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刘爻寒

“我是来自中国的工厂，是私人企业，可以自信地说还代表着中国的制造业。

美国距离中国很远，如果你们想要了解中国的工厂和制造业，可以到我的工厂来参观。”

纪录片《美国工厂》的播放，让实干家曹德旺又一次成为公众关注的焦点。这部历时4年多的纪录片记录了中国福耀玻璃集团，接手美国俄亥俄州一座废弃的通用汽车工厂，将其改为玻璃制作工厂，并雇请上千位蓝领美国员工的故事。

在影片中，曹德旺对员工说：“今天中国人到美国来办企业，我们最关键的不在于赚多少钱，而是让美国人改变对中国人的看法，对中国的看法。”

2019年9月15日，他又在央视财经频道播出的《对话》栏目中说：“中国员工出国后，首先第一个责任不是给企业做什么，因为外国人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但是他知道你是中国人，你应该维护国家形象，这是一个需要每一个中国人自觉的行为。”

70 多岁的曹德旺是中国企业家中的佼佼者，是改革开放的见证者和受益者，同时，他还是一个有民族自豪感的中国人！

中国人的“玻璃心”

2009年，曹德旺从全球43 个国家和地区的1 万多名企业代表中脱颖而出，摘得当年被誉为“企业界奥斯卡奖”的安永全球企业家奖，成为该奖项首位华人得主。

在颁奖典礼现场，他高举着中国国旗大声说道：“我是代表中国人来领这个奖的。”

2016年，曹德旺获得全球玻璃行业国际最高奖——凤凰奖，成为46年来第一个获此荣誉的中国企业家。在颁奖典礼上，全场嘉宾3 次自发起立，向这位七旬老人致以热烈掌声和敬意。评委会称：“曹德旺带领的福耀集团改变了世界汽车玻璃行业的格 局。”

曹德旺带领的福耀集团，不仅改写了中国汽车玻璃行业的发展进程，还彻底改变了中国汽车玻璃市场由国外品牌垄断的历史。

故事源于1984年。一天，在武夷山搭车的曹德旺被司机警告：别碰坏了挡风玻璃，一块几千元钱呢！还是日本进口的，国内根本没有。

“国内没有！”这句话深深刺痛了曹德旺的民族自尊心，也让他看到了巨大商机。“我决定为中国人做一块属于自己的玻璃！”

那时，从日本进口一片汽车玻璃，成本价才200 元，到中国居然能卖到8000 多元！因为，中国没有人能做出这样一片玻璃，甚至连敢挑战的都没有。

1986年，当时已接手高山水表玻璃厂的曹德旺开始筹划：要为中国做出一片汽车玻璃来。于是，他排除万难，满世界找技术，买图纸，买设备，请人才。数次实验后，曹德旺期望中的“成本不到200 元，售价2000 元”的汽车玻璃，出炉了。“这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可思议的暴利了，但还是比外国货便宜了很多。”

曹德旺通过汽车维修厂打开销路，当年就赚了70 万元，彻底改变了中国汽车玻璃100%依赖进口的历史。

1987年，做足准备后，只专心做“汽车玻璃”的福耀玻璃在福清成立了，当年就销量一飞冲天，一年狂赚了500 万元。有人评价曹德旺不是在做玻璃，而是在“印钞票”。那一年，曹德旺已41 岁。

很多年之后，曹德旺回忆起这段过往时说，这是他一生做得最正确的一件事，“首先是方向正确，方向决定结果”。

30 多年过去了，如今的福耀，占国内汽车玻璃市场的份额高达70%以上，是当之无愧的第一；放眼全球，福耀是全球第二大汽车玻璃供应商，排名仅次于日本的旭硝子。

但曹德旺却不认为自己是全球第二。在某档访谈节目上，曹德旺非常有底气地说：“表面上大家说我是全球第二大汽车玻璃供应商，但是我却要自豪地说，我不是全球第二大，福耀集团是全球第一大汽车玻璃供应商。”

因为，对于曹德旺来说，尽管现在福耀不是全球第一，但他有底气认为，未来的全球第一大汽车玻璃供应商必定是福耀。

福耀自创立的那一天起，中国汽车玻璃“站”了起来，中国人用上了中国制造的玻璃。

有抱负的企业家

做为一个企业家，海外市场对曹德旺同样有着吸引力。但他也没忘记自己的根在中国。

1994年，曹德旺获得了美国“绿卡”，但到了2005年，他又到美国大使馆去还“绿卡”。因为那时候他突然发现，福耀已经成了中国未来汽车玻璃行业的代名词。

“移民不是大人物做的，是小人物做的，大人物真正有抱负，不能移民。”在王志安的《对话》里，曹德旺说道，“我们不能移民的，曹家人移民，中国人没有玻璃。”

