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嵚

中国古代各路“争天下”的枭雄里，败得叫人连呼突然的，当属明末李白成。他在惨烈的明末农民战争里越挫越勇，以号称百万大军的阵仗拿下北京城，谁知在山海关前败了一场，运势竟陡然下跌：先被打出北京城，接着被人一路压着打到底，前后占领北京不过42天，就把大好江山丢光了。

这“起得快衰得更快”的“奋斗历程”，叫很多后人不解。拜野史所赐，人生巅峰时的李白成也常是一副腐化堕落的形象。“李白成腐化太快丢江山”的说法也一直很有市场。但细看其整个人生，“腐化太快”这事真扛不起李白成失败的锅。他虽犯了很多错误，但其军队在“抗拒腐化”这条上已经做得很好。为什么他依然守不住江山？

比起“腐化亡国”的论调，“追赃助饷”时，李自成大将刘宗敏的一声吐槽，戳中了李白成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当时，“追赃助饷”一直是李自成农民军固有的政策，也在占領北京后，被李白成的部将刘宗敏等人上升到了极其酷烈的程度。昔日崇祯信任的王公贵族等在严刑拷打中纷纷往外吐银子。拷打出的7000万两白银的“战果”，让李白成这位“大顺皇帝”都受不了，当场埋怨刘宗敏下手太狠，结果刘宗敏直接回怼了一句：“皇帝之权归汝，拷掠之威归我。”

刘宗敏如此“大逆不道”，李白成什么反应？是一片默然。因为这句话点中了当时李自成最大的难题：虽然顶着“大顺皇帝”的名号，但他的权威比皇帝差得远。整个明末农民战争里，李自成的队伍一度发展到号称百万人，但这百万人的队伍多是各类农民军们带着心腹队伍“入伙”而来，大家各有各的势力，捧起了李自成这个“盟主”，论话语权，李自成与“开国皇帝”没法比。

这样的组织模式，在明末农民战争时曾起到奇效：面对明军，农民军可以短时间聚集起压倒性优势的兵力，但缺点也显而易见：军队的凝聚力极差，起得快衰得也快。所以，即使成功攻克了北京城，李自成的农民军哪怕在巅峰时期，也称不上凝聚力强大的劲旅。比如宁武关之战里，面对名将周遇吉的明军精锐，兵力占绝对优势的李自成大军就险些啃不动。而在赌上明朝国运的河南之战中，一度被明军孙传庭部痛打的李自成农民军内部险些闹分裂，好些将领当时就想捆了李自成向明军投降。如果不是崇祯关键时刻瞎指挥自断好局，这场恶战，李自成就险些闯不过去。

拿下北京后，本就是“联盟”的农民军团队，各路大将自然画地为牢，各有各的“蛋糕”。虽然凭着严明的纪律和身体力行，农民军暂时站稳了脚跟，但是，面对东北方向，武装和战斗力登峰造极的“关宁铁骑”与“清军八旗”，李自成这样的军队又有多少胜算？

如果当时李自成的外部形势相对稳定，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建立完备的王朝制度，这“突然失败”的悲剧也许不会上演。可那个历史时刻，他没这个时间，所以山海关战役的失败，也就不可避免。

编辑/羽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