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欣

【摘 要】 古希腊是西方历史的开源，古希腊人对人类文化艺术发展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同样，古希腊女性史也是西方女性史的源头，古希腊人对女性的态度以及他们的性别观念都对西方的女性观念产生了深刻的影响，而一个古希腊女性自诞生之日起就与城邦的宗教活动有着密不可分的关联，所以，要想研究古希腊女性的社会地位，从宗教活动入手是必不可少的。本文主要通过对古希腊妇女宗教活动和仪式的探讨以及她们在仪式中扮演的角色进行比较，以此来研究古希腊女性在宗教领域中的地位，以便更深入的理解她们在家庭和社会中的地位。

【关键词】 古希腊 女性 宗教

一、古希腊的典型宗教活动

宗教是人类历史发展到一定阶段的产物，属于特殊的社会意识形态。在古希腊社会，宗教从一开始就与神话有着密切联系，希腊神话中的神灵观念成为希腊宗教的核心，并为希腊宗教确定了一个系统的神灵观念信仰体系。希腊宗教是多神崇拜，基本内容是崇拜居住在奥林匹斯山的12位神灵，在希腊人心目中，最美的生活就是和神最接近的生活，那便是宗教祭祖活动中的各种活动，因此，在古希腊，宗教占据着日常生活的重大篇章并且反映着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古希腊妇女的宗教活动也是由一系列的宗教仪式构成的，她们是一些重要祭祀中不可或缺的成员，也是宗教仪式活动的积极参与者。古希腊的宗教祭祀活动众多，因此我们不能一一例举，只能选取某些有代表性的祭祀活动来观察古希腊女性的地位。

1.主要的宗教活动

（1）泛雅典娜节

在古希腊众多的祭祀活动中，最具有代表性也是最能反映古希腊女性地位的就是泛雅典娜节，这个节日是为祭祀雅典娜而形成的，一般在盛夏的7-8月举行，最初是持续两天，从公元前566年起，改为每四年举行一次大泛雅典娜节，并持续6天，节日期间，所有所属地的城邦都要来到雅典参加祭祀活动，场面极其壮观，关于这个节日的诞生有许多版本，大致可分为两类：一说是为庆祝雅典娜的诞生，二说是为庆祝雅典娜战胜巨人而形成的。泛雅典娜节的准备活动从很早就开始了，在准备阶段，女性编织工必须要编制出在节日上献给女神的长袍，它最初是由两位阿瑞福拉开始纺织，之后其他雅典妇女在接着织，并为其绣花。而节日中最高潮的部分莫过于游行活动，在游行中，各个阶级的公众都可以参加，包括妇女、儿童、奴隶和外邦人等，从巴底农神庙的饰带浮雕中我们也可以看到，德高望重的长老手持橄榄枝，年轻力壮的男性牵着牲畜，美丽的少女们挎着篮子，队伍的主角是正准备向雅典娜献上法衣的妇女，可见，妇女在此次宗教活动中扮演者重要的角色。

（2）狄奥尼索斯崇拜节

在古希腊，女性最崇拜的男神之一就是狄奥尼索斯，狄奥尼索斯是古希腊神话中的植物神，是古希腊的酒神。在古希腊，对狄奥尼索斯的祭祀活动大致可分为四种类型：花月节、勒那亚节、乡村酒神节和城市酒神节。

花月节是酒神祭祀活动中最为重要的一种类型，它设在阿提卡历法的第八个月，从公元前12世纪开始之前，就已经被古希腊人所接受，花月节共持续三天，第一天为“开桶日”，这一天正是秋天酿造的新酒的成熟之日，城邦公民都会打开酒桶来共尝新酒。在这同时，奴隶，妇女等都会摆脱束缚，得到充分的休息，大家都沉醉于节日的欢快之中。第二天为“酒罐日”，這一天的主要庆祝活动就是喝酒比赛。妇女、儿童、奴隶都可以参加比赛并赢得奖品，平日关闭的神庙也会向众人开放，人们把新酿造的美酒献给酒神，供他享用，人们饮酒畅饮，狂欢歌舞，仿若自己与酒神融为一体，以此来表达对酒神的尊敬，这天除了饮酒比赛，还要为接下来的酒神婚礼做准备，第二位最高行政长官巴西利乌要将自己的妻子献给酒神，这场婚礼是秘密举行的，操办婚礼的只能是妇女，男性不得参加，他们只负责在宴会上滥饮畅欢。花月节的第三天是“烧锅日”，人们在这一天要摆出一锅烧好的蔬菜，以纪念冥王和所有死者的亡灵。这天也要举行酒神的婚礼仪式，在婚房中，新娘与酒神享受短暂的鱼水之欢，夜幕降临后，人们护送酒神和所有亡灵离开，嘴上大喊着：“鬼魂们走吧，花月节结束了。”因此，花月节也具有饮欢作乐和悼念亡灵的双重含义。

