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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吒是原生家庭的逃离者

2019-11-22韩浩月

意林彩版 2019年10期
关键词:魔童李靖哪吒

韩浩月

对神话进行解构式“新编”,这年头已不稀奇,但编得好的,必定是能引发人们内心共振的。暑期档“黑马”《哪吒之魔童降世》的高口碑,就再度印证了这点。

这原本并不是一部被看好的电影,《x x之x x x x》的片名模式,向来被认为是烂片的标志之一,而且之前有《哪吒闹海》等经典在前,给后续翻拍制造了不可逾越的高度。更何况,将哪吒定位于魔童,挑战了哪吒在人们心目中早已根深蒂固的形象。可《哪吒之魔童降世》的成功,就成功在将哪吒形象设定在魔童上。当哪吒成了魔童,他的反叛才有了更多现代性。

每个人印象里的哪吒大致相同:在外形上,哪吒永远是那个穿着红肚兜、戴着银手镯、手执火尖枪等八种武器,脚踩着风火轮的萌娃。哪吒的气质,似乎也决定了他没法成为“魔”性的人。

所以,《哪吒之魔童降世》开篇将哪吒定陸为魔,是不小的冒险,但恰哈是这种冒险,成就了这部电影。

到头来,从社会心态来看,人们也早已对所谓的神魔定义,有了更多元、宽容的认识——因为在人性的投射中,神与魔有时是并立或共生的存在,可以存在于一人性格中。这些年来,经历诸多公共事件的洗礼,很多人评断人与事物的逻辑,已跳出了非黑即白的框架。对问题洞察能力的增强,包括共情能力的提升,使得大家在分析具體现象时,除了有更坚定的立场外,也有了更灵活的切人角度。

以哪吒与其家庭为例,最初哪吒的故事深入人心,在于他是个悲剧人物。《西游记》中的哪吒虽然顽劣,但罪不至死,他的父亲李靖出于捍卫传统秩序的需要欲杀之,由此才产生了哪吒的“割肉还母,剔骨还父”。这是诠释中国式父子关系最为暴烈的一个故事,在深受“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观念影响的时代,哪吒作为儿子的反抗,完全达到了莎士比亚悲剧作品中理想破灭后带来的震惊效果。

但在漫长的父权社会当中,是不会允许、承认与扩大哪吒自杀行为寄寓的反叛意义的。哪吒的被萌童化,是长期以来父权阴影笼罩的结果,有些人为了推卸李靖的责任,认为是哪吒不孝。但这其实是个伪命题,无论是用“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伦理角度,还是从“不自由,毋宁死”的现代权利维护角度,哪吒之死都与孝无关。他的命运变化,确切地说,更多指向了很难被放在案头讨论的传统父子关系与家庭代际冲突。

对于悲剧,鲁迅有个定义,“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哪吒把自己的命毁灭给自己的父母看,是绝望到极点的表现。哪吒的武器,不是三头六臂所持有的那些,毁灭、绝望、孤独才是他最后的武器。

可惜的是,哪吒之死并没有换来李靖的悔意。这也意味着,不是所有家庭里的亲密关系,都以天伦之乐收场。随着年轻人走上舞台,对传统家庭美德的捍卫开始在子女权利的讨论中有所松动。新一代的年轻人有了匿名聚集的机会,也有了畅所欲言的平台。社交媒体上有关原生家庭的讨论,每一次都惊心动魄。

一场家庭内部的平权行动,正在悄无声息但又不可阻逆地进行着。这是一场不可能只有年轻人要反思的行动,给予年轻人以平等表达的空间与自由独立的机会,恐怕也是很多国内父母要做的功课。《哪吒之魔童降世》受欢迎的背后,就跟这类现代化表达有关:虽然让哪吒在外形上陌生化了,却给“藕骨荷肉”的哪吒注入了真实的人性。他不再是个神仙,而是个敢于表达愤怒也敢于表达爱的凡人。他的表达方式,也很“年轻”。

在这部新电影里,哪吒与父亲的和解,也有着可信的现代性与伦理表达的多样性。这样的哪吒,才是真正走出了神话故事、与每个人都有联系的哪吒。他是哪吒,也是我们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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