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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衣

2019-09-20

回族文学 2019年1期
关键词:布鞋姥姥小时候

耿 阳

秋,当我又一次全身心融入这迷人的秋,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记得去年在西川,等秋,一下子等到了12月,空气中稍微透了一点清冷,就欣喜若狂。我知道,那的确是秋的味道。可惜,来如春梦,去似朝云,很快就销声匿迹了。

在塞上,我丝毫不用担心,因为秋多情、浪漫、清爽、而又悠长。 入耳皆有秋声,漫野的夕阳,古香的长亭,飘摇的芦苇,高远的天风,甚至桥边的木板上都铺满了金秋的味道,信步其中,脚会变得轻柔,时光会转得很慢,记忆也会随之而遥远。

从婴儿啼哭的第一声算起,我跟秋认识已有二十五年。喜欢秋,不仅仅是自己出生在秋天的缘故。夏天过于躁动,冬天过于沉寂,对季节而言,秋正好。经历了长夏的燥热,生命的温度正热不可奈,恰巧一阵沁脾的秋风,一场及时的秋雨,飘过生命,融入内里,你会顿然发觉,隐藏在生命深处的微情愫,从燥气中缓缓苏醒过来。哪怕深秋的雨凶猛一些,下透了薄凉,下满了离殇,心态也是干净的,绝不会因此而消沉。

现代人生活节奏快,审美疲劳;又或者身上的名利枷锁太重,把精力都奉献给了灯酒世界,对大自然的天然馈赠早已置若罔闻,很多时候,都是身在秋中不知秋,身在美中不觉美,这,注定是一件伤感的事儿。

秋啊,你这原始的秋,就让我这么一位无名的秋子,永远把你铭记心头吧。因为能知秋,乐秋,随时清醒,随时文动,确实是一件幸运且幸福的事。

今天早上,娘忽然打电话说,儿啊,天冷了,记得加衣服。我说不冷,暖和着呢。其实,我是在骗她,呼市已经零下十度,大青山已大雪盖头,地面都已结冰,仿佛呼吸中都能听见冰块儿破碎的声音。可还是没能瞒过娘,都是天气预报惹的祸。在她的百般嘱咐下,我去买了条裤子。这时,才恍然意识到,身上穿的,大多是当年的旧衣服,从河南到塞外,从塞外到重庆,又穿回了塞外,洗了穿,穿了洗,就这样,年复一年,地复一地。

山清水秀出美女。娘年轻时候,是一个知情达礼的姑娘,圆脸,双眼皮儿,扎着两条黑溜溜的马尾,是方圓几里出了名的美女。爱笑,爱唱歌,经常去老泉旁洗衣服,给姥姥洗,给舅舅洗,给邻居洗……而且从小就学会了绣花,姥姥是共产党员,每天忙,她替姥姥做一些缝缝补补之类的细活。后来为了供哥哥念书,娘便早早地弃学,每天去山上放牛,去生产队干活,捡牛粪,采野菜,挣公分,那个年代,流行这些。

小时候,我和弟弟所有的衣服,鞋子,都是娘一针一线亲手做的。每临近冬天的时候,她都会提前去姥姥家拿些干净的布料,再去集市上称几斤棉花,每天睡得很晚,有时熬到半夜,在落雪之前,把棉袄、手套,棉靴都叠好。

孩提时代,家里听到最多的就是缝纫机嗒嗒嗒的声音,桌子上放的最多的就是针线团。小时候调皮,每次娘织衣服,我都拿那针玩儿,破坏她的线眼儿,害的让她重新引线,有时候,可想让她停下来,每天针来针去,真没意思,可她从来都不觉得无聊,直到大雪封山、狂风四起时,我们小孩子穿上她备好的厚棉袄,像一员小虎将,娘的脸上,才会露出真正的笑容。

娘不仅针线了得,而且对我们兄弟管得极严。她崇文化,爱语文,可与念书无缘。我念小学时,每天晚上,给她朗诵完课文,才能上床睡觉。

高中,在离家六十公里外的县城。走的前天,娘又拿出精心缝制的毛衣,布鞋。鞋底是娘用了很多废弃的报纸,打上浆糊,晒干,一针一针缝上去的,为了不致于太紧,每次穿前,她都用一百度的开水冲下。记得那时候,一位城里的同学脚经常冒汗,我就把鞋垫儿送他一双,同学看到上边的荷花,羡慕不已,我心里偷着乐。后来,家庭稍有改观,娘的眼神不是太好,就放弃了手工,去市场上给我们买鞋。

大学,只身去了塞外,再也没穿过娘亲手做的鞋。有一次,心血来潮,把学校周围所有的店都转了个遍,只为买一双布鞋,可惜都是胶底,再也穿不出小时候的感觉,打电话诉说这事儿,她笑了笑,说天冷,得穿厚鞋。等到过年回家时,一次找东西,无意间发现小柜子里多了双崭新的布鞋,正是我现在的脚寸。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这句诗,我儿时都记得,也明白它的意思,可直到今天,娘的一声嘱咐,一下子点燃了诗本有的热度,化为火焰,在体内熊熊燃烧。我知道,这电话声里承载了太多,天涯的暖,眼前的寒,小时候的趣,母亲的关怀,当然,还得多谢唐朝那位孟姓的朋友,一语道破情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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