曹德旺不喜欢别人叫他富豪，喜欢企业家这个称呼，在他看来，企业家的定义有3 条：“国家因你而强大，社会因你而进步，人民因你而富足，这才是企业家。”

他发自内心地认为，兴邦强国应从每个企业家做起。“人生就像盖大厦，每天所做的事就像砖块，对企业家来说建的基础非常重要。如果初期投机取巧，用了坏的桩，最后是做了也白做。我能有今天的自信是相信爸妈和天下人。”

事实上，曹德旺这30 多年来，也的确是这么做的。30年来，曹德旺以决心和恒心，使中国汽车玻璃行业从完全依赖进口到进口接近为零，实现了“为中国人做一片自己的玻璃”的发展目标，也改变了世界对中国汽车玻璃市场的认识。

不一样的经历让曹德旺对财富和分配有着独特的见解和体会，他认为自己的所有成就都是在社会各界的共同努力下得来的，同样在社会需要的时候也应该还给社会，把财富用于最需要帮助的人。

如今，曹德旺累计捐款约120 亿元，捐助范围涉及社会救灾、扶贫、助学等各方面。2011年5月，曹德旺捐出名下3 亿股福耀玻璃股票发起成立的河仁基金会获得有关部门批准正式成立，捐赠当天市值35.49 亿元，是当时我国资产规模最大的基金会，开创了股票形式支持社会公益的先河。他也因此连续多次获得“中华慈善奖”这一国内最高慈善奖项，被社会各界称为“真正的首善”。

2001年，中国初入世界贸易组织（WTO），曹德旺就接连打了两场官司。先是加拿大向福耀等中国汽车玻璃行业发起反倾销调查，8 个月艰苦应诉后，福耀等中国企业被判断不构成侵害。

没多久，美国也对福耀进行反倾销调查。为了反击，曹德旺重金请来全美最好的律师，反过来起诉美国商务部和几家美国企业。历时4年，福耀最终胜诉并一战成名，成为第一家状告美国商务部并获胜的中国企业。2006年，美国当时的商务部部长访问中国时，还曾点名约见曹德旺。

曹德旺曾回忆说，感谢这些官司，让福耀在世界面前获得尊严。后来，他以个人名义在中国一所大学成立了“福耀反倾销研究中心”。

曹德旺的成就得到了各界的广泛认可。除了安永全球企业家奖和凤凰奖外，他还获得过很多荣誉，比如曾入选“世界最具影响力十大华商人物”“改革开放40年百名杰出民营企业家名单”等。

更可贵的是，从一无所有的农民，到星光熠熠的明星企业家，曹德旺经受住了考验。

曹德旺曾自豪地说：“我每年为国家创造了大量的外汇，而且缴纳了高额的税收。在这种情况下，我很自豪自己能够赚那么多钱。我所赚的钱，没有走私、没有逃税。”

如今，福耀玻璃已站在了世界的前端，已在中国16 个省市以及美国、俄罗斯、德国、日本、韩国等9 个国家和地区建立现代化生产基地和商务机构，并在中美德设立6 个设计中心，全球雇员约2.7 万人。

福耀的产品已得到全球顶级汽车制造企业及主要汽车厂商的认证和选用，包括宾利、奔驰、宝马、奥迪、通用、丰田、大众、福特、克莱斯勒等，为其提供全球OEM 配套服务和汽车玻璃全套解决方案，并被各大汽车制造企业评为“全球优秀供应商”。

曹德旺用30 多年的时间，将福耀做成了中国制造的代名词，是中国实干家中的代表。

专注的实业家

常以农民自居的曹德旺说，是自己长年累月地“专注”一块玻璃，成就了福耀的世界地位；也曾在不同场合说：“我是实业家，我对那些为了钱的人不屑一顾。我不为钱，我赚的钱也是捐掉。”

专注，的确是他的成功密码。在房地产点石成金时，曹德旺没有动摇；在互联网金融风起云涌时，他依然没有动摇。他说：“我没什么本事，就是死心塌地做制造业。”这些年来，他只要出现在镁光灯下，就会有正义之言吐纳，无数网民赞其敢言、直言。

福耀专注在玻璃这个领域里，再加上公司管理的精细化及完善的品控体系，能更好地满足主机厂商的需求，从而拿到更多的市场份额。

善于学习，永无止境地学习和进取，甚至善于向对手学习，没有对手了，就在无人区继续学习，自我挑战，自我超越，自己打败自己，不断重新定义汽车玻璃，也定义企业的经营管理，这是他这个农民成为世界一流企业家的关键。

曹德旺虽然学历不高，但十分热爱学习，热爱读书。曹德旺曾对媒体说，他每天有一两个小时用来读书。正是因为这样日复一日不懈地学习，使得曹德旺是一个对于技术、质量与创新非常执着的人，创新的基因，渗透在福耀的各个方面。

