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庆华， 李幻云

(大连理工大学 工商管理学院，辽宁 大连 116024)

0 引言

随着我国汽车消费需求的不断增加，报废汽车量也不断增加。受经济发展水平的制约，很大一部分到报废期的汽车并未依法报废。已到报废期的汽车不仅耗油大，且排放过量的氮氧化物有害气体；另外，由于这些汽车部件老化、技术落后，很容易引发道路交通事故。虽然，2013年5月开始执行的新版《机动车强制报废标准规定》取消了家用小汽车强制报废年限，但据估计，2015年底，我国的报废汽车仍将达到831万辆[1]，汽车报废回收仍然是制约我国汽车行业健康发展的大问题。事实上，政府已意识到报废汽车回收对汽车产业健康发展的重大影响，也采取了一系列行动。比如，2008年到2012年，财政部制定了报废汽车补贴政策，通过“萝卜”政策影响我国报废汽车的流向。另外，商务部、工业和信息化部、公安部、交通运输部、工商总局、质检总局六部门于2012年9月至2013年2月针对报废汽车回收拆解行业开展了专项整治活动，通过“大棒”政策规范回收市场。由于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的存在，上述政策的实施效果并不十分理想。虽然《中国人民共和国报废汽车回收管理办法细则》明确规定了汽车的正规报废渠道，但事实上，流向正规报废渠道的报废汽车仅占所有报废车辆的20～40%，大部分报废汽车都流向了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由于“黑市”收益高、回收程序简便，逐渐发展成为了我国车辆报废的非正规报废渠道。黑市交易不仅妨碍了我国汽车产业的有序健康发展，同时也造成了一系列环境、经济、道路安全等负面影响。在此背景下，定量研究政府如何通过干预影响报废汽车流向及各市场主体的均衡策略具有非常重要的现实意义[2]。探究政府干预情形下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和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在不同市场环境下的价格竞争博弈关系将有助于解决这一问题。

国外关于政府干预对回收效率影响的文献侧重于从供应链角度出发，研究供应链主体之间的博弈关系。文献[3]构建了生产企业和消费者之间的古诺价格竞争博弈模型，分析了政府在电子电器设备报废指令(WEEE)实施过程中对废旧家电回收的引导作用。文献[4]建立了制造企业和再制造企业的两阶段博弈模型，探讨三种政府补贴形式(制造企业补贴、再制造企业补贴、两者都补贴)对再制造回收产业的影响。文献[5]构建了消费者、制造商、处理商三者间的博弈模型，分析了政府法规政策下各供应链主体的均衡定价策略，证明了严格的法规标准有助于促使生产企业改善产品的可回收性。文献[6]探讨了政府干预对同一供应链中生产企业和回收企业合作关系的影响，分析政府财政干预对博弈双方的利润和社会福利的影响显著。国内文献则侧重于将政府作为博弈主体进行分析。文献[7]从循环经济产业链的角度出发，建立了政府、企业及公众的stackelberg博弈模型，分析了消费者环境偏好以及政府对产业链的影响。文献[8]在考虑生产者延伸责任的情形下，构建了政府与生产企业的两阶段完全信息动态博弈模型，证明政府为促进生产企业回收EOL产品，应保证EPR同时具有约束和激励功能。文献[9]针对当前大量的过期药品，构建了政府对医药零售企业的监管博弈模型，证明了政府监管对提升医药零售企业回收效率的显著作用。文献[10]建立了政府与报废汽车回收主体的回收监督博弈模型，指出政府应设定回收补贴来提高报废汽车回收主体的积极性。文献[11]构建了政府和电子生产企业的监督博弈模型，并对其进行演化分析，证实了高管制成本有利于国家循环经济的建设。

国内外文献大多单纯分析政府补贴或政府规范对博弈收益的影响，很少就“萝卜”政策和“大棒”政策的不同作用进行对比分析。文献[9～11]也仅仅分别探讨了政府监管对药品回收行业、废旧汽车回收行业及家电回收行业的影响，并未就政府补贴对行业回收效率的影响进行深入分析。上述文献大多从供应链角度出发，分析政府干预对供应链各级企业之间博弈关系的影响，主要探讨回收主体与其他利益方的博弈关系，很少考虑回收市场主体之间竞争博弈关系对回收效率的影响。

