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 乐冰

黑夜里的雨

黑夜里

雨落下来

落在窗沿的铁皮上

很响，像炒豆子的声音

接下来，落在窗前榕树的叶子上

声音小了许多

再接下来，落在泥土里

悄无声息

仿佛融化在漆黑的夜里

这多像我们的一生

小如水滴

小如微尘

我已多年没有见过大雪

我已多年没有见过大雪

是的，我以为它死了

再也不能给我一片干净的土地

我把它珍藏我的心里，梦里

像珍藏我的初恋，我的初吻

青春的心跳

雪，我仰望一片月光思恋你

我对着一朵莲花思恋你

你是我心里的一把戒尺

一座翻越不过的雪山

啊，这重度污染的土地

我多么渴望雪下得大一些

再大一些

我替父亲活在世上

在故乡

我无论走到哪里

别人都会说：

这是老乐的儿子

我走过来是老乐的儿子

我走过去是老乐的儿子

我不完全是我自己

我一半是老乐

一半是老乐的儿子

一个人死了也许就是这样

肉体埋在地下

精神附吸在儿女身上

现在，我替父亲活在世上

像他一样腰板挺直，声音洪亮

要不然，他会在梦里踢我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