狂欢之后是酒神节的竞技活动。包括骑马、诗歌、音乐、跳舞等，在竞技活动后就是戏剧演出。戏剧是酒神祭祀活动的衍生物，人们编排大量的悲剧和喜剧作品将节日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在戏剧演出中，妇女不仅可以观赏戏剧并且可以发表自己的看法，她们更成为古希腊戏剧文学中的重要主人公，可以说，没有她们对戏剧家灵感的激发，古希腊戏剧也不可能达到如此高程度的发展。不管是古希腊三大悲剧家所创作的作品还是古希腊“喜剧之父”阿里斯托芬创作的作品，女性始终是作品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体裁。

（3）地母节

在古希腊，有专门由妇女参加的宗教节日，其中地母节就是最为典型和重要的节庆活动之一。它只能由城邦中的已婚妇女参加，男性、外邦人和奴隶禁止参加。它是为了纪念德墨忒尔和珀耳塞福涅两位女神的节日，前者是掌管生产和农业的女神，后者是冥界的皇后，掌管土地和谷物的丰收。它旨在祈求土地丰产。从秋天的播种季节开始，在雅典，持续三天，第一天称为“卡托多斯”和“阿诺多斯”，意为“下去”和“上升”。妇女们到地窖中将埋于地窖中的猪的残余部分取出，将它们与谷物种子混在一起置于祭坛上。第二天称为“涅斯泰亚”，意为“斋戒”。妇女们坐在垫子上斋戒，在垫子上摆上贞洁树的枝条，他们模仿着德墨忒尔的行为，肆无忌惮的说着猥琐的话语，互相嬉笑挑逗。第三天为“卡里格涅亚”，意为“美好的降生”。在这一天，妇女们会举行盛大的宴会，她们将祭坛上的猪和谷物种子的混合物带回家中，撒于田野上，以此期盼庄稼的丰收。地母节将土地和丰产与女性紧密关联，在这次活动中，她们纵情狂欢，沉湎欢乐之中，同样，女性也承担了自己的社会责任，增强了社会对他们的认同感。

当然，古希腊的宗教仪式活动众多，宗教在古希腊人心目中占据着十分重要的地位，在古希腊政治生活领域中，我们很难去发现女性的身影，然而，通过对典型的宗教活动的梳理，我们也可以发现某些宗教活动使得没有政治权利的妇女们积极参与其中，使她们暂时摆脱了家庭的束缚，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两性之间的矛盾和对立，对古希腊社会发展和人心的凝聚力都起到了重要的积极作用。

二、古希腊女性与宗教活动

古希腊社会实行的是城邦民主制，但这些所谓的“民主”“自由”并不是针对所有的公民的，法律规定，在古希腊妇女仍被认定是“未成年人，”她们本身是没有法律或经济权利的，如雅典妇女不能参加选举、公民大会和法庭、更不能担任任何公职，这样，女性就在古希腊政治圈子中被逐渐边缘化了。在家庭生活中，一个古希腊女性从出生之日起就必须依靠于自己的父亲，她的婚姻是由父亲一手安排的，他没有权利去选择自己的配偶，她们结婚的唯一目的是为城邦延续下一代。结婚之后的古希腊女性又必须依赖于自己的丈夫，婚后从法律意义上讲，女性的监管权由自己的父亲转移到了自己的丈夫手中，丈夫承担了对女性及其嫁妆的监管权，这就注定了在婚姻生活中，女性永远是处于从属地位的，女性是家庭的附庸，没有任何的自主权，而在古希腊男性的眼中，婚姻只是为了家族的繁衍所必须要尽的义务，在这样的认知中，夫妻之间是否有感情的基础就变的不那么重要了，古希腊的男性同样也可以找城中妓女或者闺中女仆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如此，女性不仅在社会生活中被排斥在外，在家庭生活中也丧失了话语权。由此，男性占主导，女性隶从属的观念也成为西方社会的普遍观念，不可撼动并一直渗透至社会发展过程中的各个阶段。