鉴于此，本文在考虑消费者价格敏感度和市场竞争程度的基础上，建立了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和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的价格竞争博弈模型。探究政府补贴和政府规范对当前中国报废汽车回收市场的影响，为政府及回收拆解行业主体提供管理决策支持。

1 基本模型

1.1 问题描述

与美国、日本、德国成熟的报废汽车回收体系不同[12～14]，我国汽车报废流向正规和非正规两条渠道，如图1所示。正规回收拆解企业一般按车辆型号、车体重量计价回收，而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往往根据车辆质量进行差别定价。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将质量偏好的报废车辆通过“假转籍”“假过户”“异地报废”等非法手段销售至农村或城乡结合部[15]；将质量较差的报废车辆暴力拆解，然后将国家禁止销售的废旧零部件销售至维修部。由于转售、暴力拆解工序简单、交易差价大，所以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提供的回收价格一般高于正规渠道回收价格。在当前法律意识、环保意识较低的情形下，车主一般会根据交易收益决策。为引导、促进报废汽车回收产业的长效发展，政府需采取一定的措施。一方面，政府可以对正规回收拆解企业进行补贴，提高回收拆解企业对消费者的支付，进而提高正规回收渠道的价格竞争力。另一方面，政府应该制定相应的政策、法规规范当前混乱的黑市交易，提高黑市交易成本，减少其非法超额收益，进而引导报废汽车流向。本文所研究的问题即是在考虑消费者价格敏感等因素的情形下，探讨政府“萝卜”政策和“大棒”政策对我国报废汽车回收市场的不同作用。

图1 我国报废汽车回收渠道示意图

1.2 模型假设

假设报废汽车的质量优劣程度为q，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根据报废汽车质量决策报废汽车流向。设q0为临界质量，即当q>q0时，倾向于将报废汽车转售；当q

1.3 模型参数

1.4 模型建立

正规回收拆解企业汽车回收量函数：

(1)

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利润函数：

Π1=(A-P1-C1+T)(Q11+Q12)

(2)

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汽车回收量函数：

(3)

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利润函数：

(4)

其中，Q11，Q21分别表示在优质报废车辆回收市场中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和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的回收量；Q12、Q22表示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和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在劣质报废车辆回收市场中的回收量。

2 模型分析

2.1 无政府干预

政府既未对正规回收拆解企业进行补贴，也未针对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制定相应规范。决策模型如下：

正规回收拆解企业收益函数：

(5)

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收益函数:

(6)

2.2 政府对正规回收拆解企业进行补贴

政府为引导报废汽车流向，对正规回收拆解企业进行补贴。决策模型如下：

正规回收拆解企业收益函数:

(7)

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收益函数:

(8)

2.3 政府针对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制定相关规范

政府对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进行规范，势必会增加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的转售成本和拆解成本。为方便计算，假设规范使两种处理方式增加的单位成本相同。决策模型如下：

正规回收拆解企业收益函数：

(9)

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收益函数:

(10)

表1、表2对三种市场状态下的回收价格、回收数量进行了归纳总结。当前，消费者对回收价格非常敏感(h>β′)，即8h2-β2-β′2>0，下文结论都以此假设为基础展开。

表1 不同市场状态下的均衡回收价格

表2 不同市场状态下的均衡回收量

3 数值仿真分析

下文以一汽大众生产的2002款宝来汽车(排量1.8L)为例进行数值仿真模拟分析，分析政府干预对该款汽车回收价格、回收量及其他变量的影响。算例分析以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和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的自由竞争为基础，不考虑公务用车强制报废对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的带动作用。

3.1 政府补贴变化的影响分析

由表3可知，随着政府补贴额度的不断增加，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回收价格P1、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回收价格P2及P3都有升高的趋势；正规回收企业回收量Q1(包括Q11、Q12)、社会总回收量Q、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的市场份额Q1/Q都呈增大的趋势，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回收量Q2(包括Q21、Q22)呈减小的趋势。

