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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蟹的风雅

2019-12-19孙荔

新青年 2019年11期
关键词:食蟹大兵上桌

孙荔

我第一次吃螃蟹是与上海人在一起,上海人特别爱吃螃蟹,一见螃蟹脸上线条就柔和许多,似乎味蕾在作崇。第一次见姑妈买了半桶螃蟹,螃蟹们一个摩拳擦掌,沿着桶壁往上攀沿,似乎时刻准备着逃离。

这时好奇的我跑上前去,一伸手却不小心给螃蟹的大钳子夹住了,疼得我呲牙咧嘴大叫,那时我还小。安徽大兵一溜小跑前来解救,安徽大兵是姑妈的司机,他一身军装估计螃蟹不是他的对手。大兵捏住蟹盖,敲疼了不知蟹的哪个部位,我的手指总算摆脱了大钳子,但却渗出了血。吃饭时,我专吃螃蟹的大钳子,以解心头之恨。

螃蟹乍看上去凶巴巴的,尤其前端那一对螯足,表面长满绒毛,像两把钳子,假如你碰它一下,它就立刻挥舞起前爪,像一位威风凛凛的将军,一副谁来跟谁决战的姿态。螃蟹身体呈方圆形,外壳坚硬,身体前端长着一对眼睛,骨碌碌地乱转,原来螃蟹的眼睛一伸一缩,它是在呼吸,四对步足长在两侧,扁而尖长。

“八爪横行四野惊,双螯舞动威风凌,孰知腹内空无物,蘸取姜醋伴酒吟。”这是明代画家郑板桥眼中的蟹,再横行霸道,到头来也只不过是食客们的腹中之物。

俗话说:秋风起,蟹脚痒;菊花开,闻蟹来。每年秋天正是螃蟹黄多油满之时,有人说,秋天吃螃蟹为最隆重之事。我对吃蟹是个二货,也就是用手把螃蟹掰开来吃,有时连壳带肉一口咬下,在嘴中嚼嚼,品品滋味,再把渣吐出来,这种“牛吃蟹”的方式省事却粗糙。尤其是朋友同事在一起聚餐时,男女都衣冠楚楚,把螃蟹腿放在嘴里嚼得发出声响,再着嘴上弄得红黄膏油,很不雅观。吃蟹我喜欢在家吃,蟹盖一打开,是华美丰腴的内在,一窝锦绣,慢慢细品。

吃蟹方法很简单,把几只螃蟹洗净放进蒸锅内,盖上锅盖清蒸。锅里的水呱拉呱拉一响,锅盖被螃蟹顶的一颤一颤,这时赶紧用手按住锅盖,不一会儿,就没有了动静。这时锅内冒出热气,立时闻到了一股鲜美的清香,不久螃蟹就熟了,然后一大盘红通通的螃蟹端上桌来。

苏东坡有“不到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之说。蒸熟后的蟹,剥开壳,橘黄色的蟹黄、白璧似的脂膏、鲈鱼般的蟹肉,色香味俱佳,真是令人大快朵颐。不看庐山,对不起自己的眼睛,而不吃螃蟹呢,真是负了自己的胃。

民国时曾有组照片,说大闸蟹穷人才吃,估计照片上说的蟹,可能是江南随处皆可抓到的稻田蟹。真正上等的大闸蟹价格不菲,非穷人所能消受得起,蟹和蟹是有差别的,青背、白肚、金爪、黄毛、体壮,味道略带点甜的被称为上等蟹,这样的蟹对环境要求极高,要水底坚硬、水草茂密、水质清冽。

明末清初的大文学家、美学家李渔,对于吃蟹,其痴迷程度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达色、香、味三者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上之。”这位美食家真是个嗜蟹成瘾的有趣之人。他食蟹的方式一定很讲究,食蟹前洗净手,然后将小巧玲珑蟹八件的摆放整齐,这时蒸好的蟹端上桌来,想他必先把酒斟满,然后开始一一拿起蟹八件,动作斯文。想李渔吃起蟹来一定是妙趣横生,把吃蟹当成了一种风雅的享受。

螃蟹风味独特,是极好的菜肴,《本草纲目》认为,“凡蟹,生烹、盐藏、糟枚、酒浸、酱汁皆为佳品。” 螃蟹到底用水蒸好?还是水中煮好?袁枚认为螃蟹应以淡盐汤煮熟为最佳,他在《随园食单》写道,“蒸者味虽全,而失之太淡。”

有一位老人,平生爱吃蟹,每到秋天,他必定让孙辈们买上几只肥美的蟹,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慢慢品。他认为母蟹的滋味最肥美,一只散着热气的母蟹放在桌前,老人先陶醉地闻着香气,淡淡的咸香气中夹杂着丝丝腥气,然后一口蟹一口老酒慢慢地品咂。这时地上已撒了一層薄薄的银光,一轮皓月如玉盘挂在天空,不远处草丛里,偶尔飘出几声蛐蛐的叫声,院子里不时飘来淡淡的桂花香气,秋天真的很美。

人对于生活,也犹如吃蟹,有的生吞活剥,有的细细品味,有的偶尔为之,有的只能望之兴叹。

(编辑·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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