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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过风陵渡(二则)

2019-12-10蔡刚华

辽河 2019年11期
关键词:摩梭人泸沽湖渡口

蔡刚华

在一个暮色凝重的傍晚,我们疾驶的中巴车已经逼近风陵渡了。

风陵渡正处于滚滚黄河向东急转的拐角,是山西、陕西、河南三省的交通要塞。这里,相传是黄帝贤相风后发明指南针战败蚩尤的地方。风后死后,黄帝把他葬在他战斗过的地方,谓之风陵。风陵渡的地域不大,但在地图上却可以找到。武侠大师金庸从没到过风陵渡,但在他笔下提及的这个古渡口却是一个让金庸迷都不能忘怀的地名。

在这接近大西北的风陵渡,午后的太阳就不再灼亮刺眼,不再是一轮耀眼的火球,更何况是接近了暮色时分。河对岸一抹平川的黄土地在夕阳下更显寥廓。靠近渡口的河南地界,遍地是低垂的苞谷叶在微风中瑟瑟作响。风从西北高原吹来,吹过深浅不一的黄河河道,到达这片陕豫之地时,这风已能嚼出黄土的细碎和干燥。风陵渡,对于一个熟悉西部风情的人来说,它不是一个简单的摆渡过河的口岸。在每次战火和饥荒降临时,中原的大量人口都有走西口的习惯。一群群畏惧饥饿和战火的平民逃离自已的家园,背井离乡的第一站,便是风凌渡了。因此,在战火蔓延的年代,风陵渡是拥挤的,是混乱的,是演绎悲情的渡口。

我轻轻地摇下旅行车的车窗,我似乎已经看到了静静泊于黄沙和黄水之间的风陵渡口处,它已没有了特定意义上的渡口了,它只是一拐一弯一波折的河道和依附它而存在的村落了。这时,大西北的落日余晖划过车窗玻璃,温暖地照射进急驶的车内,同样的余晖也落在这片悲壮和苍凉交加、冷静与空旷相容的黄土大地上。这样的萧索和凄美,使我想起了一个婉约的爱情人物,当然,一定和风陵渡有关。

离风陵渡不远处有一个叫做独头村的小地方,村小但名气可不小,它出了一个诗歌里吟唱着、影视里关注过的人物。那就是“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的主角,这是一位让历史帷幕翻卷飘扬的人物。人们提起她的时候,更愿意与那个刻骨铭心的爱情故事联系起来,更愿意想象她倾国倾城的容貌。她就是杨玉环。一千多年来,杨玉环的人物定性总是那么的矛盾,时而作为一个“妇人误国”的道德符号被正统史家拈来提去,时而又作为一个爱情的象征为历代文人风雅吟颂。然而,不管这样的争论是否休止,在风陵渡,在那个独头村,当地的村民还是把她当成一个引以骄傲的人物。车过风陵渡,我虽无缘目睹这风陵渡水之浩淼,但也在努力地猜测或惊讶于浑汤浊水般的黄河之水如何养育出那样一个能掀动朝代兴衰更替的娇媚容颜。

从独头村走出来的玉环,最后一次的回眸是少女时代里最美的一次定格,从此她的笑声从长安宫阙里一路飘出来,一直飘进历史里。从风陵渡走下渡船的玉环,一旦被选在君王侧,从此君王不早朝。她的容貌居然要胜过江山社稷,那个曾经开创盛世的强霸骠悍的李隆基在她面前却成为一只柔顺的羔羊。而她只是个女子,她没有宗旨,没有使命,也不必谈抱负,她有的只是美颜和丰腴。所以杨玉环注定了只能用她温暖的怀抱抚慰着一颗颗累疲已极的心灵。而所有的错,一旦无以循踪时,红颜便成了罪责的唯一理由。

听说当地的老百姓对这位冤死在马嵬坡下的红颜女子寄予着太多的同情和怜惜。不用政府号召动员,也没有文物部门的规划,家乡的老百姓就在大运高速公路通过的地方,为她建立了祠堂。