表3 对政府补贴T的数值分析

3.2 政府规范M变化的影响分析

表4 对政府规范M的数值分析

对比表3和表4，可知同等额度的补贴和规范对报废汽车回收市场的作用不同，以T=2000、M=2000为例。对比两种策略的均衡回收量和均衡回收价格，发现补贴更有助于增加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的回收量，扩大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的市场份额，同时也助于整个回收市场容量的增加。当前，车主对回收价格比较敏感，补贴能够带来更高的回收价格，高回收价格有助于吸引更多的车主将报废车辆送至回收拆解企业。

4 结束语

本文综合考虑了政府补贴、政府规范、消费者价格敏感度、市场竞争程度等因素对报废汽车回收拆解行业回收效率的影响，并针对博弈模型进行了理论分析和数值仿真分析。针对相关分析结论，提出如下建议：

4.1 政府层面

通过对政府干预的对比分析，证明当前市场环境下，补贴相较于规范更有助于正规回收拆解和整个报废汽车行业的发展，故政府应扩大补贴范围，延长汽车补贴期限，进而引导报废汽车流向。通过算例分析发现T=13765元时，黑市对劣质报废汽车的回收量接近于0，当前18000元的补贴额度，对劣质报废汽车的回收量已达到效果，但对优质报废汽车的回收量影响甚微，建议政府将多余补贴用于其他车型，而不仅仅局限于农村客运车辆、城市公交车和重型载货汽车，或延长对家用小轿车的补贴时限。现行环境下，无论政府通过补贴还是规范，完全取缔黑市的成本都非常高，建议政府从改变当前市场环境(车主对报废汽车回收价格的敏感系数h，正规回收拆解企业与黑市的回收竞争激烈程度β、β′)着手，引导报废汽车行业发展。政府应联合汽车生产企业、销售企业、维修企业和社区开展丰富多样的宣传活动，提高消费者的法律意识、环保意识，减少回收价格对车主报废渠道选择的作用程度。地方政府应尽可能地为正规回收拆解企业提供完善的基础设施及相应的配套政策，以提升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的市场竞争力，改善当前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的弱势市场地位。随着车主对报废汽车回收价格敏感性的不断降低，市场竞争结构的不断调整，相较于补贴策略，规范策略将更加有效。长远之计，政府应更加重视规范的制定，尽快完成《报废汽车回收管理办法》的修订工作尤为重要。新的管理办法应明确市场参与各方的责任和义务，进一步明确车主自身的法律责任及不正规报废的惩罚措施，并加大对黑市的惩处力度。新《机动车强制报废标准规定》取消了私家车强制报废期限，势必会使大量“报废汽车”转入二手市场。政府应通过设定明确的二手车转售质量标准，引导其规范交易，减少不合格二手车辆对社会环境、安全的危害。行业协会作为非政府组织，不仅有助于弥补政府监管漏洞，而且可有效降低政府监管成本。中国物资再生协会、中国再生资源回收利用协会等应发挥其自身优势，制定行业规范、行业评级，进一步完善政府监管体系。

4.2 企业层面

当前正规回收拆解企业主要以手工拆解为主，作业效率低且成本高。为提高回收价格竞争力，企业应重视员工技能的培养，提高工人的拆卸熟练程度，采用更多的机械设备来完成拆解作业。正规回收拆解企业不仅要重视当前回收拆解业务的高效化，同时也应注意延伸下游产业。2012年2月，大连、青岛、滁州三家报废车辆回收拆解企业已成为国家第二批再制造试点企业。积极主动开展材料再加工、零部件再制造业务，非常有助于提升企业的盈利能力和市场竞争力。

本文运用博弈理论，对政府补贴、政府规范对报废汽车市场的影响做了研究分析，为政府、企业决策提供了一定的理论依据，但仍存在不足之处。例如，为更好的衡量补贴、规范变化对其他变量的影响，数值仿真分析中假设β、β′为定值，实际上，政府补贴、政府规范都对市场竞争激烈程度存在影响。此外，进一步分析车主对报废汽车回收价格的敏感系数h，正规回收拆解企业与非正规回收拆解企业的回收竞争激烈程度β、β′对报废汽车回收市场的影响也是十分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