古希腊妇女的主要职责被禁锢于家庭之中，在法律、财产、婚姻等都处于被动地位。

修昔底德说过：“端庄女人的名字，像她的人一样，应该被关在家里。”⑴在这样的生活中，女人倍感压抑，她们渴望自由，逃脱禁锢。而一些重要的宗教祭祀活动的到来，无疑对她们来说是期待已久的好消息，在这些祭祀活动中，女人们释放自己的压抑情绪，积极投身于仪式之中，呈现出与日常生活不同的面貌。

（1）妇女参与祭祀活动

无论是在泛雅典娜节，酒神节或是在地母节，古希腊妇女们都占据着重要的位置。

在泛雅典娜节中，挎篮少女在游行队伍中十分引人注目，她们提的篮子中是即将放在祭坛上的贡品。这些挎篮少女是从贵族家庭中挑选出来的，对于雅典公民来讲，被选中当挎篮少女是极其荣耀的，如果贵族女性被拒绝担任挎篮少女，那这对于她的整个家族来说都是耻辱的，从现存的资料来看，公元前4世纪中期的一条雅典法令将挎篮少女与执政官、宗教官员和将军一起列入祭品受惠者的名单上。⑵由此可见，挎篮少女的地位是相当崇高的。从泛雅典娜节的参与公众和游行队伍中，我們不能不说妇女在其中起着十分重要的作用。

在酒神节中，妇女的形象则更加鲜明。其痴狂程度达到极致，用“狂女”一词来形容参加祭祀的妇女是对她们最好的写照。在欧里彼德斯的《酒神的伴侣》中就描写出了酒神节妇女的反常举止：“忒拜城的妇女们冲到山林之中，她们占据了城外的山林。她们身穿鹿皮，披头散发，头上缠着葡萄藤，一边疯狂的撕咬着野兽的肉、喝着它们的血，一边呼喊着狄奥尼索斯的名字，模仿狄奥尼索斯的喝得酩酊大醉的样子。彭透斯抱怨说：我们的妇女都出了家门，去参加巴克科斯的虚伪仪式，在山林中到处游荡、狂歌乱舞”。⑶因此，在酒神节中，女人离开家庭，进行狂欢是有根据的。妇女们在酒神节中释放了天性，放浪形骸，成群结队远离繁琐乏味的日常工作，纵情狂欢，回归自然，她们的一些狂欢活动实际上是对酒神狄奥尼索斯的模仿，在这模仿中，她们获得了肉体与灵魂的癫狂，得到的欢愉遍布她们身上每一条神经，平时烦恼，一扫而空。她们得到了不可多得的户外自由活动的机会，甚至是参与狩猎的权利，使她们在心理上获得了极大满足。

地母节中，男性不得参与，甚至是打听或玩笑都不行，它是只有已婚女性才能参加的重要场合，一名女性能够参加地母节即表示他的婚姻是得到社会认可的，他作为公民的合法地位是受到尊重的，这对于一名妇女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同样，妇女们可以逃离家庭，来到野外，同其他妇女谈论个人问题，她们尽情畅谈，在宗教的保护下得到了暂时的喘息，在地母节，女性举办宴会，饮酒，歌舞，而他们的丈夫却不能对此有任何怨言，这使得她们在宗教领域中获得了本应在社会政治和家庭领域中得到的个人荣誉感和满足感，对于他们来说起到了一种补偿的作用，突出了女性在宗教领域中的地位和作用。