风陵渡依旧是风陵渡,风陵渡前的黄河水依旧时断时续地流淌。但在流经这段争论与传唱相随的河段时,渡口的河面上又多了一份神奇,多了一波哀叹,也多了一层妩媚。

泸沽湖的早晨

当睁开眼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看早晨的泸沽湖时,我欣喜地一跃而起。我们昨晚住的是摩梭人叫“木楞子”的民居旅店,就建在湖边,不但近而且近得有些浪漫,因为要到湖边先要走过一段玉米地。玉米地的尽头是沿湖边生长得稀疏的芦苇,从湖面吹来的微风令芦苇不禁风地摇曳,更让人增添了几分怜悯和惜意。

同队伍的其他旅友揉着惺松的睡眼也来了,大家都听说过清晨泸沽湖的美丽,谁也不想缺席。昨晚在同摩梭姑娘和小伙一起围篝火唱歌结束后,大家又跑去吃烤全羊。因此结束时,回到湖边的旅店,谁也不曾注意窗外就是静谧的泸沽湖水。也不知谁提醒了一句,今晚要是有走不成婚的,明天一早我们就出来看湖上的日出。这种本是玩笑的提醒,却唤起了大家的共同兴趣。于是在静静的湖边,一群冲着高原湖泊神秘感而来的沿海游客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境等着那一轮火红的出现。

远处的里务比岛,在湖面雾霭的飘缈中,像是水墨丹青里的一丛淡淡的虚化勾勒,高原上的太阳还未从湖面蒸腾而起,这时的整个湖面不是光划过的灿烂和耀眼,而是稀散的雾和氤氲水气的世界。那种在高原湖面上所特有的空旷和静寂所带来的纯粹感和时间的停滞感,是在沿海内地高山水库的湖面所不能比及的。大家都拿著相机在等阳光划过湖面的那一刻到来,但山那边的阴霾似乎太浓,浓得山后边的阳光找不着穿透的机会,因此湖面主色调仍是那波光泛动的片片银色粼光,一层层的泛影重叠,在泛光的尽头是起伏的高原与浑然一色的天穹不露痕迹地接壤。

这时天的一角似乎有被掀开的迹象,因为与湖面相接的浓郁处渐渐从泛白转向微红。这种前兆的最直接表现就在湖面了,静谧的湖面就是这种折射的最好载体。天色的每一次颜色转换,对于豁亮的湖面都是一种灵敏的考验。但这种最质朴的相随和最真实的体现对素面朝天了几千年的泸沽湖而言无疑是司空见惯的。此时的湖面如一大片跳跃起的银鱼,泛着粼光,尉为壮丽。那眨着眼的波光忽又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浅淡粉色,一改浓阴时银色闪耀的跳跃。

“快来帮帮忙!”一位正在抓拍波光泛影的旅伴,因为镜头中的芦苇太密了,需要有人把密杂的芦苇拨开一些。我顺手帮着“制造”了一回人间美景。这时,天际间的浓云似乎有挥不去的迹象,看来大伙想一睹日出湖面的壮美瞬间是不可能了。大家唉叹着,又议论起了昨晚的“走婚”话题。在外来的游客眼里,摩梭族的男人似乎可以天天等夜幕降临便四处找寻温情的落脚处。但当我问及当地摇猪船槽的摩梭人时,他们一脸无辜地笑着。原来“走婚”只是婚姻形式上的一种无须契约的形式,对多数的摩梭人而言,并不会因为没有仪式的婚礼就变得不守诺言和随意放弃;相反,这种淡化形式的精神结合,才让他们的婚姻质量更有保障。和我交谈的摩梭船工最后丢给我的一句话很有回味的空间:“我们摩梭人是形式上在走婚,其实那些情感上总是飘泊不定的人才是真正的走婚。”

大家都累了。因为今天的泸沽湖,我们寄附于它太多的意会和设计,但这种意会或设计只是一厢情愿的附合,对静谧的湖面本身只是一种不公平的附加。有没有日出,对泸沽湖并不重要,对我们却很重要,不管这种外界的依附结果如何,泸沽湖的水照样清碧,照样透亮,它是不会因有没有一轮红日升腾而失去本该有的率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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