福耀每年投入数亿元进行产品及技术的升级，提升公司的核心竞争力。2013年-2018年 的6年 间，福 耀 研发投入占产品销售收入的比例分别为3.5%、4%、4.5%、4.47%、4.38%、4.29%，呈良性稳定增长势态。

2015年9月，福耀玻璃工厂开始智能化改造。4年来，福耀车间的生产流程发生了巨大变化，比如可以承担较大劳动强度的机械手，原来只有20 多台，至2018年中旬已增加到了60 多台，这大大节约了人力成本，也更好地提高了产品的良品率和生产效率。

除了生产智能化和自动化改造之外，福耀玻璃也在通过产品的自主研发来提升市场竞争力。其汽车玻璃正朝着高附加值的方向发展，智能化集成化的应用越来越多。随着新能源汽车时代的到来，福耀玻璃已经陆续研发出多款低碳节能的轻量化玻璃，智能化控制玻璃等高附加值产品。

福耀集团聚集研发人员3000 多名，形成了一套自主创新研发体系。创新，也不仅仅是专家的事，还是每一名员工的事。福耀创新的最大投入是2 万多名员工的智慧。为了鼓励全员创新，福耀每年斥巨资奖励创新个人和团队。2008年设立以来，福耀创新奖已经挖掘上万个创新项目，其中50%来自一线员工。2016年，福耀更是投入数百万元，设立董事长奖、总裁奖、最佳工匠等10 余个创新奖项，让每一个福耀人都有机会从创新中获得荣誉，得到收获。

“福耀的成长之路就是一条创新之路。”福耀集团玻璃工程研究院负责人说。截至2018年10月底，福耀已授权专利1030 件，其中发明专利262 件。如今，福耀集团专利申请逐步开展国际布局，已申请PCT 专利5件，已有3 件国外专利获得授权。

近年来，福耀先后荣获“中国质量奖提名奖”“智能制造示范企业”“国家创新示范企业”“国家级企业技术中心”等各类创新荣誉、资质，同时，也多年蝉联《财富》中国500 强、中国民营企业500 强，多次获得“中国最佳企业公民”“中国十佳上市公司”“CCTV 最佳雇主”等社会殊荣。

走向世界的中国制造

“走出去”进行国际化发展，对于福耀集团这样的行业龙头而言，是顺势而为，也是必然的选择。当福耀成为国际OEM 后，为了解决供货问题，曹德旺决定直接到海外去建立生产基地。

2010年以后，随着国家“走出去”战略的实施及全球化发展的需要，福耀先后在俄罗斯、美国、德国布局生产基地，通过制造、服务、销售全方位“全球化”，更深地进入世界市场的大海中去。

2011年6月，福耀拿出2 亿美元，在俄罗斯卢加州首府卢加市大众工业园开了分公司，年产能100 万辆的玻璃配套。

2016年10月，福耀在美国俄亥俄州投资6 亿美元的全球最大汽车玻璃单体工厂竣工投产。福耀在美国的工厂所在路段也改名为“福耀大道”。后来，这段中美企业文化磨合的过往，成就了今天纪录片《美国工厂》的大热。

加上2014年在美国密歇根州的4亿美元投资，福耀在美国的投资已达10 亿美元。

2018年年底，位于德国海尔布隆的福耀欧洲公司新厂也竣工投产。作为福耀国际化重要战略布局之一，该厂不仅能够零距离地为宝马、奥迪、大众等欧洲传统汽车品牌提供玻璃增值服务，还能对接德国先进制造技术与装备工艺，从而持续引领汽车玻璃行业。现在一片片福耀玻璃正从这里源源不断地供应到德、英、意、瑞等国家的汽车厂。

2019年，福耀收购德国老牌汽车零部件公司SAM 资产，它的主要业务为生产和销售铝亮饰条，该收购有助于提升福耀的汽车玻璃集成化能力和产品附加值，更好地为汽车厂商提供优质产品和服务，增强与汽车厂商的合作黏性。

2018年年报显示：福耀实现营业收入202.25 亿元，同比增长8.08%；净利润41.2 亿元，同比增长30.86%。其中营业收入约41%来自“国外”，增速远超“国内”。

值得一提的是，一度被舆论认为是让曹德旺“吃了大亏”的美国工厂，即便在2017年面临劳资关系的麻烦，也依然实现了首度盈利。而福耀的产品毛利率一直保持在40%左右，远高于中国制造业的5%。

“全球化是所有企业的目标”，曹德旺说，企业不断壮大以后，必须国际化，才能实现它的价值，才是一个伟大的事业。

目前，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型跨国工业集团，汽车玻璃全球市场占有率超过25%。

曹德旺表示，中国要保持自己的优势，与发达国家进行竞争，制造业一定不能丢，必须把注意力放在如何巩固制造业优势上。“整个中国应该倡导以国家利益为重，中国是中国人的中国，发展中国，保卫中国，建设中国，这是每一个中国人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