（2）扮演神职人员

在古希腊宗教活动中，女性不仅参与其中，有些甚至扮演了祭祀活动中重要的神职人员，享有极高的地位和荣誉。其中尤以女祭司和女预言师的地位最为尊崇。

1.女祭司

在古希腊，女祭司是在祭祀活动中担任献祭的重要角色。而护城女神雅典娜的女祭司是整个城邦中最重要的显贵。她是从贵族家庭中选出来的并终身任职。他享有和男祭司同样的权利和地位，影响了古希腊社会生活的各个方面。从如下的事例中，也可以窥见女祭司在城邦公民心目中的地位是极其重要的。公元前508年，当斯巴达国王克列欧美涅斯试图通过反对民主派改革家克里斯提尼而干预雅典政治，并靠近雅典娜圣殿之时，女祭司提醒他，多利亚人进入圣殿是不合规定的，这实际上也表明了女祭司的政治态度。公元前480年，在萨拉米海战开战前，雅典娜神殿的女祭司告诉雅典人，说雅典娜的圣蛇已离开了卫城从而支持了雅典人把妻子儿女都撤出雅典的决定。⑷这就说明了，女祭司在雅典社会生活中是得到极大尊重的，她们不仅可以主持重要的祭祀活动，享有特殊的权利，得到政府的津贴，并且也由于自身的学识影响着各城邦的政治和社会生活。

2.女预言师

然而，对于古希腊社会政治生活影响最大的还是各个神谕所的女预言，其中最为著名的就是德尔斐的阿波罗神庙中的女预言师——皮提亚。她是神谕发布过程中最核心的人物，在早期是由年轻的未婚少女来担任，后期则改由50岁以上的老妇人担任，但在节庆期间她们必须换上象征着少女的衣物，她们不需要有很高的学识，也不需要特别的天赋，对她们唯一的要求就是贞洁。在发布神谕时，皮提亚坐在三脚架上，吸着从岩石裂缝中冒出的瘴气，口中嚼着月桂叶，并用一道屏障将她与请谕者隔开，她必须陷入一种痴狂状态，高声谵语，一旁的男祭司将这些话语记录下来交给请谕者。她们扮演着与神直接交流的重要角色，由于他们的特殊性，她们往往成为希腊各城邦纷争的仲裁者，对古希腊人的思想和生活都起到了劝解和规制的作用。古希腊人由于崇拜神，因此在重要的殖民建邦、军事和政治等方面都会来到阿波罗神庙来请示神谕。在克里斯提尼对城邦进行改革时，有一则神谕为他指明了方向：“（克里斯提尼）为他所设的行政部落选出了十个保境英雄，这十个英雄是由皮提亚从100多个候选的英雄中选出来的”。⑸在这里，皮提亚建议他用十个地域性的行政部落取代旧的四个血缘部落，削弱了血缘氏族对政治的干涉，为克里斯提尼进一步推行民主政治解除了障碍。而斯巴达人也正是因为得到神谕的支持，在利翁、阿尔息达和达马刚三人带领下，建立了殖民地赫拉克里亚。除此之外，皮提亚对古希腊哲学思想家也有很大的影响。苏格拉底就曾经说过，他不仅从皮提亚那里得到灵感，而且他著名的说理、反对论的方法也来自于她们。⑹可见，女预言师在古希腊生活中地位是极高的，她的预言甚至能影响一些重大事件的走向，影响着古希腊政治生活的方方面面。

三、结论

综上所述，我们认为当母权制被父权制所替代时，女性在历史上就长期的遭受到来自男性和社会的压迫，古希腊社会亦是如此。尽管古希腊女性能够被包括在某些宗教活动中，甚至成为其中重要的决策者，但是，古希腊男女不平等的观念是根深蒂固的，例如，她们仍不被包含在血祭和祭祀活动后祭品的分配中。在古希腊生活中，血祭是希腊宗教的核心，古希腊妇女不能参与血祭祭祀中，实际上是把她们排除在了社会生活之外，她们是“消极公民”，她们的一切权利都是由古希腊男性公民所给予的，包括女祭司，女预言师实际上也都是由男性通过投票所决定的，并且人数也是少之又少，而少数人享有荣誉和尊崇的事实并不能撼动古希腊社会是男权社会的现状，因此，我们在承认女性在宗教活动中的重要作用的同时，也必须清楚地认识到女性遭到压迫的状况并没有得到实质的改善，男女依旧不平等的客观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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