顾自地边唱边录。“反正也不花钱,就当是玩了。”

他把田间地头当舞台,自家的麦子地,玉米地,菜园子,院子里的柿子树,有什么拍什么,他不打扮,穿着劳作时的衣服,镜头前看着并不很整洁,满脸胡茬,弹着吉他给自己伴奏,老歌、新歌、流行歌,张口就唱。他给自己做了一个简易架子鼓,把水桶放在拖拉机上,离合器绑着竹竿,脚踩离合,竹竿有节奏地击打水桶。

有时在麦子地前唱完歌,他望着远处的墓地,还会有感而发:“左边是我耕种的土地,右边是埋我的墓地,一代代这样来,一辈辈这样去。”

看多了各种美女网红的作品,大叔这样的作品横空出世,无疑给网友们带来了惊喜,让人精神为之一震。所以,粉丝们纷纷被他吸引住了。解本亮自己也没想到,这些看似稀松平常的自娱自乐和有感而发,让他在网络上迅速成名。从开始的几千粉丝,慢慢到几万,再到几百万。刚开始不被村民理解的“本亮大叔”,就这样在网络上火了。

村支书姜晓辉说,村里早就有人玩视频直播,一个年轻人置办了行头,模仿动画片里的光头强,在车顶上跳来跳去,媳妇都跳跑了,也没跳出个名堂,而解本亮会唱会跳会表演,所以网民喜欢解本亮的才艺。

直播间里,解本亮经常说“不要给我送礼物,我就是来娱乐,给大家唱唱歌”,但架不住网友喜欢,网友给他刷穿云箭,他会很真诚地报以感谢。一年多来,他总共获得了粉丝10万多元钱的打赏,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够给患有风湿病的妻子交医药费了。儿子今年刚上大学,本来打算办贷款的,这些打赏能供孩子上学了。”

至今,他在直播平台拥有1000万粉丝,每个视频超过百万点击,直播时超过10万人同时观看。1000万人,足足是解本亮所在广饶县人口数量的20倍。对于经历坎坷、活了半辈子的本亮大叔来说,获得千万人的喜爱,在以前想都不敢想;对于整个互联网来说,这也是一个小人物值得书写的命运奇袭故事。

直播是大叔生活最好的注脚

不过解本亮没有想到,正因为这些直播打赏,让他这个农民“网红”陷入了一场说不清理还乱的烦恼之中。他家门口突然热闹了起来,小轿车在村口停了一长溜。不少粉丝专门跑过来看他,有个男人一路从潍坊骑行到解本亮家,就是为了能和他见一面。有人跑到家门口直播他的日常生活,有人要拜师学艺,让他教教怎么能成为当今时代的网红。

消息也传到了媒体圈,中央媒体、省级媒体、市级媒体纷纷找到解本亮家,要采访他,一家都市媒体的记者为了采访,蹲在他家门口两天两夜。

在外人看来这本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解本亮一律不见。“我就是個农村糟老头子,受了一辈子磨难。现在这么多人捧我,我受宠若惊,也不知所措。”一个多月来,实诚的本亮大叔几次在直播间说出类似的话。

解本亮的老父亲今年92岁,上街散步的时候,平台主播把镜头对准了他。老父亲穿着旧棉鞋旧衣服,露着棉花,有人说,解本亮挣了大钱都不给老人买衣裳。解本亮给老父亲换上新衣裳,又有人说,解本亮给老人买新衣裳了,真挣了大钱了。

解本亮百口莫辩:“我就挣了十万块钱,非说我挣了上百万,越描越黑。”“老农民也有自己的追求,不总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村民很愿意你出名,多挣点钱,或许从某些方面能给村里带来点好处。”村支书劝说。

“我不想太火,压力太大。”解本亮答。不知所措下,他唯一的办法就是谁也不见。有那么一段时间,解本亮锁紧了大门,和家人躲了出去,也不再更新唱歌视频。“你去哪了,怎么不更新了?”网友在他之前作品的评论中频频询问。

好在解本亮没有放弃。待围堵他的人群逐渐散去后,解本亮在网络直播间里重新亮相,回归平静的生活。他还是喜欢拉着90多岁的老爹在视频里露露脸,唱唱歌。直播已经成为“本亮大叔”生活中很重要的事,他一有空就录一些“段子”发布到平台上,每个晚上七点会直播唱歌、和粉丝们进行互动。而且本亮还拿出一万元用于村里的各种建设。

如今,1000万人的聆听和看见,让“想唱就唱、唱得响亮”不再只是选秀节目的口号,而是一个普通农民大叔最好的生活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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